這時回想方才,在成為人質時,他的反應確實是不尋常的沉著……
鞠春水沒料到自個竟會看走了眼,忍不住自責起方才的以貌取人,而後念頭一轉,以武會友的點子躍上心頭,當下躍躍欲試。
理所當然的認定,即使真的出手,以對方如此深藏不露的高手,那肯定是能安然的避過,更何況眼下僅是兒戲一般的玩鬧心態,單純的只是想過兩招玩玩,所以鞠春水沒有任何的預警,出拳得很自然。
卻沒想到,這猛的一拳揮出後——
磅啷!
驀地一聲巨響,前一刻還溫文微笑的月卯星已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的飛出去,撞倒路邊賣風車的攤子,就見一支支的風車迎著風、呼嚕嚕旋轉,而後……墜地,一如倒地不起的月卯星。
呆滯,面對這突來的意外,反應不及的司寅、司辰瞬間呆滯。
不只他們兩個,出拳的鞠春水也同樣的呆滯。
怎麼……怎麼會這樣?
這個書呆子不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嗎?
時間就像在這一刻靜止,現場三人就這樣僵在原地。
當中的司寅、司辰因為太震驚的關系,沒有一個能反應過來,其實該要先去扶起已然昏迷在風車攤上的人。
他們兩人只用一種見鬼一樣的表情,怔怔的看著氣場清明、絕非大奸大惡之徒也絕非月氏族人的鞠春水。
命中之人!
兩人的心中同時浮現這四個字,也就是因為這四個字,害他們僵硬得如此徹底,壓根就是被嚇壞了。
怎麼也無法相信啊~~他們兩人所服侍的卯星少爺,貴為四方行使、讓人尊為東方聖者的卯星少爺,他的命中之人、上天注定要與之牽手相伴一生的對象……
竟然……竟然是個男人?!
第二章
「不肖女!」
如雷一般的震吼隨著安樂王鞠水騫的出現而響起,那聲音、那力道,完全符合那滿臉大胡子又雄壯威武的模樣,而一雙如炬的凶狠目光在看見女兒身上的裝扮後,更是火上加油,直接燃放出最雄烈的火焰。
「你這個不肖女,穿這一身是什麼鬼樣子?」暴吼,只差沒有噴火,「跟你講了多少次,好好的大姑娘家就要有女孩子的樣子,你看看你這什麼樣子?」
「玉樹臨風?瀟灑不羈?」被罵的那個人回應得很認真,完全無視眼前這恐怖的隆隆雷響。
「玉你的大頭,瀟你的大頭!」鞠水騫簡直要被氣死。
「爹呀!」搖搖頭,被罵的那個人不見懼色,反而露出一瞼感慨的表情,哀嘆道︰「再怎麼說,我也是您親生的,人人都說虎父無犬子,今日孩兒這扮相,就算身長、氣勢沒有您年輕時那樣的英勇威儀,但好歹也有個三分樣,結果您嫌棄我現在的樣子……這豈不是在嫌棄您自個兒的長相?」
鞠水騫一下被堵住,方才的氣焰消了下來,但想想又不對,「你這不肖女,別想誆騙你老爹我,瞧瞧你這一身……男不男、女不女的,怎麼跟我當年比?」
愈想愈氣,直問︰「是誰?是誰偷渡這套衣服給你?」
一直跟隨在鞠水騫身邊的青年似乎很習慣這對父女離題的本事,輕咳一聲,介入這場莫名其妙的對話——
「義父,重點。」
「重點?」面對這冷靜又沉著的提醒,鞠水騫愣了一下,似乎真忘了來意。
身為義子,而且身為一家人中最具理智的人士,年冠雅表情不變,很沉穩的指了指床的那個方向。
杵在床邊的司寅、司辰雙雙抱拳一揖,是直到此時此刻才得以開口,「草民見過王爺。」
就這麼一句請安,之後再沒其他的言語,因為,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很難想像,世上會有這樣的巧合,動手打人的對象會是出自安樂王府,他們來到安樂城所要登門拜訪的對象。
包教人難以想像的是,在王爺嚇死人的大嗓門中,意外透露出的訊息——
沒想到,這個魯莽動手,把人打昏的鞠春水,原來是個女的?!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雖然打人的鞠春水不是男人,感覺起來好像好很多,多少平復了一些讓他們一路梗在心中的震驚與錯愕感,但……就算是解開了性別上的誤會,看看眼前她那一副難馴的、比男人還要像男人的痞樣……
司寅、司辰的臉色仍是難看,心中錯綜復雜的感覺並沒有比先前好上多少。
他們的卯星少爺,貴為四方行使,讓人尊為東方聖者的卯星少爺,雖然平日是有點後知後覺,但只要是人,總是會有那麼一兩個小缺點,是不?
只消撇開後知後覺這小小的缺點,論長相︰俊秀溫雅;要人品︰那更是光潔磊落、風采翩翩;更何況他學識豐富,善良又極具愛心,除此之外,還有更多更多講也講不清的無數優點。
這不管怎麼挑還是怎麼看,他們的卯星少爺都可以說是百萬里才得以挑一的人上人,真可謂是可遇不可求,但……這樣的他,他的伴侶、他的妻,不該是個男人,也絕不該是一個不受教的男人婆……
想到這里,一陣莫名的淒涼感襲上這兩名少年的心,他們用盡全部的自制力,才能忍住不讓臉部表情扭曲、不嘆息出聲。
在他們兩人面前的鞠水騫哪曉得他們在想什麼?
一見床上昏迷不醒的人,他就想起了來意,緊接著再看見他們兩個人臉上那種沉重的表情,心情自然而然也跟著沉重了起來。
「聖者他沒事吧?」很擔心,語氣十分的沉重,但刻意壓下的嗓門只能維持一句的問候。
沒等答案,一回頭,看見到惹事的女兒,忍不住又破口大罵了起來,「你這個不肖女,胡作非為也要有個限度,瞧瞧你做了什麼?連聖者都敢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
「爹啊!我不是故意的。」鞠春水一臉無辜,趕緊喊冤,「我以為他是個練家子,所以想以武會友……」
「友你個大頭!」鞠水騫截斷女兒的自白,像只出柵的老虎,拉著嗓門咆哮,「月氏一族崇尚和平,四海宣揚仁愛義理,當中沒一個善武,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你要找聖者練武?練什麼?」
「我那時又不知道他就是您在等待的東方聖者,這怎能怪我?」鞠春水頗有乃父之風,反駁的聲音也不小,氣勢更是十足。
而且說著說著,忍不住還抱怨了起來,「那時候的那種狀況,我只听到他說沒人能傷他,以為他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嘛!再說,他又沒把東方聖者四個字刻在頭上,不講的話,看起來跟路邊的普通酸儒有什麼兩樣?誰會知道他就是傳說中的東方聖者?」
「你動手打人就是不對,還敢回嘴?」做爹的大聲吼回去。
「我這不是回嘴,我只是想跟您講點道理嘛!」做女兒的據理力爭。
「道理?你打了人還想講什麼道理?我平常是這樣教你的嗎?啊?」
「我就說了,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是沒听見嗎?」
「你……你……你這是什麼態度?」這廂抖著手,指著女兒,氣到講不出話來。
「不然你想怎樣?」那廂沒有一點退讓,敬語早就不見。
「你這個不肖女,我留你何用?早知道,你出世的時候,我就直接打死你還來得省事。」
「來啊!有本事你現在就打死我,別扯那些狗屁倒灶的陳年往事。」
「誰怕誰,咱們出去單挑,就讓我打死你這個不肖女。」
「有本事就來啊!你這個手下敗將。」
這一來一往、毫不退讓的唇槍舌劍,听得司寅、司辰一陣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