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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到大殿,和久小鮑主已經迫不及待地沖過來。
「御影,好久了,你怎麼都不回來?」她才六歲,嬌小甜美,是皇宮里每一個人心頭的寶貝,她這一沖過來,樊穹宇立刻輕輕松松將她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懷中。
「我回家一趟了,公主沒听皇上說嗎?」樊穹宇對這孩子總是淡淡溫溫的,以前他的冰冷也只有遇上小鮑主時,比較有稍稍融化的跡象。
「是因為玉寧姑姑對不對?我知道為什麼你要回家喲,不過,你放心,玉寧姑姑要結婚了。」和久小鮑主跟她娘子心皇後一樣,古靈精怪。
樊穹宇略微挑眉,玉寧公主要結婚了?這對他來說倒是個好消息。只是他沒打算再跟和久多說什麼,因為對付這鬼靈精最好的辦法就是別順著她的話講。
「你也帶媳婦回來啦?!她是誰?叫什麼名字?」和久一瞥到樊穹宇身後的玉草,問題便像連珠炮一樣發射出來。
「妳誤會了,我不是……」玉草的臉蛋又紅了起來,想要解釋。
樊穹宇卻打斷她,「這位是和久公主,皇上唯一的孩子,對和久公主的問題並不需要一一回答。」他不想听到玉草急著否認他們之間的關系。
和久對于樊穹宇的話也不以為杵,不用太在意她問的每個問題,已經成為皇宮內的最高指導方針了,因為總是一大堆人被和久公主問得瞠目結舌,甚至下不了台。
「名字!名字!至少要跟我說妳叫什麼名字!」和久笑咪咪地道。
「我姓玉,單名一個草字。」玉草也回給和久一個微笑。好活潑的小鮑主,跟自己在月國的姊妹們多麼不同。
「先別杵在這里吧,已經讓皇上他們等很久了。」王公公有些心急的道。
「讓他多等一會兒無妨。」樊穹宇淡淡地道。折騰他必須這樣帶著玉草長途跋涉,還不都是陽冕的錯。
「對!就讓爹等下去吧!」和久跟樊穹宇同一個鼻子出氣。
看著這一幕,玉草不知不覺揚起嘴角。好奇怪,為什麼皇宮會有這樣輕松的氣氛?跟月國皇宮完全不一樣,那里大家都好怕父王,更怕皇後娘娘。
「朕都听到了。」一直听到大殿前面吵吵嚷嚷的聲音,可他們就是偏偏不進來,好吧,山不過來,陽冕只好來就山,他已經站在樊穹宇的面前。
「听到了最好,臣就不用再講一遍了。」樊穹宇挑釁地對上陽冕的目光,陽冕目光嚴厲地回瞪他一眼,接著兩人忍不住相視一笑。
好年輕的皇上,看起來只比穹宇大個幾歲,但談笑中流露的威嚴卻是連父王也比不上的。玉草心中暗忖。
陽冕也略顯訝異地望向一直盯著自己看的玉草,他並不是個重視禮儀的君王,也不喜歡用氣勢去壓人,但一般人第一次見到皇上絕對不會是像玉草這樣的反應,她毫無畏懼,甚至不在意眼前站的是什麼身分的人。
「妳叫玉草?」陽冕眼神有一絲興趣,這是樊穹宇第一次帶女人進宮!
「對,我是穹宇的園丁……啊,不對,我是他的貼身婢女。」連玉草自己都搞不清楚她到底算是樊穹宇的誰了。
「園丁?貼身婢女?」陽冕的眉頭挑得更高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樊穹宇。「朕以為御影是日朔國內最不需要園丁和貼身婢女的人。」
據陽冕所知,以前在打仗時,樊穹宇可是能把他身邊的每一個人從生命安全到身體健康,都照顧得無微不至;而且,樊穹宇對園藝好像也滿精通的,至少他在皇宮內居住的天宇閣里頭,草木都是他自己親手栽種的;最奇怪的是,玉草叫他「穹宇」,從來沒有一個女子能這樣叫他。
樊穹宇的俊臉上有一種大勢已去、一切听天由命的表情。算了,反正他本來也知道不可能瞞皇上多久。
玉草對于陽冕的疑問倒是很認真,「不是我自夸,我和普通的園丁不同,我對一些珍奇草木的知識還算豐富,穹宇是請我去替他看顧一種名為滇藏木蘭的木蘭樹。而且,我的手藝還不錯……」講到這里就有點心虛了。
「妳的手藝之所以不錯,完全是因為我教得不錯。」樊穹宇無奈地打斷玉草。別再說了,他已經看到陽冕臉上慢慢擴大的笑容。
「等等──」說到關于這個話題,每每會讓玉草失去理智,「我要澄清一下,很多時候我都會呀,是你自作主張,完全不听我說話,硬是認定我不會……」
樊穹宇冷哼一聲,「那能算會嗎?妳忘了嗎?妳做菜燒掉了霍嫂的廚房、洗衣服把衣服洗破不說,還縫個奇丑無比的老鷹、硬把別人的衣服扯破、下棋還輸給阿定……」
「已經是八百年前的事了,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翻舊帳?」玉草的臉頰氣得圓鼓鼓,她已經激動到渾然忘我了。「告訴你,樊穹宇,不要以為我是沒脾氣的!」
「有膽子就說大聲一點,這樣總比妳老是自言自語還以為別人沒听見要好一些。」樊穹宇涼涼的損她。
玉草的小臉驀地通紅,氣道︰「你……」
「呵呵,你們的感情很好嘛!」不知何時,一個美麗的少婦已經站在他們身旁。
「皇後娘娘。」樊穹宇收斂神色,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向子心皇後微微頷首。
但玉草卻覺得自己已經死了千百次,怎麼會在人家皇上、皇後、公主面前丟臉?
陽冕好笑地看著玉草那張本就漲紅的臉,再加深一層,紅到常人無法想象的程度。
「你帶來的姑娘怪有趣的。」陽冕評論道,換來樊穹宇不悅的狠瞪他一眼。
「等你們討論完,恐怕晚膳都成消夜了,是不是我們先用膳比較好?」子心皇後笑吟吟道。
「娘,可是看他們吵架比較好玩。」和久的眼楮還舍不得離開這兩個人哩!樊穹宇還抱著她,就能跟玉草吵起來,真是太不簡單了!
「那好吧,我們請人把座席連同晚膳搬來這里好了。」子心皇後認真考慮繼續在大殿門口看戲的可能性。
「皇後娘娘!」這一次樊穹宇的目光可是隱含著求饒的意味。
玉草也站在一旁用雙掌遮住自己發紅的臉蛋,她本來在路上時還想說要當個稱職的婢女,絕不能讓身為主子的樊穹宇在皇宮丟臉,結果,唉……
「歡迎你回來呀,御影。」陽冕意味深長地拍了拍樊穹宇的肩頭,「對了,女兒還我!」他伸出雙臂要接住和久的小身子。
「不要,我要給御影抱!」和久揮開陽冕的手,難得御影肯抱她抱那麼久,她才不想換人哩!
「傻丫頭,那是御影今天神智不清,平常他哪肯這樣寵妳,最寵妳的還是妳爹爹,不要搞錯人了。」陽冕諄諄教誨。
「皇上!」樊穹宇咬牙切齒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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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結束後,夜也深了,玉草被分配住到樊穹宇所屬的天宇閣內的客房,因此,玉草跟著樊穹宇回房去。
他們倆走在回廊上,不知是不是為了避嫌,抑或是有什麼別的原因,樊穹宇一個勁兒跨步往前走,玉草在他身後追得有些累。
真討厭!玉草追不太上,索性不追了,她依著自己的步調慢慢走,順便瀏覽回廊外的如水夜色。
「妳在看什麼?」樊穹宇一發現玉草停了下來,他立刻轉回頭去走到玉草身後。
「不是在看,而是在听。」玉草手扶著高度只到腰間的欄桿,閉著眼楮傾听回廊外的萬籟。
樊穹宇溫柔地凝睇玉草閉著眼楮的臉龐,他知道他這樣忽冷忽熱的態度有些對不起玉草,但時候還未到,他想給她的驚喜,時候還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