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好不溫柔 第4頁

「我知道。」他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大少爺知道?他怎麼會知道?壓下心中的疑雲,張總管松了一大口氣,終于暫時放下一件麻煩事了。他歡天喜地的退了下去。

單子瑾準確的面對木藍的方向,低聲吩咐著,「替兩位管事沏茶。」

「是。」她盈盈福身應道。

他繼續和管事們談著各分行的情形,一邊听著她在廳里活動發出的細微聲響,知道此時的她就站在他身後,馨香的氣息彷佛觸手可及。

「李管事,上次你說何家仿制我們的布料……」單子瑾將話題導入正題。

他每日早上都會听听各分行管事的報告,現在的他除非必要,甚少出門,而單家二少爺則負責外出洽談生意。如今單子瑾最關心的是蠶房、繡房、染坊的狀況。

一整個上午,他分別和各分行的管事商談,並交代了一些事。

避事們剛走,單子瑾舉手揉了揉眼窩,自從失明之後,他腦子里偶爾會有一陣陣像針扎似的疼,眼窩處總覺得酸疼疲倦。

他習慣性的在桌子右前方模索著茶杯,但桌上空無一物。「去沏一杯茶來。」

「是。」木藍應了聲。「大少爺想喝什麼茶?」

「沒人告訴妳嗎?我都喝碧螺春。」

她的唇蠕動了下,隨即轉身去沏一杯茶,擱在他面前的桌上。

「大少爺,茶沏好了。」

此時,她靜靜的站在他的身側,她身上的味道總讓他有些心不在焉,若不是昨天見識了她的伶牙俐齒,他幾乎會被她此刻的安靜蒙騙過去。

他端起茶,感覺她的視線正投在自己身上,那道溫和的目光里揉著復雜的情緒,當下,他臉色一沉。「看什麼?有什麼好看的!」

她連忙否認。「沒有。」

「哼!我知道妳們私下都在談論我,說我是一個瞎了的怪物!現在收起妳的憐憫,我不需要!」他犀利的數落著。

木藍倒退一步,被他銳利的話語嚇到。「奴婢沒有這麼想。」

「是嗎?我雖然瞎了,但可以感覺到妳同情的目光。睜大妳的眼,妳的主子可不好伺候!」

原來這就是沒有丫頭伺候得了他的原因,原來這就是他「聞名」的壞脾氣。木藍再一次體驗到了。

「大少爺既說自己難伺候,木藍又笨,怎麼伺候得好大少爺?為了不惹大少爺生氣,大少爺還是重新找個人吧!」

「呵!妳以為我會這麼輕易的就放過妳嗎?我偏要留下妳,看看妳這丫頭到底是愚笨還是聰明!」他倏地睜開眼,眼中精光四射,一點都不像瞎子的眼楮。

木藍咬著牙,壓下心頭翻騰的怒意,才剛開始而已,這是不是意味著往後的日子都不會好過了?

單子瑾站起身,頎長的身子讓她瞬間顯得嬌小,他漫步走到門口,她只得趕緊跟在他身後。

一走出門口,他的手伸出來,木藍愕然看著他,只見他額上的青筋跳動了下,大手作勢向前模索了一下,她才恍然大悟的趕緊抓著他的手臂,引導著他往前走。

此時,扶著他的手臂,感覺到他男性的力量,木藍更加覺得自己的嬌小瘦弱。

才第一天,雖然剛開始並不樂觀,但接下來的時間,木藍稱職的扮演著貼身丫頭的角色,安靜、不多話,大少爺要的是個听話伶俐的丫頭,而不是多嘴的奴才。

她懂,所以她不多話。

天亮了?

自從失明之後,單子瑾的感覺就越來越敏銳了,尤其是听覺和嗅覺,而這彌補了他眼盲的缺陷,但不管感覺再怎麼靈敏,也是無法取代眼楮的。

天亮了嗎?空氣中有股清晨特有的清新味道,他眨了眨眼,眼前仍是一片漆黑。半年了,他由最初的無法接受,到現在的習慣,習慣這沒有色彩的世界。

他模索著慢慢起身,將右手邊的衣服披上,那是木藍在他就寢前為他準備好的,他試著穿上外衣。

木藍……想到那個奇特的丫頭,不,她一點都沒有丫頭的氣質,昨天一整天,她就靜靜的待在他身邊,以一個貼身丫頭而言,她還不夠熟練,但她很快的就熟知他全部的需要。她有種讓他激賞的冷靜,還有讓他有些困擾的熟悉感。

回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輕巧得像它的主人一樣,自然而優雅,不慌不忙,像在林間散步似的悠閑,腳步聲到他的門口前停住了,猶豫了下,然後輕敲房門。

「大少爺,你醒了嗎?」

「進來吧!」

門應聲被推開,帶來了一股和緩微風,他傾听著她好听的女性嗓音。

木藍走到他面前,遲疑了一會兒,然後輕手輕腳的為他理好衣襟。

他聞著近在鼻間的花香,還有她溫暖獨特的女性氣息,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氣,那是春天的味道。

「桃花開得好嗎?」

「開得好極了,我摘了些,可以拿來沏茶喝。」即使很驚訝他何以知道她剛從桃花欉走來,但她也沒有表現出來。

「大少爺,再加一件外衣吧!清晨有些冷。」一邊說,一邊為他套上一件薄外衣。

模索著衣服的紋路,他的心情變得惡劣。「我衣服穿反了是不是?」

「這衣服正反面並不明顯,木藍也曾穿錯多次。」她不露痕跡的說。

他連衣服都不會穿了,還能做什麼事?!他一咬牙,臉色陰沉了起來。

「大少爺……」她軟軟的聲音在他前方響起。

「妳說,別吞吞吐吐的。」他的口氣更差了。

「大少爺聞得到花香,而很多明眼人即使看得到,也聞不到花香,不知四季的變遷。」

他擰眉,嘴角戲謔的勾起。「看來我這個瞎子還有點用處,不是一無是處。」

「大少爺,」她嘆氣了。「木藍不敢。」

他冷哼一聲,緊繃的臉上隱隱帶著怒氣。「不敢?妳不敢的事可多了!」

木藍咬著唇,忍著不說話,雖然才相處一天,可她已知道只要一觸及他的痛處──眼楮,他的脾氣就會來得又快又急。

「怎麼?有膽子想,卻沒膽子講出來?」他知道她有話想說。

木藍看著單子瑾,他揚起的嘴角看來譏誚冷淡,如果不是半年前在西湖見過他,她會以為他天生就這麼刻薄易怒。

「大少爺,你要我說什麼?」她緩緩的說︰「你要我告訴你,你不是一個瞎子嗎?事實上,你確實是,既然這是個事實,為什麼你不允許別人這麼想?」

看著他的神情,她捏緊衣裙,毫不懷疑他會跳起來一掌打死她。

他的額上青筋暴起,鼻孔粗重的噴出氣,氣得幾乎咬碎了牙。「妳這該死的丫頭,誰給妳這樣的膽子!」

她瞇起了眼,等著承受他的怒氣,久久,偌大的房里只有他重重的呼吸聲,什麼事也沒發生。她眨了眨眼,看他一臉克制怒氣的表情。

「很好,我還以為天下沒人有膽子這麼對我說話了。」他微瞇著眼說︰「妳的膽識讓我懷疑妳不是一個普通的丫頭!」

她悚然一驚,怔怔的望著他。

隨即,他不以為意的說︰「誰想得到鄉間竟會養出妳這樣的膽量。」

聞言,木藍松了口氣,「我……冒犯大少爺,還請大少爺原諒。」

他揮揮手,表示算了。「李管事他們來了嗎?」

「已經來了,在大廳里等著。」

「好,帶他們到書房。」

趁著大少爺和各管事在議事,木藍和山杏相偕走在吟春園里,山杏如今已不是大少爺的貼身丫頭,但仍在吟春園里負責一些雜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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