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好不溫柔 第10頁

她暗嘆一聲。「我若說了,大少爺不要生氣。」

「妳說。」他揚起眉。

「是不是王帳房縱的火還不能確定,還是先別聲張的好,更何況這也算是家丑。」無視他僵凝的表情,木藍試著安撫他的情緒,「他或許有苦衷,何妨听听他怎麼說再處置他也不遲。」

一把怒火熊熊燃燒到現在,從得知布房著火,到她受傷醒來為止,憤怒一直在他胸臆中燃燒著,直到此時才慢慢的降溫下來。

此刻,他終于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從第一次听到她的聲音開始,他就不自覺的會去尋找她的聲音;在一片雜亂的氣味中,總有一股幽靜的花香在那兒。她的沉著淡然,有好幾次氣得他想掐死她,但是有更多次,他都不得不贊賞她,贊賞她獨特的見解,贊賞她的冷靜,還有她的體貼溫柔。

「妳的身子還好吧?」

「我沒事,一點小小的燙傷而已。」

「就差那麼一點,如果妳沒有逃出來的話……」他喃喃自語著,接下來的話沒有說出口。

「賤命一條,死了就死了,這世上少個木藍又如何?」她飄忽的一笑。

他皺眉,下意識的握緊她的手,她的手冰冰涼涼的,就像她的人一樣,少了點熱情;而木藍猶在恍惚之中,也沒有發覺他的唐突。

「妳不怕死,我還不許妳輕賤自己的生命!」

她輕笑,笑得飄渺。「大少爺,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听不見了。

她到底經歷了什麼?才十幾歲,竟幽冷成熟得像歷盡滄桑。

他帶著不明所以的怒氣。「不許妳再講這些話,我不想听,也不愛听,我都還沒死,怎麼樣也輪不到妳。」

「好,木藍不說。」在言語上妥協有什麼關系,她的思想總還是自由的。

「連想都不能想!」像是識破她的想法,他又加了一句。

她嘆息了。「你連想都不許我想。」

「不許,想那些事一點益處都沒有,別忘了,妳還有我這個主子。」他起身欲走。「妳歇一會兒吧!」

「大少爺……」她欲言又止的。

他眉一揚,感覺到她的猶豫和不安,火氣又冒了上來。「快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大少爺,請你別為難王帳房。」

他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木藍不禁笑自己。為什麼要替別人求情,別人的死活又干她什麼事?但是,她真的不忍心看王帳房受到牢獄之災,一旦如此,他這輩子就完了啊!看來自己並不如想象中的鐵石心腸,一顆心仍是柔軟易感。

傍晚,單子瑾回到了寢房,關切地問著已然清醒的木藍。「妳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謝謝大少爺的關心,我好多了。」

她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慵懶,原本輕柔和緩的嗓音,此時听來沙啞低沉,讓他心動了一下,不知剛睡醒的她,是否也是這樣慵懶愛嬌的神情?

「大夫說妳還得休養幾天,這幾天妳就別下床,不要踫到傷口。」

「嗯。」

其實,她身上除了因跌撞而有幾處瘀青,以及輕微的燙傷之外,並沒有什麼大礙,但單子瑾仍是不放心。

事實上,經過這次的事件之後,一種嶄新的情愫在他的胸口悄悄滋生,當知道木藍遭遇危險,他可能再也听不到她溫柔恬靜的聲音時,慌亂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早已被她佔據。

他是個瞎子,看不到任何東西,所以不容易被事物的表面所迷惑,女子美貌與否對他而言已不重要;如今,他已經確認了自己的心意──他喜歡她,喜歡她溫柔的聲音,喜歡她玲瓏剔透的心,喜歡她談到刺繡和絲織時,那股和他同樣的狂熱,喜歡她……喜歡她的所有。

「想不想知道我怎麼處置王帳房了?」

木藍沒有答腔,細細的觀察了一下他的神色。

「我把他送官府了。」他氣定神閑的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是嗎?」這結果讓木藍心中一嘆。

他揚了揚眉毛,聲音冷峻地道︰「這奴才為了八百兩銀子,竟然勾結何家,多次將染繡秘方和布料拿給何家,這次還燒了布房,存心讓單家進不了貢!而且他也承認,半年前是何家找了人暗中埋伏要置我于死地!我對他們王家有恩,他卻這樣回報我,妳說,這樣的人我能饒得了他嗎?」

「大少爺……」

他的聲音更見冰冷。「他若缺銀子,可以跟我說,我又豈是不通情理之人,但他斷不該為了銀子出賣我,這次還差點害死妳,我沒要了他的狗命,已是輕饒了他。」

木藍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見他語氣緩和了下來。「不過,我雖恨他,但更恨何家,我能原諒王帳房,卻不會放過何家!我送王帳房去官府,要他供出是何家唆使他,我要讓何家沒有翻身的余地!」

「大少爺……」

他笑了,但笑意沒有到達他的眼底。「我會保全王帳房,日後,會單獨讓他管理一間布行。」

「你還會相信王帳房?」木藍有些驚訝。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他沒有那個膽子敢再出賣我一次,人一輩子受一次教訓也就夠了。」

「那何家……」

「我要他們傾家蕩產!我打算用兩成的價錢並了何家的產業,而何家有上百艘船,日後用在漕運運貨就方便多了。」

她張口欲言,又把話吞下肚,一方面為何家惋惜,一方面震驚于他做生意的手腕竟是如此強悍。

木藍吁了一口氣,發現他正模索著自己的手,把她的手緊緊握著,他大掌的溫暖不只溫熱了她的手,也熨燙了她的心。

她的臉微微漲紅,納悶他怎會突然握著她的手,她試著抽出來,但他竟是不肯松開。

「木藍。」他以沙啞的嗓音喊她的名,讓她從腳底竄起一陣戰栗。「妳可以很誠實的和我說話,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不用顧忌那麼多。」

她笑了。「少爺欣賞誠實的人嗎?」

「當然。」他點點頭。

「但我總在誠實之後,就要承受你的怒氣。」她小心翼翼地說。

單子瑾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

她驚訝的看著他,看他笑得這麼爽朗,一掃眉宇間的陰霾。

終于,她悄悄的把手抽了回來,納悶今天的單子瑾和平常有些不同,顯得和氣多了。

單子瑾和木藍之間顯然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木藍因傷躺在床上休養時,他常到她的床前來探望,她仍是一派的沉靜淡然,他卻是若有所思。

「妳會下棋嗎?」他突然問。

下棋?她有些不安的看著他。「會。」

「與其相對無言,不如來下棋。」他露齒一笑。「我讓妳三子。」

三子?

木藍抿唇笑了,聲音清脆好听。「我不想勝之不武。」

他一愣,挑高了眉。「好,那妳可別後悔。」

語畢,兩人開始對弈,出乎彼此的意料之外,對方竟然是難得一見的好對手。

「你這對角被我圍困了。」木藍越來越專注于棋局上。

單子瑾微笑了,他一向有很高的棋藝,少年時貪玩,有臨安棋王之稱,已是難逢敵手了,但才下幾步棋,他就發覺木藍的棋藝竟不遑多讓,這又是一個令他驚異的地方。

不知不覺的,夜色已籠罩大地,外面淅瀝淅瀝地下起雨來,雨越下越大,庭院里風狂雨急。

「怎麼了?」他皺著眉,注意到她的不安。

「沒、沒事。」木藍不安地再看了窗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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