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丟了些什麼進去,為何火焰瞬間變了色?」縱然離爐火有段距離,她還是瞧得一清二楚,對這種詭譎現象感到不解。
呵……她還真是好奇呢!興味瞅她一眼,越原有趣地勾起嘴角。「人骨!」
「人骨?」她沒听錯吧?有些驚訝,不解鑄劍為何要需用到人骨。
「沒錯!你怕嗎?」在妖魅湛藍火焰映照下,他臉龐顯得詭譎。
「不!我只是不懂。」
贊賞地點著頭,越原喜歡她這種不似一般姑娘家一听見、或看見人骨就嚇得花容失色的膽識。
「相傳古代干將、莫邪二把名劍的誕生,就是以其鑄劍師之妻——莫邪投身烈火中才有辦法鑄成,你說這是為什麼?」凝神注視艷藍火焰中的寒玉鐵,他頭也不轉地反問。
「我不知道。」迷惑搖頭,任圓當然不懂。
「因為人骨!」噙笑解惑。「人骨能將高熱的鋼鐵去掉雜質,存留菁華,讓鑄造出來的刀劍堅不可摧。而莫邪投身爐火中就是相同的道理。」
「原來如此!」任圓恍然大悟。「傳言還說是莫邪奮勇投爐,感動天地,鐵汁溶出,煉就了兩把絕世名劍,好讓她的夫婿能對君王交差呢……不過,你怎會有人骨?」最後的問話可就充滿質疑了。
好笑地斜覷一眼,越原有趣地道︰「想找無主枯骨還怕沒有嗎?」
嗯……他這麼說也對!心中了然,任圓不再打擾他,默默無語地看他將寒玉鐵抽出,繼續層層折疊錘打,如此的反覆再反覆,不知過了多久,只見刃身竟已隱約成形……
越原一鼓作氣,汗流浹背地持續錘打,將寒玉鐵打造出理想中的短匕刃身後,他高舉眯眼細瞧,而後眼中閃過滿意精光,接著竟將炙熱通紅的短匕放入一槽冷水中,發出「涮」地一聲,隨即白煙水氣彌漫……
「這是為什麼呢?」迷蒙中,又有人好奇發問。
「因為高熱後急速冷卻可讓鋼鐵更加緊實。」不厭其煩解答,初步工作已完成,他笑著攬住她縴腰往外走。
「咦?不做了嗎?還是我打擾你了?」被挾持離開,以為自己擾人,任圓有些不安。
「不是!你別想太多!因為告了一個段落,可以先停下歇息……來!慶祝我即將完成的短匕,先來一個獎賞……」
「啊……你……你又胡來……」
女子羞赧驚呼中夾雜著男子爽朗大笑聲漸行漸遠,而寂靜的鑄劍房內只剩下爐火依舊狂燃,與躺在水槽中的粗胚短匕似乎在火光中隱隱散發森然光芒……
第九章
「小姐,你看!咱們的家修整好了呢!」
「可不是!任丫頭,你瞧,完好如初吧!呵呵……」
「什麼完好如初?應該說比以前更新、更美、更好、更大!唉……咱們真是多才多藝啊……」
一群人佇立在修繕完整、煥然一新的竹屋前,評頭論足地連連點頭贊美,一干人對自己佩服得不得了,只差沒歌功頌德了。
「謝……謝謝你們……」環視一切恢復井然有序,就連竹屋前的小藥園亦被悉心整理照料,任圓有絲感動,心中滑過一股暖意。
「說啥麼謝?任丫頭,你對咱們的照顧可不只這些……」「酒肉和尚」拍著大圓肚,呵呵直笑。
「就是說啊!別說這竹屋,就算那啥撈什子的玄夢宮找你麻煩,老乞丐我頭一個擋在你身前。」「瘋老丐」挺起胸膛,一副舍我其誰的義氣狀。
「那可得算上我一份了!」噙著笑,「金劍俠客」也說話了。
「還有我……」
「我亦是……」
其他人見狀,不甘示弱地紛紛表態,就怕被別人給笑孬種,一時間雜聲嗡嗡,熱鬧得不得了。
「小姐,這樣咱們應該不用離開了吧?」笑眯著眼,銀歡悄聲低問,心中還是覺得不用走是最好的了。
離開嗎?先前曾有此打算,可如今大概想走也走不成了!驀然想起「白發魔剎」說要帶她離開時,越原大吼不許的發怒樣,任圓忽地感到一陣羞澀……
沒听到她的反對,銀歡認定應該不會離開了,心中大喜,高興得直拍手。「這樣太好了!我去找小清子……」話落,人已經跑開。
微覺奇怪地看著她跑遠,任圓心中有點迷惑……以前只要一提起小清子,她就橫眉豎眼的,怎最近兩人感情好成這樣?
「小清子來啦?」在場眾人聞言,霎時間雙眼一亮,神色興奮地也各自找了個借口走人,一下子,竹屋前就僅剩下任圓一人了。
何時小清子這般受歡迎了?微愣了下,她搖頭不已,不知這些人在玩啥把戲?
「總算你身邊礙眼的家伙全都走人了!」忽地,一抹偉岸身影落在她跟前,懶洋洋地微笑道。
有些嚇了一跳,但瞧清是誰後,她不禁露出淺笑。「你何時來的?」還以為他尚在鑄劍房呢!今天從石屋過來這兒也是伯父一路護送她過來的。
「來好一會兒了,見你身邊一堆煩人蒼蠅,就不出面了。」攬著縴腰,越原一路將她帶往溪畔邊、樹叢茂密的隱密處,不願被人瞧見打擾。
知他一向不愛與那些愛找他贈劍、比武的江湖人打照面,任圓僅是搖頭,轉移話題。「你完成困擾你許久的寒玉短匕了嗎?」
神秘一笑,他沒回答,將她抱至溪邊大石上坐定,而後伸出了左臂……
「什麼?」低首垂眸看著瞬間矮了自己半個頭的越原,她不懂他伸出左臂是啥意思?是要她看他臂腕上那圈似金似鐵、隱隱閃著森然銀光,雕有奇花異卉的精致腕飾嗎?
「很漂亮!我以前怎沒看你戴過?」很捧場地給予贊美。
斜睨一眼,他沒說話,右掌輕輕地往腕飾上雕有圓月圖紋的地方一按,忽地,腕飾彈出,變成一把短匕被握在掌心,匕身散發著瑩瑩流光,神姿清靈、如淒似訴、如水似冰、如幻似真。
「好美……」忍不住輕撫短匕,任圓低喃嘆息,怎麼也想不到精致腕飾在瞬間能變成一把靈幻動人,宛若有著魂魄氣息的匕首。
「給你的!」見她眼中的驚艷痴迷,越原泛著笑痕,將寒玉短匕貼于她縴細臂腕上運勁一震,就見原本筆直的匕首竟硬生生地彎曲,回復成漂亮的腕飾,緊貼著主人的手腕。
「我、我的?」有些驚訝地瞅著他。
「是的!你的。」回以一笑,提醒她。「前些日不是說要送你嗎?這寒玉短匕是以你為姿所鑄成,當然是你的。」
「謝謝!它好美……」
「如你一般!」
「你又胡說……」忍不住綻放笑花,她輕撫著腕飾,卻在雕有圓月圖紋的上面,觸模到細微的凹凸不平,似有小字鏤刻在上頭。她定楮細瞧,竟是……驀地,她以手捂唇,怔怔然地抬眸瞅凝,眼中有著隱隱淚光。
「記得以前我說咱們的名兒合起來就是‘月圓人圓’,也記得你說這句話永遠不適合用在你身上……」似乎知她心中所思,沉沉黑眸深凝迎視。「如今我將這個四字刻上匕首,希望你隨身佩戴的同時也能將這句話鏤上心頭,永遠記得只要我們兩人在一起,就是完美無瑕的‘月圓人圓’。」
他……他這是在定情嗎?淚珠兒成串滾落,止也止不住,心中溫暖情潮滿漲,幾乎快潰堤。
「我……我沒東西送你……」淚濕衣襟,她卻漾著笑,訴說自己沒有信物可以與他交換。
「怎麼沒有?你將自己送我就得了!」伸掌拭抹清淚,越原揚眉而笑。「圓兒,你願意收下我的信物嗎?」呵……其實是多此一問,東西都戴上了,就算她想說不也由不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