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真的。」卓勝別對于這個當初凜兒堅持留下的女娃兒,也是相當欣賞。
「更難得的是,冬兒的能力不遜于任何人,將卓家所有的事交給她,我很放心。」
不能太怨兒子,至少他十二歲時就有識人之能,替他們家找到冬兒這麼個好幫手,在唐總管半退休、凜兒游玩在外後,不發一語的扛起這個家,勤勉得讓人心疼。
「現在想來,當初就該收她做干女兒。」王如心嘆氣。「比起凜兒,冬兒貼心百倍有余。」「你也別這麼貶低自己的兒子。」卓勝別失笑。
「我有說錯嗎?」
一想起兒子,王如心的火氣又升了上來。「和他提了七年該成親了,他淨是當耳邊風;和他同齡的友人早已有二、三個兒子了。」王如心眼一睨。
「老爺,難不成你不想抱孫子、享受一下三代同堂之樂?」
「當然想,怎麼不想。」卓勝別苦笑。「可凜兒有他自己的想法,我們說得再多,他不听就是不听。」
「這孩子,看來還是只有冬兒治得了他。」凜兒再怎麼愛玩,就是對冬兒還有那麼一絲顧忌。
也許是因為冬兒是他帶回來的吧!所以他對她總是疼愛有加;相對的,冬兒的話他也就比較能捺著性子听。
「又要找冬兒當說客?」卓勝別搖頭,就是不明白妻子為何不死心。「冬兒那孩子事情多得很,你就別再把事情往她身上推了。」
況且,就算是冬兒,恐怕也說服不了凜兒,他們何必在她心頭多擱一事,白費工夫呢?
「不行,這件事可不是普通的事,我非說不可。」王如心也心疼冬兒,但是攸關她兒子的事,也只有辛苦冬兒了。
「你呀!」
卓勝別才想說服她別再做白工,正巧冬兒領著兩個丫鬟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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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兒,你進來一下。」王如心眼楮一亮,笑著對她招手。
「老爺、夫人,找冬兒有事?」唐拾冬讓丫鬟先上帳房,自己則走進大廳。
「還不就是你夫人又生氣了,想找你當說客。」卓勝別笑呵呵的,看到冬兒,他的心情就忍不住輕松起來。
唐拾冬眼珠兒一轉,不用想也清楚是什麼事。
「少爺又惹您老不開心了?」
「就是!」王如心拉著她的手,準備大吐苦水。
「你去替我說說他,三天兩頭見不到他人,分明是不把我這個做娘的放在心底嘛!還有,他不管事不打緊,也別淨是在外頭惹些閑言閑語傳回來氣我;還有,要他娶媳婦又不是要他的命,推托了七年,也該定下心了吧!」
「夫人請寬心,冬兒會找機會和少爺談談的。」唐拾冬拍拍王如心的手,輕聲安撫。
「冬兒呀,你夫人只是忍不住愛叨念,你別放在心上。」
卓勝別實在不忍心要她忙于繁重的家務、商事之外,還得分心去和自己那難纏的兒子交涉。「老爺!」
王如心相當不悅的看向丈夫,氣他扯自己後腿的行徑。
「不要緊,冬兒曉得的,我一會兒就去找少爺。」
唐拾冬朝兩人笑了笑,心中則開始磨牙咒罵,對像自然是那位卓大少爺。
般什麼,老是捅這麼大的婁子給她,說都說不听。
想來是自己最近忙忘了沒管他,才會讓他如此囂張;一會兒找到他,她肯定不會讓他好過!「冬兒,還是你貼心。」王如心真是感慨萬千,再一次感謝上天,讓冬兒來到自個兒家中。「沒的事。」唐拾冬仍是淺笑,看著這位疼自己入骨的夫人。「是夫人對大伙兒都好。」
「唉,要是凜兒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王如心想到兒子,仍不免嘆氣。
卓勝別在一旁看著,真要以為她倆是對親密的母女了。
「夫人別這麼說,少爺只是心不定、愛玩了些,骨子里仍是明是非的。」為了安慰她,唐拾冬不得不將良心拋在腦後。
事實上,她真想將卓玉凜那張欠扁的笑臉打歪,而後將他拖出妓院、酒樓,丟回書房,要他好好做些卓家繼承人該做的事。
「冬兒。」
王如心笑著捏捏她,也明白她這番說辭只是為了讓自己好過些。這孩子,打小就懂得替人著想。
「一晃眼,你都十八歲了。」王如心看著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心中不免想起那年染血的小小身子。「是該替你找個好婆家了。」
「夫人說笑了,冬兒沒打算嫁人。」唐拾冬臉上雖然仍帶著溫婉的笑,語氣卻有著相當的堅持。
卓勝別一笑。她這樣子,多像十多歲時的凜兒。
「不打算嫁人?為什麼?」王如心真的很驚訝。
唐拾冬眼眸低垂,淡道︰「夫人不會舍不得冬兒嗎?若冬兒嫁了,誰來陪您說話?」
瞧,連這種小手段都和凜兒有幾分相似。卓勝別瞧著,著實覺得有趣。
冬兒雖是唐總管的干女兒,但幼時總是跟在凜兒身邊,想必耳濡目染之下,是襲了不少凜兒的性子。
王如心一听,也覺得有理,可是總不能為了這原因留住冬兒一輩子,在卓家做牛做馬的勞碌吧!
「我是舍不得你,可女子終要有個歸宿。」
「冬兒不需要。」抬起頭,唐拾冬決定開溜。「還是少爺的婚事重要,冬兒就先下去了。」看著退出大廳的背影,卓勝別忍不住笑了出來。
「老爺,你笑什麼?」看他如此開懷,王如心一臉疑惑。
「沒事。」卓勝別輕搖手,心里則想著,冬兒剛才那顧左右而言它的樣子,肯定也是學凜兒的。
也好,有冬兒盯著,看凜兒能不能收斂些。
至于他這個父親,還是在家中品茗、下棋,享清福吧!
刁鑽的兒子,還是交給熟知他性子的冬兒去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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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東酒樓雖然是自家產業,但卓玉凜卻是非常少來,尤其是城中這家主店,離樂東錢莊本鋪只隔不到一條街之遙,很容易會遇上出外查帳的唐拾冬。
那丫頭,越大越厲害,嘮叨的程度比起他娘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算是怕了她了。
可今天為了這位遠來的貴客,他難得落座二樓雅座,優雅的搖著白扇,等著那位新交上的友人來到;一方面則看著下頭的街道,注意那名小魔頭今日有無出門。
「卓兄。」
一道渾厚的男聲響起,趙臨鋒笑著在他對面坐下。「久候了。」
「無妨,反正我每日清閑如浮雲,就算在這兒坐上一天也不要緊。」卓玉凜不在意的揮扇。「倒是你,關于那件要事,有眉目了嗎?」
會與趙臨鋒相識也算有緣。
趙家世居落南城,名下「武臨鏢局」近十年來漸露鋒芒,「天下第一」的名號也早已冠上;而就那麼巧,自己難得去一趟落南城,就這樣撞見他,兩人一見如故。
「仍在查。」趙臨鋒心頭的事已掛念了十五年,不急于一時。
「是嗎?」卓玉凜仍是笑得優閑。「在下于樂東城也住了一段頗長的時日,你若有任何需要,大可直說無妨。」
他知道趙臨鋒十歲時就許下兩個願望,自此十五年來,他一方面拼了命的壯大自家武臨鏢局的威望,一方面則始終不放棄的尋找著某批人。
卓玉凜是沒問過他詳情,卻可以看出趙臨鋒對這件事的重視。
「一定。」趙臨鋒點頭。
「這第二個願望雖然希望渺茫,但不瞞卓兄,那批賊人已有下落,今日相約,便是想和卓兄報個訊。」
「哦?」卓玉凜收起扇子。「可允許我湊個熱鬧?」
趙臨鋒的願望之一,便是追緝一幫十多年前的大盜。听他這麼說,是有了那批賊人的下落,這麼有趣的事,正適合最近頗無聊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