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要去哪里?為什麼?」她用手指梳了梳被風吹亂的長發,臉上顯得很疲憊。「我今天忙了一天,累得可能一坐下就會睡著,而且明天早上還要上班,我總得知道是什麼事,才能決定要不要犧牲我的睡眠時間。」
「幫主要我帶你去見他,我只是負責執行他的命令。」
她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
他們兩人就這樣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看著對方,而且,如果她願意的話,她相信這個男人,絕對可以在這里陪她看上一整夜。
「好吧。」她嘆了一口氣,彎身坐進車里,「但是,告訴你的老大,如果他下次要見我,最好先預約,我不是他的私人看護。」說完這些話之後,她往後靠在椅背上,不到幾分鐘就沉沉睡去。
第四章
二十分鐘之後,車子在宅邱前面停了下來。
「紀小姐,我們到了。」
紀京楓睜開眼楮,就見外面站了十幾個穿著黑衣黑褲的男人,每個人的手都放在懷中,做出隨時準備掏槍的姿勢,看來頗令人心驚。
「這里一向如此嗎?」她朝那些人點點頭。
「最近情況特殊。」何太生將鑰匙交給其中一個人。「而且幫主又受了傷,我們不能不防。」
她沒再說什麼,費力的移動疲累的身軀,跟著何太生往屋子里走去。
最好他們老大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才找她來,紀京楓在心里暗暗想著。她可不想浪費寶貴的睡眠時間,在不必要的事情上面。
「老大,紀小姐來了。」
她跟著何太生走進房間,這里的寬敞令人咋舌,俐落簡單的風格則顯示出主人的個性。
房里的人全都轉過頭來看她。
「你來了?」
石磊穿著一件黑色的襯衫,領口兩顆扣子沒扣,隱隱約約可見健美的胸膛。此刻,他帶著淺笑看她,那表情讓她覺得渾身不自在。
怎麼說呢?好像在算計著什麼。
「你先到里面等一下,我一會兒就談完了。」
從現場所有人的眼神看來,她知道他們全都誤會了這句話的意思。
「不,我想……我在旁邊等就可以了。」她可不想讓他們以為,她是到這里來替他們老大暖被的。
「好吧!」石磊聳肩,指了指靠近門口的長沙發。「你先坐一下。」然後就繼續和其他人討論,不再理會她了。
她看著遠處圓桌上的兩男一女,除了石磊和柯湛然之外,還有一個她沒見過的女人,一個長得很美的女人。
他們的討論聲斷斷續續的傳來,紀京楓可以感覺到他們是刻意壓低音量,不想讓她听到內容。
反正她對他們談些什麼也沒有興趣,因此也就沒有細听,那斷斷續續的談話聲反而像是催眠曲一樣,引得她快快墜入夢鄉。
「我要你派一些人四處散播風聲,讓那些堂主知道你得到了多少好處,而且越快投效我的人,得到的越多,如果他們來問你,不要告訴他們,叫他們直接來和我談……」
石磊說話的聲音慢慢逸去,他的眼光完全投注在已經沉睡的紀京楓身上。
「怎麼了……」柯湛然才剛出聲就被他打斷。
「噓!」他伸出食指放在唇中間,做出噤聲的手勢。「暫時就先這樣,你們走吧。」
秋海棠和柯湛然對望了一眼。
「好吧,我先走了。」她首先起身,將桌上的文件收進包包里。「要不要我派一些人手過來?」
「不用了。」石磊站起身子。「義父還在,他不會冒這種險,派人到這里暗殺我。」
「好吧。」她聳肩。「如果有什麼需要,和我說一聲。」
她走了以後,柯湛然也跟著起身。
「老爺子還不知道你受傷的事,要跟他說嗎?」
石磊搖搖頭。
「別讓他擔心。」
石善堂這一輩子呼風喚雨,沒想到老時,卻連阻止兩個義子自相殘殺的力氣都沒了,石磊不願意再增加義父的負擔。
至少,在義父還活著的時候,他不會對石海生展開報復行動。就算只是維持一個脆弱的表相讓義父心安也好。
他不希望扶養自己二十多年的男人,連死前都不能安心。
柯湛然知道他的心思,因此只是點點頭,和何太生一起退了出去。一時間,房里的人走得于干淨淨,只剩下他和沙發上沉睡的女子。
石磊站起身,慢慢跑到她的面前,由上而下俯視她熟睡的容顏。
她的臉色看起來很差,膚色接近慘白。眼窩下有兩圈淡淡的陰影,看來像是許久沒有睡好。
他坐在沙發邊緣,靜靜的審視她的臉。
即使是在睡夢中,她的雙眉仍是緊皺的,仿佛隨時隨地都處于緊張的狀態,隨時都準備眺起來再和病魔纏斗。
「嗯……」
她輕輕發出申吟,挪了挪身子,又沉人夢鄉。
長長的發絲散落在她的頰旁,他輕輕的替她撥開,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後,在她額上印下一個吻。
僅僅只是這樣的一個吻,已讓他激動得難以自己。
這應該讓他覺得害怕的。
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一個女子曾經敲開他深鎖的心門。在情感上,他一向收自己防衛得很好。
他一度以為自己已經成為無血無淚的人,但遇見她之後,仿佛所有曾經被壓抑的感覺都一次釋放了出來。
他要得到她。
不惜一切的代價。
他很少想過要得到什麼,然而一旦下定決心,就算冒再大的危險,有再艱難的阻礙,都阻止不了他。
粗糙的手指輕輕擦過她的肌膚,她的眉皺用更緊。
「不要吵……」
她喃喃抱怨一聲,像揮開惱人的蒼蠅一般揮開他的手。
石磊忍不住笑了。當她醒著時,一向都是安靜又專業的樣子,原來私底下也有孩子氣的一面。
他將她抱到房間里的床上,然後精蜒點水w的在她唇上偷了一個吻,輕聲道︰「晚安。」
凌晨三點鐘,紀京楓在滿身冷汗中醒來。
她猛然坐起身子,茫然的環顧四周,腦子一片空白。
又是惡夢。
自從她進人醫院以來,幾乎天天都在作惡夢。
她本來是個怕血的人,就連自己受了一點傷,見了一點血,都頭暈目眩得忍不住想嘔吐。
這樣的她之所以踏進這一行,完全是因為長年重病的母親。
她的母親因為癌癥長期住院,父親為了籌措醫藥費已搞得焦頭爛額,根本沒有辦法再請一個看護來照顧。
當時她才讀國中,每天放學後便到醫院報到,他們一家三口幾乎是住在醫院里的。
任院的護士有太多病人要照顧,不可能將太多時間花在特定病人身上,因此每回來時,總是急急做完該做的事之後,便加速離開。
當時才十幾歲的她,看著母親痛苦樵濘的模樣,即暗暗下定決心,她要去讀護校,學習一切相關的知識,以便好好的照顧母親。
然而,在她畢業那一年,母親過世了。隔一年,父親也因為長期的勞累,而跟著倒下。這重大的打擊幾乎將她擊垮。這些年來,她用工作麻痹自己。即使已漸漸從傷痛中走出,但卻因為每天必須面對各種病。傷患,見證病人的痛苦、死去而夜夜惡夢。
夜夜如此,無一例外。
或許她根本不適合這樣的工作……
她甩甩頭,深吸了一口氣,又坐在原地幾秒鐘後,才發現自己睡的並非熟悉的床。
稍早的記憶出現在腦中,這時她才猛然發現自己還在石磊的房間里。
她心下一驚!下意識的尋找男人的身影。
暈黃的燈光下,室內空無一人,只有衣架上掛著一件男人的西裝外套,並沒有看見石磊的身影。
她掀被下床,放輕腳步穿過房間,打開房門,外頭的走廊也是空蕩蕩的一片,不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