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該走了,紀京楓默默的想。但問題在于……怎麼走?
這里是黑幫總部,此時是凌晨三點多,她沒有天真到認為自己可以大刺刺的離開而不會有人攔她。
如果不幸一點,被誤認為是來行刺的殺手,說不定連小命都要不保。
她嘆了一口氣,站在長廊上,猶豫著下一步該怎麼做。
結果石磊的出現替她解決了這個麻煩。
「你醒了?」低沉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我以為你會睡到天亮。」
紀京楓被嚇得幾乎跳了起來。因為那聲音是從她的背後——也就是她剛才走出來的房間里傳出來的。
她猛然轉身,不敢相信的瞪著他。
「你從哪里冒出來的?」她三步並兩步的沖進房里,四處張望機關所在。「我方才明明沒有看見你啊。」
石磊笑了。
「這是秘密。」房里的機關只有他一個人曉得,因為這是用來防義兄暗殺他用的。「你在半夜醒來,為什麼?」
她停止張望的動作,回頭看他。
「我會認床。」她隨口胡扯一句。「除了我家里的床,外面的床我睡不慣。」
她在撒謊。
他就睡在隔壁密室的房里,清楚的听見她不安的申吟。
但是石磊沒有揭穿她的謊言。如果她選擇回避,表示那是她不願和別人分享的部分,他也不想追問。
「既然我們都醒了,就來聊聊正事吧?」
「什麼正事?」她的視線移向他的腿,「你的傷還好吧?剛動完手術就四處走動,可是不利傷口的痊愈。」
石磊聞言苦笑。
「我以為我掩飾得很好。」
「你把身體的重心全放在左腳上,這表示你右腳的傷口還在痛,我勸你快點坐下,否則傷口裂開可不是好玩的。」
話才剛說完,紀京楓人已經到了他的身邊,並且毫不猶豫的將他的手拉到自己肩上,撐起他一半的重量。
「我扶你去那邊的椅子坐下。」
兩人的身體側面幾乎緊緊相貼,她身上淡淡的香味竄入他的鼻間,挑逗著他的感官。
他必須用盡全身的力氣克制自己,才不至于餓虎撲羊。
「職業病?」他決定說些話來轉移注意力。「你就是沒辦法坐視病人不管,是吧?
她低聲笑了起來。
「我是替自己的小命著想。萬一你的手下以為你的傷口惡化是我的杰作,我恐怕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她說這些話的意思本來只是想跟他開開玩笑,但他沒有答腔,臉上輕松的表情也不見了。
「這你大可放心。」他淡淡的開口,「黑道也是講道理的,我們不會為了這種芝麻綠豆的小事殺人。」
紀京楓臉上的笑容逸去。
「我沒有別的意思,對不起。」
石磊搖頭。
「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你並沒有錯。」
她扶著他在椅子上慢慢坐下,接著往後退開,一臉歉意的道︰「至少我知道自
己犯了先人為主的錯。我承認,我對你們的觀感並不好。」
石磊扯動嘴角,露出自嘲的笑。
「那也怪不得你。我們本來就是殺人不眨眼,只是動機沒有你以為的那麼隨便而已。」
她聞言沉默了。
在她面前的是一個英俊的男人。
他斯文、英俊、西裝筆挺的外表,如果只是在街上遇見,沒有人會想得到他是黑幫老大。
他看起來完全不像幫派份子,反而更像是坐在辦公大樓里的一級主管。
「你殺過人嗎?」她猶豫了一會兒,才終于問出口,「你曾經親手殺過人?」
石磊定定的注視著她,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改變。
「你覺得呢?」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反問。
紀京楓靜靜觀察他臉上表情的變化。
「我希望你沒有。」許久,她終于開口。
他暗暗苦笑。
「目前為止還沒有,但將來……就很難說了。」
她聞言挑眉。
「你計劃殺人?」
石磊的表情變得冷酷。
「這不關你的事。」他淡淡的道︰「知道太多對你沒有好處的,護士小姐。」
「好吧!」對于他突然的情緒轉變,她沒有顯露出任何受到冒犯,或是傷害的樣子,只是無所謂的一聳肩。「我可以回去了嗎?」
他臉上的表情放松下來,笑意再度回到他的臉上。
「不行。」他幾乎是以愉快的聲調說出這兩個字。「今天不行,明天不行,將來視情況而定。」
沒有料到會得到這種答案的紀京楓,頓時錯愕的眨眨眼,好一會兒才不敢置信的低問︰「你的意思是,我被綁架了?」
「說綁架不太好听,我只是提供另外一個工作環境給你。」
紀京楓挑高雙眉。
「你都是這樣回報幫助你的人嗎?綁架他們以求自保?」
雖然直到現在,她仍是不太清楚事情的狀況究竟為何?但透過片片段段得到的訊息,她大概也可以拼湊出個雛型。
她猜測他有一個對手或敵人,正虎視眈眈的欲取他的性命。
既然她是除了他的親信之外,唯一知道他受傷的人,綁架她以防止消息泄漏便成了最好的解釋。
看出她心中的想法,石磊搖了搖頭。
「這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
「我的安全不勞旁人費心。」她堅定的道︰「放我回去。」
他連考慮都不曾便直接拒絕。
「我堅持必須如此。」
紀京楓兩手抱陶,迎視他的雙眼。
「我也堅持離開。」
兩人隔著一段距離對望,彼此眼中都寫著堅定的決心。
「這麼做是為了你好。」石磊沉著臉道︰「你不了解自己是處在什麼樣的危險之中、你極有可能因此喪命!」
他的話並沒有使她動搖。
「就算如此,那也是我的選擇。」
她真是他見過最頑固也最不怕死的女人!一時之間,石磊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對她吼叫,還是把她捉過來狠狠吻上她的唇。
他用五指梳過頭發,重重嘆了一口氣。
「反正不管如何,你是不可能離開這棟房子,天亮後你打個電話到醫院請假,而你留在這里的期間,我會給你雙倍的薪水。」
「當我打電話到醫院時,只會說一件事,那就是我被綁架了。如果你不讓我打電話,同事也會因為擔心我的安危而去報警。如果你不想因綁架而被捕,最好現在就放我走,因為我絕對不會告訴警察,你是為了我的安危著想。」
他不敢置信的瞪著她。
「你難道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安危嗎?女人!」
紀京楓嫣然一笑。
「在我看來,你比我更在意。我相信你會派人來保護我的,是不是?」
石磊頓時啞口無言。
翌日早晨,何太生開著黑色轎車送紀京楓回家里梳洗,再送她至醫院上班。整個過程,全部都盡收埋伏在大宅外的男人眼底。
確定了醫院的位置及女子的身分後,他馬上撥了一通電話給主子。
「喂,老大,是我。」男子壓低身子,以免倒車的何大生注意到他。「昨天有一個女人讓何太生載進總部,今天早晨又被送了出來,是一個護士,和之前幫石磊動手術的女人是同一個。」
石海生慢慢撫過桌上的鷹形石雕,輕聲的開口,「她進去做什麼?替我那親愛的義弟換藥,或是—…‧暖床?」
「根據里頭的人回報出來的,她昨天睡在石磊的房間里。」
「哦?」陰狠的眼蒙上了笑意。「是這樣啊……」
石海生陰沉的笑了開來。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找不到石磊的弱點。
那個狗娘養的小子對他處處提防,于公于私,都讓他找不到一絲絲的弱點。
石磊甚至不玩女人。
除了幾個親信,石磊從來不和其他人往來,自然也不信任那些人。也因此,不管他想盡辦法在那個混球的身邊安排了眾多眼線,卻一個也派不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