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養尊處優、弱不禁風的皇子,他那種來自江湖、實實在在的男子漢氣概,是女人們真正投以迷戀目光的原因。
「文賢王剛才說什麼?」文頌王妃雖然喜歡看美男子,但隨即想到了受辱的丈夫。仇人若丑一點,容宏大量的她或許還能消氣,但對方如此出眾,她不由得氣上加氣!「這簪子是木頭做的?騙人的吧!看您這麼疼文賢王妃,哪舍得讓她穿戴荊釵布裙?」
「對呀,除非王爺您的心不在王妃身上!」一群女人跟著挖苦。
「內人戴著這釵,不過是給我面子。」蕭揚微微一笑,「因為這是我幫她雕的。」
「什麼?!」一群女人頓時驚得闔不攏嘴。
季初櫻不覺莞爾,狡猾的阿揚,抓住了這群嬪妃們的最大弱點,給予有力的一擊。
爆里不缺吃、不缺穿,這群女人最渴望得到的,是男人們的溫柔愛意,只可惜她們的丈夫不是拈花惹草,就是高高在上,何曾,為她們雕一支木簪?
眼見她們目光中頓時流露出的強烈妒意,她知道自己猜的沒錯。
好好好,你方唱罷,我登場,先前被這群女人羞辱了半晌,這會兒該她出擊了;季初櫻從來就不認為自個兒是一個忍氣吞聲的善良人!
「王爺說的哪里話,這簪子如此漂亮,又包含著您的心意,妾身只是舍不得摘罷了。」季初櫻千嬌百媚,靠向蕭揚。
「可在座幾位王妃卻覺得我虧待了你。」蕭揚看著她頑皮的目光,受了暗示,大力配合。
「你不是說,前些天在城里的書畫齋,看到文頌王親手繪了一面扇子給他的愛妾嗎?」
她瞄了瞄文頌王妃,「愛妾」兩個字一出口,她那張臉煞然慘白。
「扇子也是不值錢的東西,難道文頌王也虧待了他的愛妾?」季初櫻揚眉吐氣地笑,「文頌王妃,您倒說說,您是要成堆冷冰冰的金銀珠寶,還是要文頌王親手繪的扇子?」
她沒有回答,先前不饒人的嘴,此刻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櫻櫻,你在大太陽底下坐了老半天,身子還撐得住嗎?若是像上回那樣昏倒……」蕭揚怕再說下去,有人會當場尋短見,立刻轉了話題。
「哎呀!」季初櫻立刻會意,見好就收,馬上按住額側大嚷,「頭好暈。」
「來來來,快回宮里歇著。」
「妾身走不動,王爺可不可以扶我?」她撒嬌。
「當心。」蕭揚一個箭步,攬她入懷。
他倆當眾把情調得如火如荼,看得一群饑渴的女人嫉妒得想殺人,兩個主角卻卿卿我我,抑住心中笑意,飛奔回他倆的小天地。
季初櫻沖至躺椅邊,前俯後仰,笑得肚子發疼,但突然的,神情轉為幽黯。
「怎麼了?」蕭揚擔心地問,「真的覺得頭暈?」
「不,只是覺得好沒意思。」她轉了個身,自然地向躺椅躺下,彷佛蕭揚已是親人般,可以在他面前姿態隨意。
「在揚州的時候,我就處處提防著周圍的嘲笑和不友善,想法子還擊他們,護衛自個兒,如今來到異國還是如此,真累啊!」
蕭揚看著她因奔跑而泛起紅潮的小臉,眼底泛起心疼般的溫柔,也不避男女之嫌,坐在躺椅邊,依戀地凝望她。
「你今天怎麼穿著獵裝?」她伸手逗弄他衣帶上的流蘇。
「堯皇叫人教我騎馬射箭之術,說這是堯國皇族都得會的,我可不能丟了公子的臉。」
「公子?」季初櫻笑了,「忠心的小僕人,還沒忘記他?你家公子這會兒都不知是死是活。」
「師傅已經派人回揚州繼續打探,相信不久後就會有公子的下落,我要做的,就是繼續扮演好他的角色,等他回來……」
「然後把王位還給他?」她無奈地搖頭,「阿揚,你以為歸海弦如果回來了,他會放過你?只怕不等堯皇判你欺君,他和單于淳就會先殺了你。」
「我的命,本來就是師傅的。」蕭揚苦澀地回答。
「如果你和歸海弦注定有一個人要消失,」季初櫻望向窗外晴朗天空,「我希望走的是他。」
蕭揚一震,不敢相信。
「呵!我很毒,對不對?」她苦笑,「咒自己未來的夫婿死,阿揚,我不是一個好女孩……」
「你是。」蕭揚打斷她的話。
「單純的傻孩子,」小手撫上俊顏,拍了兩下,「總有一天,你會被我騙了。」
「總有一天,你也會知道,我不是什麼單純的傻孩子,我年紀比你大。」蕭揚輕哼。
季初櫻先是訝異,然後放聲大笑,呵呵,他為什麼這樣在意被喚作孩子?一再強調他比她年紀大。
她的阿揚如此可愛,若兩人一輩子這樣相處下去,定會幸福快樂吧?
一輩子相處?姊弟是不行的,兄妹也不可能,朋友更是瞬息萬變,一男一女,想長相斯守,只有一條途徑──夫妻。
這詭異的詞驟然冒出來,把季初櫻嚇了一跳,雙頰立刻滾燙,她翻過身,不願看他,也努力地抑制住這奇思異想。
憶及剛才在花園里,她和他假扮成恩愛夫妻,遭來了多少嫉羨的目光,她不敢奢求那樣的幸福,因為幸福從來就離她很遠。
第五章
彈指之間過了烈日炎炎的一季,轉眼秋天到了,堯國的皇子們相聚在黃葉燦爛的獵場。
這日,有一場狩獵的盛會。
不知何時,狩獵已不是娛樂,它成為了一種向英勇祖先致敬的儀式,也成為帝王考核皇子們身手的最佳途徑。
季初櫻跟隨一群王妃坐在看席中,堯皇高高在上,神情嚴肅地面對獵場。
號角就要響起,皇子們的馬蹄就要奔騰,一場激烈的斯殺、體力的較量就要展開。
誰都知道,太子之位尚未確定人選,堯皇年勢已高,這一季的狩獵,很可能就是爭奪繼承人的選拔賽。
只見幾位皇子跨著駿馬,以敵對目光斜睨他們的兄弟,手足之情此刻蕩然無存,鞭子揮動的時候,他們將拚個你死我活。
季初櫻慶幸身邊的蕭揚不用參加這場爭斗,她也不用像其他王妃那樣,握緊拳頭、冷汗涔涔。
「皇上,吉時已到,可以開始了嗎?」禮儀太監低聲提醒。
堯皇默不作聲,良久,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他緩而威嚴的聲音回蕩于山谷,「把朕的那頭白鹿牽出來。」
「白鹿?!」
似乎這是一個不可思議的詞,听到它時,四下朝臣、妃嬪顧不得堯皇在上,竟然私語紛紛。而馬上的皇子,剎那間表情波濤洶涌。
白鹿,這不是一種很普通的動物嗎?為何讓在場的人如此驚慌?季初櫻與蕭揚不解地對望一眼。
「這頭白鹿,朕馴養多年,奔跑之速,飛快如電。」堯皇繼續道,「今日,誰若能獵得此物,朕重重有賞!」
一語剛落,談論聲更大,馬上皇子們不由得昂首挺胸,彷佛看著一件稀世奇珍,眼里有著志在必得的神情。
季初櫻調頭請教坐在身後的單于淳,「軍師,這白鹿到底是什麼玩意?怎麼如此重要?」
「大小姐真聰明,如你所猜,這白鹿不簡單。」單于淳並不公布謎底,只詭異地笑。
「故弄玄虛!」季初櫻不滿地扮個鬼臉,卻听見堯皇宣布了更令人驚愕的旨令。
「弦兒,」他看向蕭揚,「你也去吧!」
「我?」蕭揚在眾人的瞪視中,不確信地問,「皇上讓臣佷也參加狩獵?」
「當然!」堯皇溫和地笑,「不然這幾個月,朕為何要親自督促你的騎射之術?放心,若你能獵得白鹿,朕同樣會把那份‘重賞’賞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