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渙然瞪了牛嫂子一眼,雖然氣這女人氣得牙癢癢的,但看徐嘉佟被她逗得笑開懷,就不與她計較了。
「喝點姜茶吧,」牛嫂子說︰「我去給你拿些。」
「不要!」徐嘉佟被抱坐在椅子上,笑著說︰「咱們喝點酒吧,以前不覺得,現在才發現偶爾喝點小酒,倒也是怡情養性之事。」
「這倒好。」牛嫂子爽快的要去取酒來,「我再去弄點下酒菜,咱們姐妹今天不醉不歸!」
「好!」徐嘉佟用力點著頭,「不醉不歸?!」
夏渙然皺起眉頭,示警的清了清喉嚨。
「你不準說話,」徐嘉佟轉向夏渙然,伸出食指搖了搖,「乖乖坐在我旁邊陪著就成了。」
夏渙然瞪大了眼,這天地真是反了!
牛向南則搔了搔頭,懷疑自己听錯了。
「沒錯沒錯!」牛嫂子見狀,心情大好,「男人就該這麼管著,不然看他整天板著個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怕他。」
牛向南遲疑的目光看到夏渙然轉頭瞪著他,不由得縮了下脖子。
「那個……」他怯生生的提醒,「是你娘子自個兒要喝的。」
意思就是要怪就怪自己家那口子,別什麼都推到他身上,反正他本來就是妻奴,這也是眾所周知的。
無奈之余,夏渙然重重坐到了徐嘉佟身旁,「膽子真是越發大了。」
「就讓我自在過幾日吧,你也知道,等下了山……」她對他一笑,「就沒這份。」
她的話令他嘆息,滿心感慨,算了,他回她一笑,算是允了她了。
外頭出了個大太陽,天氣暖和了一些,徐嘉侈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醒來還覺得有些頭昏眼花,手輕揉著太陽穴,也不知是昨夜跟牛嫂子喝得太多,還是病了,頭暈得厲害。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還真有些蒼白,她拍了拍臉,打起精神。說來好笑,這些年待在清碧閣里裝病,每每要見旁人,還得要用粉涂了張大白臉,裝成一副將要斷氣的樣子,實際上她可連個小病小痛都沒有,是個十足十的健康寶寶,這下可好,怎麼才出宮幾天就病懨懨的,看來養在宮中的日子還真把她給慣得嬌貴了。
「今兒個天氣好,」牛嫂子一看到徐嘉佟便道︰「牛哥帶著你家那口子去狩獵,我家牛哥的功夫我是信得過的,今晚鐵定能加菜,不過你家那口子我就不知道了。」
徐嘉佟一笑,「我家相公文武全才,我有自信拿出去不會丟人。」
牛嫂子忍不住哈哈大笑,「夫妻就是夫妻,再怎麼樣也是自己家的好,妹子身子不舒服嗎?看你臉色不太好。」
「昨夜喝多了吧。」她自己倒了杯熱茶,喝了一口暖暖胃,看著牛嫂子手上的鮮魚,徐嘉佟微驚,「這個季節怎麼有魚?」
「牛哥帶著你家那口子去附近的湖里抓的,雖然冬天結了冰,但只要將冰給敲破個洞,冬天也能抓到鮮魚,打打牙祭。不過那可不是件簡單活兒,你家相公說要親自抓魚讓你補補身子,所以堅持自己動手,手都凍傷了,看來我還真是要對他另眼相看了。」
徐嘉佟心頭感動,看著牛嫂子打趣的眼神,不由得臉微紅,「再怎麼樣也不比不上牛大哥對你。嫂子,我幫你吧。」
「不用。」牛嫂子擦了下手,「你在一旁看著,別弄髒了手,我先去柴房拿些柴火,等會給你煮魚湯。」
「我去吧,總不好叨擾你數日,自己卻什麼都不做,我沒這麼嬌弱,若真再不做些什麼,就跟個廢人似的。」
「你還是待在屋子里吧,昨天你不過出去走走,吹了點風,你家相公就心疼了,你若真要幫忙,不如幫我擦擦抹抹的也就罷了。但是小心些,別傷著,若讓你傷了分毫,我怕你家那口子不會饒了我。」
徐嘉佟無奈的一笑,等牛嫂子走出去,就拿起放在角落的雞毛撢子打掃,心情也跟外頭的陽光一般燦爛,不過一時不注意,雞毛撢子掃到了牆上大弓,心一驚,即便伸手卻還是來不及接住,就這麼掉在地上。
她連忙彎腰撿起,仔細的吹吹撫撫,慶幸沒弄壞牛大哥家的東西,這弓做得精細,是用上好的紫心木所做,立起來快比她高,上頭還刻了條栩栩如生的龍,遠看不覺得什麼,近看才發現真是漂亮。
她沒多想,就要把弓給掛回去,但手在半空中卻突然一頓,像是想起什麼,眉頭一皺,重新將弓拿到面前,手撫過弓身上的龍,細細打量,這不是帝王所用的五爪金龍,而是四爪蟒,這圖騰只有藩王、皇親國戚或者有功勛者才能用,縱使牛大哥、牛嫂子久居鄉野也不可能不知……
此時牛嫂子背著一蔞柴,從外頭走了進來,就看到發愣的徐嘉佟,「妹子,你怎麼了?」
徐嘉佟穩了下心神,拿著大弓面對牛嫂子,眼底閃著疑惑。
牛嫂子挑了下眉,神情依舊,「這是牛哥的弓,他平時不用,怎麼,妹子喜歡啊?只可惜牛哥這個人雖然做人大方,什麼都可以給,但就這把大弓不行。」
徐嘉佟看著牛嫂子一臉笑意,有些怔住,試探的開口,「牛嫂子不知道這弓的來歷嗎?」
牛嫂子將背在身上的竹簍給放下,這才好整以暇的面對她,「妹子,我不想騙你,若我說不知道這弓的來歷,你也不會信的。所以若有什麼想問,就去問你家那口子吧。」
徐嘉佟的神情略緊了幾分,心沉了沉,「我早該看出,你們並非尋常獵戶人家。」
「我們是尋常獵戶人家。」牛嫂子強調,「自牛哥離開軍營後,我們已跟尋常人無異。」
徐嘉佟苦笑,仔細的回想,「牛哥他就是牛向南吧?」
「我已經很久沒這麼叫他了,」牛嫂子雖然語調輕快,但目光卻注意著徐嘉佟臉上的變化,心想男人們去打獵,怎麼還不回來,她可不知道要怎麼處理這事,「我都快忘了我的牛哥姓啥名誰了。」
「當年西北有亂事,朝中大臣有人奏請先皇讓太子隨大軍出征,名為訓練,實則是有心人想要趁亂要他的命。那年他才九歲,便被送往西北,最後他沒死,還在戰場上爭得一片天地,受百姓愛戴,他有此功勛,兩位先鋒功不可沒——韓依風、牛向南,只可惜戰事才稍平,牛向南便以舊疾復發為由請辭返鄉,先皇封他樂安侯,至此之後沒人再見過樂安侯。」
「管他什麼侯不侯,」牛嫂子依然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他不過是我的牛哥而已。」
徐嘉佟有些無力,「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帶我來此又是在盤算什麼?!」
她腦子突然閃過夏宏詢小小的身影,難道是為了詢兒?!她激動的站起身,懊惱這些年來她怎麼會沒學到教訓。
他是皇帝,不會平白無故對一個人好,他做的任何一件事後頭都有目的,難道夏渙然真寵愛李墨芸到了無可自拔的地步,連自己兒子的命都可以除去,只為了讓陸郡王能當太子?
「我要回宮!」她慌亂的說。
牛嫂子連忙拉住她,「妹子,你可別害我,若你真跑了,你那口子真的會發脾氣!」
「牛嫂子,」徐嘉佟急著解釋,「我擔心詢兒!」
「沒什麼好擔心的,」牛嫂子連忙安撫,「那畢竟也是他兒子,他不會讓他有事的。」
徐嘉佟搖著頭,眼楮轉寒,「不!他是帝王,縱使是親生子,他第一考量的還是他的大好江山。詢兒死了,李墨芸的兒子就能當太子,一切就照著他想要的劇本走。可是詢兒……為什麼他總不明白,我從沒有要詢兒爭,我只要他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