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親愛的亞亞哥,我們結婚吧!」她一語總結。
呵,他一直以為,求婚是男人的事,現在竟自一個女孩子口中說出,除了乾坤顛倒的感覺,還有另一種說不清的情緒在他心中涌動。
第四章
「哈哈哈——」笑得變了調的聲音在六點以後的圖書館里回蕩,笑聲的主人手一滑,一副老土的黑框眼鏡外加一本厚得可以砸死人的字典掉到地上。
「哈哈哈,你說什麼?」曲冰冰上氣不接下氣地問︰「你真的跟他上床了?」
「不要亂講!」夏可晴瞪她一眼,「我現在仍是完璧之身!」
「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就是那天……他喝醉了,我讓他躺在我的床上,本來只想看看他,就到客房去睡,誰知道看著看著,我也睡著了,一直到天亮,被他發現。」
「那你為什麼光著身子?是不是想半夜引誘他啊?」
「呸!我像是女嗎?」臉兒悄悄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來有果睡的習慣,那天到了半夜……習慣來了,他在身邊又弄得我好熱,所以迷迷糊糊之中,就把衣服全部月兌掉了……第二天早上醒來,連我自己也嚇了一大跳!」
「為什麼不解釋清楚還逗他?」
「你都沒看見,他當時的樣子有多好玩,害我忍不住想戲弄他一下,誰知道他……」
「誰知道把他嚇得倉皇而逃,至今不敢再見你?」
「唉——」夏可晴嘆了一口長氣,「好不容易跟他做了朋友,一念之差,前功盡棄。」
曲冰冰幸災樂禍的拍拍她的腦袋,「放羊的小孩,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兩條路,」她豎起直直的指頭,「第一,找他解釋清楚,第二,死不悔改,賴到底。」
「賴到底?」曲冰冰詫異地蹙眉,「你還真想讓他娶你呀?嘿嘿,不是我打擊你——新婚之夜你就過不了關,因為,你剛剛還說了,你是完璧之身吶。」
「已經破了。」她胸有成竹的回答。
「耶?」曲冰冰驚得尖叫。
「還記得高一時我們有一次上體育課跳完鞍馬以後,我不是發現褲子里有血嗎?」
「那麼一下下就……破了?」
「曾經的傷痛反而成為了日後的幸運。」夏可晴如哲學家一般攤攤手。
「可晴,你可要想清楚,」曲冰冰換上正經臉色,「這不是玩,是結婚耶!一听到這個詞我就覺得恐怖,如果他真心愛你也就罷了,但你不要忘了,他的心里還藏著另一個女人,你不覺得未來會有點……忐忑不安嗎?」
「傻瓜!」她努努嘴,「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嫁他了?就算我真的想,大哥也肯定不會同意的。」
正願你現在說的這句是真話,愛撒謊的小孩,請好自為之。」曲冰冰老氣橫秋地搖搖頭,不再多言,踱到了書架的後面。
她又在騙人了嗎?呵,從小口才流利,她隨口就能編出一大串的謊言,而面不改色,有時候,謊話說多了,也變成了真的,連她自己都分不清,比如,那天她依在他胸膛上做的諸多美妙幻想。
一憶及她胡亂編派出來的那個小寶寶,可能有她的調皮和齊亞的漂亮,她就不自覺的微笑。
如果真有那一天,也應該是幸福的吧,即使,他心中仍藏著別人。
她自認不是貪心的人,從不追求完美,若幸福如斷臂的維納斯,雖然殘缺,但卻無比優美,她也認了,可惜,上天並不肯把這種殘缺的幸福給她,他現在,連見都不肯見她了,是故意躲她的,她知道。
還是找他解釋清楚吧,說那只是個沒有惡意的惡作劇,這樣,他們可以恢復友好,不必尷尬了。不過,惡作劇的原因她埋在心中的情感,是不能告訴他的。
出了圖書館,鼓起勇氣往男生宿舍走去。
這段時間,她經常在這一帶逛,有意無意的,想與他「邂逅」,但一瞧見他的身影,心又慌了,急忙躲到一株老榆樹的後面,看他疲倦的回來,巨大的背包在他肩上搖擺,似乎很沉,壓著他的肩和她的心。
她覺得她像個神經兮兮的偷窺者,大概多年以後回想起來,自己都會嘲笑自己。
沒等多久,他出現了,夏可晴剛想上前打招呼,卻猛然退縮。
這次,不是因為缺乏勇氣,而是因為,她發現他的身後跟著另外一個女孩——余灩光。
他……仍跟她有來往?
呵,夏可晴慶幸自己身前有那株老榆樹,在這難堪的時刻替她遮擋。
原來,他們並沒有分手,是她一相情願的樂昏了頭,以為時機到來,趁著女主角退場,她在他的舞台上可以當個替補演員,但她錯了——真正相愛的兩個人怎麼可能這樣輕易的分手!那一天,只是情侶間的口舌之爭,很平常的事,卻被她這個外人想象得復雜。
她還指望騙他「負責」?可笑之極!
即使他以為自己跟她發生了關系,該見的愛人照樣見,一點也不沖突——她在他心中的分量,除了「無足輕重」外,別無其他形容詞。
原以為,他心中壓著罪惡感,所以如此忐忑心不安的來找他解釋清楚,只希望無辜的他能掙月兌枷鎖,讓她也松一口氣,而此刻,目睹眼前這一切,應該不必擔心了吧?枷鎖,他早已自行解開,或者,一開始就根本沒有套住他的心。
但……為什麼她的心是這樣的沉重?比惡作劇時的內疚更加不快樂。
樹皮紋路深刻,她緊緊地揪住,指尖有些發疼。就這樣,夏可晴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有什麼話就在這兒說吧,」另一端,余灩光忽然停住,「我不喜歡男生宿舍難聞的氣味,這兒空氣比較好。說吧,你等了我一天,不就是有話想說嗎?這兒沒多少人,有話可以盡量說。」
「灩灩……」齊亞深深的嘆息,「那天……你說的都是真的?」
雖然,那天他看到了她堅決的眼神,但畢竟多年的感情盤旋不去,潛意識中仍不相信這場原以為刻骨銘心的愛戀只被幾句話就打發,他以為,過了兩三天,事情也許還有轉機,所以抱著最後一線希望,他又去等她了。
沒料到,她仍是如此冷漠,雖然跟著他來了,也答應給他說話的機會,但那生硬的語氣,真是他的灩灩嗎?
「齊亞,我跟你在一起這麼多年,什麼時候騙過你?」余灩光冷笑,「再難听的話,我也是照說不誤的。」
沒錯,灩光最大的優點就是坦率,他當初會喜歡她,亦是被這性格中的剛烈吸引——就算做個壞女人,灩光也絕對屬于壞得徹底、壞得坦蕩的那一種,不屑掩飾自己的罪惡。
「為什麼?我們不是一直好好的?」這個問題很蠢,尤其從一個男生口中問出更顯窩囊,但如果不問,他不會死心。
「好?」余灩光的聲音像是從鼻子里哼出來的,「是你覺得好吧?我可從來不這樣認為,齊亞,今天我就把實話告訴你,你听清楚了——如果,我只是要一個男朋友,你當然是不錯的選擇,可是,如果我要挑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你絕對不是理想中的對象!」
「那天那個人……他就是你理想中的對象?」一個有太太、大肚便便的男人?
「他有錢,可以讓我買我想要的東西,這就夠了,其實我這個人並不貪心,很容易滿足。」
「我將來畢了業,也可以讓你買你想要的東西。」齊亞的眼眸里有著懇求。
「是嗎?」她又一記冷笑,「什麼時候?五年?十年?齊亞,女人跟男人不同,男人越老越有魅力,女人老了就不值錢,十年以後,再漂亮的衣服、再昂貴的首飾,穿戴在我身上還有什麼意思?再說,如果你真的變成有錢人,憑著這副外表,肯定是諸多女人追逐的對象,我可不想將來整天提心吊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