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了櫻桃 第17頁

「師父,他們……已經走了,是嗎?」空曠的山林里,除了師父,再無別人。

半晌,對方沒有答話,算是默認吧。

「師父,我真的好笨,對不對?明知道他心里沒有我,還在痴心妄想……你有沒有什麼靈丹妙藥可以讓我忘了他,或者也替我施一場法術,讓我的心不要再疼了……師父,我該怎麼辦?」

她淚眼朦朧,什麼也看不清,一轉身撲進那人懷里。從縱聲到嗚咽,直哭到沒有氣力拚命喘息,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

沒有人面對愛情的時候仍然能夠從容自如,即使是七尺男兒,更何況她只是一個柔弱的女女圭女圭。這些日子承受的一切已是極致,她獨自面對驚濤駭浪沒有被打垮,已是一個奇跡;現在風平浪靜便再也撐不住,只想完全崩潰,讓心靈找到一個渲瀉的出口。

所以,她哭、她撒嬌,她要索回做為一個女孩子應有的一切,雖然眼前的人兒不是他,這多多少少讓她有些遺憾。

此時環抱著她的寬闊厚實胸膛溫暖無比,讓她心情舒緩。

「桃兒,別哭了,我有辦法治好你的心,但不是忘了他。」

師父的聲音好迷人,像他一樣,低沉、迷人,她喜歡。

「什、什麼好辦法?」仍含著淚的她含含糊糊回答。

一個吻突如其來的落在她的額間,她驚醒。

「你……」這一瞬她才看清來人。不,師父沒有這樣俊逸的臉龐,師父的笑容沒有這般閃閃發亮,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擁有這一切——未流雲。

「王爺你怎麼還沒走?」櫻桃腳一軟,摔了下去。

天,真是羞死人了!她居然當著他的面把一堆肉麻的話說得如此流利,現在,他會怎麼想她?

輕視她、看低她、把她當成一個笑話……本來,在他面前她還有一點微薄的尊嚴,如今對著一個不愛她的人,竟然讓自己喜愛他的想法毫不保留全數道出,她可真稱得上顏面掃地,矜持蕩然無存了。

「怎麼了,小桃兒,怎麼嚇得面如土色?」未流雲輕笑。

她從沒見他笑得這樣邪氣,他看她的目光也跟平日截然不同。

「我……」櫻桃瑟瑟發抖無從應答,風吹過黃葉拂上她的臉,讓她勉強找到了話題,「要下雨了,王爺,咱們快回師父的小屋去吧。」

罷一旋身,卻發現整個人已動彈不得。擁住她的男子沒有絲毫松手的意思,反將她固定得更牢。

「王爺你……」

「叫我的名字,」他的唇有意無意掃過她的發絲,喝醉了似的呢喃,「叫我雲。」

櫻桃渾身僵住,像個只會瞪眼不會言語的泥女圭女圭,她希望有人能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四周只有風和葉的旋舞。

「桃兒,你剛才不是問該怎樣才能治好你的心疼嗎?我來告訴你,就是這樣……」跟隨溫柔的尾音,他含住了她的耳垂,緩緩地吮吸。

而她,雙頰頓時如火燒,心潮在他唇舌的攪動下,蕩起狂瀾。

慢慢的,那不安分的舌似乎不滿足于品嘗到的耳珠,它緩緩前移,過腮、過頰,向她的櫻唇蔓延……

「不要!」櫻桃驟然回神,推不開他的身子,便將頭深深埋入他的胸膛,埋在他吻不到的地方。

「怎麼了?我的桃兒害羞了?」未流雲低笑。

「王爺不喜歡我,為什麼還要來戲弄我?」她又要落淚了。

「我不喜歡你?」他愣怔,「呵,你以為我會對一個我不喜歡的女孩子做這些事?」

「你就是不喜歡我,就是不喜歡!」昔日的委屈終于得以對他發泄,當面的,毫無掩飾的,痛快淋灕!「那天在山崖邊,你親口說的!」

「那天?」他似乎思索良久,總算想起,「嘿嘿,我的小桃兒還真會記仇呢,你明明知道,那時候的情形跟現在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櫻桃嘟著嘴,不肯輕饒,「不就是一張臉不一樣嗎?你以為你這張臉有啥了不起,有了它就可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我偏不理你,偏不!你去找愛你這張臉的女孩子去!」

未流雲無可奈何地搖頭苦笑,只得擁住這個氣嘟嘟的人輕哄,「那你要我怎樣做才肯原諒我?」

「哼!」她咬著下唇把臉一偏,氣還沒發完繼續數落,「我才不希罕你這張臉哩!等它老了多了無數道皺紋,保證跟所有的老臉一樣丑!有什麼好得意的,說不定哪天一場大火又把它燒爛!哼,我不原諒、不原諒!」

「唉,」他輕輕嘆息,松開她,「既然如此,那好吧……」

咦?櫻桃睜大眼——他、他怎麼一點誠意、一點恆心也沒有?單—听了幾句氣話就放手了?

「你快走吧!」憤然一跺腳,背過身去。

忽然,她感到發鬢一松,頭上似乎有什麼被拔了去,整個緞亮的黑瀑,披散下來。

錯愕地一拂,才發現束著髻的簪子沒了。而那支簪子,赫然捏在未流雲手上。

「你……干什麼?」她不解地問。

「小桃兒不是討厭我這張臉嗎?」未流雲笑容依舊,「那我就劃破它好了,重新變個丑陋不堪的人。這樣,我們之間應該沒有阻隔了吧?」

反手一戳,眼看簪子的利尖處就要戳中臉龐……

「你敢!」櫻桃揚起一掌拍掉簪子,雙眼閃亮憤憤然直視他,「你敢毀了它試試看!為了醫它,我的腕到現在還疼呢;它不是你一個人的,它里面有我的血!」

「那就原諒我,」未流雲欺身上前,濃笑湊近她的臉,「原諒我,咱們就不再去管它!」

「你、你逼我……」

他怎麼可以這樣惡劣?把她置于兩難的境地!的確,她舍不得這張失而復得的俊顏,但那天的傷人話語又不是能輕易原諒的。他怎麼這樣笨!難道猜不出天底下的女孩子在這個時候只想听一句話……

「桃兒,我愛你。」像是心有靈犀,這時,他月兌口而出。

愛……

這個字,如同天底下最強的高手所使的暗器,一發即中,永不失手。沒有哪個少女能抵擋心上人吐露這個溫柔的字眼,除非她情義已絕。

櫻桃終于明白,為什麼閑書上所寫的那些女子,明明已被傷得遍體鱗傷,卻仍能原諒負她的男子——全都是因為心中仍存有這個「愛」字。這個字像星星之火,就算埋于死灰之中,被對方一煽也能迅速復活,熊熊燎原。

他終于說出了她想听的。

「你說的是真的嗎?」她低下頭氣像是消了,因為紅唇不再嘟起,取而代之的是羞澀的紅顏,「你……不會是說著玩的吧?」

「傻桃兒,」未流雲輕撫她披散的發,「這種事能說著玩嗎?」

「可是,如果……」

她還想問些什麼,但下一瞬間已忘了問題,或許就算沒忘也未必能出口,因為他的柔唇已覆蓋而下,堵住了她的言語。

山間的雨,像是一支助興的曲子,適時輕輕飄落在他倆身邊。

這個吻悠長纏綿,伴著秋雨的味道,久久不褪。她記得他的手,探入濕漉漉的衣襟,輕撫著她敏感的花蕾;她也記得,濃郁的呼息在她耳邊,越來越緊,緊到最後她幾乎窒息。她記得一切,只是不記得,之前她要問的到底是什麼。

如果……

多日以後,櫻桃才知道,她忘記的是一個關鍵。

***

床榻上的美人,酥胸半露,艷光四射,慵懶的神情如同一只貓,帶著媚笑,對案幾旁的紫袍男子嗲嗲說話。

「王爺,你什麼時候才娶蘭蘭過門呀?」

明若溪嘴角微揚,提起畫筆淡淡勾勒,畫中某處讓他格外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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