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香妖嬈 第16頁

「利用我?」明若溪像是沒有听懂,「不,你在撒謊!我有什麼值得利用的?我根本是個無足輕重的人!」

「王爺太小看自己了,至少,在朧月夜眼中,您是最最值得信賴的人。紫芍就是利用了這一點——您相信了我,也等于他相信了我。還記得那次出游時的刺客嗎?當時,紫芍沒有閃開,並非因為不懂武功,而是因為有王爺您在。」

呵,他想起來了,當時,他是真的以為她不會武功,也正因為有了這個刺探,朧月夜才會放心地召見她。

「後來,紫芍替王爺縫補長袍,百般親近,也只是收買人心的一種手段——我盼著您能幫我早日見到朧月夜,完成今晚的任務。」

「好,就算我相信你說的,一開始你接近我,的確是另有目的,可是……後來呢?」明若溪不屈不撓追問到底,「不要告訴我那天下午,你的眼淚是假的!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的心跳也是假的?還有,在你主動吻我……這兒的時候,也是被迫的?」

他拉過她的小手擱在他的小骯上,提醒她,那個纏綿的下午,從陽光燦爛到暮靄深沉,他們是怎樣狂歡,而她,又是怎樣地拋開一切羞怯,取悅他……

「王爺如此出眾的人物,是女子都會意亂情迷,」她掙扎著縮回自己的手,「紫芍只是個普通女子,當然一時把持不住。但那又怎樣呢?不過只是一場肉欲的狂歡,過去了,人就清醒了,我不肯跟您浪跡天涯,不就是最好的說明嗎?」

「說明?」他怒吼,「什麼說明?」

「說明我根本不是真心對您!」她也大聲回答,用虛張聲勢來掩蓋自己顫抖至快令她暈厥的心,「王爺,您死心吧!我這一輩子只會跟從一個人,那就是我的義父。在這個世上,只有他,是我至親至愛的人。」

「紫芍,寶貝兒……」明若溪軟硬兼施,這會兒語氣又弱下來,他捧住她的臉溫柔呢喃,「這世上,二哥也是我至親至愛的人呀,但我從沒有想過要把一輩子賣給他——咱倆是一樣的,除了主人,還得找個白頭偕老的人呀。你說這話對不對?嗯?

「傻寶貝,別裝了,看你裝得辛苦,我听得也痛苦,笑一笑,好不好?我已經尋了個安全的地方,咱們可以在那兒快快活活地過一輩子,生一群像你這樣傻乎乎的寶寶——說不定,你的肚子里已經有咱們的寶寶了……」

呵,她的溪……真讓她啞口無言。這種時候,話已絕情至此,還能笑著說出如此動情的話語……這世上,她不可能再遇這樣的人了,這輩子,下下輩子,千載難逢……好想回抱他,告訴他自己的確是裝的,裝得痛徹心肺,但……她還是不能。

「王爺若不信,可以試一試。」半晌,她冷靜作答。

「試?」明若溪仍笑,「好啊,怎麼試?寶貝兒,隨你怎麼試我都不怕!」

「王爺可以試著吻吻我,」她一揚眉,「看看我是否還會意亂情迷。」

「嘿——」他忍俊不住,「就這個?好,你等著,寶貝兒,我會讓你的謊言不攻自破!」

不容分說,他一舉堵住了她的唇。

灼熱舌不斷侵入,用盡平生氣力讓她感受自己的激情。但愈吻到深處,他的心就愈發失落,仿佛一股寒氣自地區冒出,覆蓋他的全身。

他的紫芍,是那樣的冷,無論他的嘴唇如何誘哄,就是沒有反應。他像在吻著一具沒有靈魂的尸體。

怎麼會這樣?那時候,明明只要兩人微微相觸,就一發不可收拾,為什麼才短短數日,天地就變了顏色?他不甘心,死也不甘心!于是再次猛攻而上,這一次,似要把整個魂魄灌入她的身軀,然而……奇跡沒有發生,努力終究白費。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輸了。

退後兩步,望著那冷凝的瞼,明若溪深深喘息。

「王爺,這下子您該相信了吧?」暮紫芍乎靜地問。

他點點頭,別過臉去,手蓋住自己已經濕潤的眼。好半天,才說︰「你……走吧,我不會再攔著了。」

輕微的腳步聲漸漸遠離,接著是馬兒在風中的嘶鳴聲,愈行愈遠的馬蹄聲。她,終于消失。

明若溪艱難地抬起頭,看著茫茫的曠野,一個踉艙,摔倒在地。

他耗盡全力,生平第一次的愛戀,竟落到慘澹收場的結局。連上天也會笑話他的自作多情吧?

手心有什麼硬硬的,翻掌一瞧,月光下,草叢中,一條金飾閃著靈動的光。

這是她的足鏈,他認得。剛才,定是在她匆忙之間,落下了。

他好恨……

一腳踢出去,將那足鏈踢出老遠,落在黑暗處,不見蹤影。

可是,他又好舍不得……

于是迅速往足鏈墜落的方向模索,荊棘劃破掌心時,終于找到了這小小的牽掛。

是呵,這是她留給他唯一的念想,他怎麼會舍得?

這場火一般燃燒的愛戀,快讓他灰飛湮滅了,待到清醒,才發現四周空空蕩蕩,仿佛夢境。只留下這個晃蕩掌間的金飾,算是明證。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明若溪流下了第一次心碎的淚,以後不會再流了,因為心已毀損,無心可傷。

第七章

她回到了從小生長的地方,卻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仿佛靈魂遺失在大煜宮的深處,再也不是從前的暮紫芍了。

「紫兒——」晴如空張開雙臂,迎接凱旋而歸的女英雄,慈祥的笑容是她進京以來最最想念的,但此刻,那溫和面孔卻並沒有讓她感到絲毫溫暖。

她心里一陣刺痛,因為這面孔叫她想起了另一張與之有血緣關系的臉,那樣的相似,只是年輕許多。她想起那夜在叢林中,那悲痛絕望的眼神,那淒然淚下的表情……

「紫兒,你瘦了許多,不過不礙事,義父已經吩咐廚房炖了藥膳,好好滋補幾日,你很快會好起來的。」晴如空拍著她的背,爽朗的笑聲沒有間斷。

「義父……」暮紫芍哽咽,沒有人能明白,她身心的傷,不是一、兩碗藥膳能治愈的。

「義父明白你這些日子受了不少委屈,這樣吧,想要什麼,直接跟崔總管說,庫房有的,馬上抬到你房里,沒有的,義父立即派人去采買!別哭泣了,我的小美人哭成花臉貓,可就不美了哦!」

「義父,」她捧過錦盒,「這是您要的東西。」

「呵呵,好,好,」晴如空拍著盒蓋,卻不急于打開,「擱在那兒就好。」

「義父不先辨辨真假?」暮紫芍詫異。

「紫兒,先把這個吃了,」晴如空並不回答,只掏出一粒藥丸,「指甲上涂了毒,若不小心劃破了皮膚就不好了——服了這個,可以讓義父放心。」

「多謝義父。」她就著溫熱的泉水吞下解藥,忽然天真地問︰「義父,咱們東西已經到手了,這個……什麼時候派人送一粒給朧月夜?距離五日之期限不剩多少時間了,遲了,朧月夜恐怕有性命之憂。」

「給他?」晴如空揚眉一笑,「這解藥是本王多年煉制之心血,怎麼能送予敵人?」

「可是……」暮紫芍頓時呆立,「您不是說過……」

「紫兒呀,你還真是個小孩子!」他仰頭大笑,「你以為義父派你去那兒,真是為了這不值一文的玉璽?你義父我如今獨霸一方領域,皇袍加身易如反掌,何需所謂的『名正言順』?有它,更好,沒有它,也不礙事。」

她霎時明白了——呵,她還真是個孩子,真以為自己費力辦的是一件可以讓義父「名正言順」得到天下的偉大差事!她一直告訴自己,此行的目的是替義父取回本該屬于他的玉璽,那尊十多年前被朧月夜施以詭計奪去的傳國大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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