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香妖嬈 第26頁

他反常的臉色,忙于寒喧的朧月夜與夏侯國君沒有注意到,忙于吃喝的賓客們也沒有注意到,忙于拋媚眼的新娘由于過多自信同樣沒有注意到。

明若溪頭一次覺得世間之大而無當,自己之渺小而無奈。

「溪兒——」一個聲音從頂上喝斥而來,他這才抬眸,似從夢中驚醒。

「你小子在想什麼呢?叫你好幾遍了!」孟太妃嗔怨,其余老太妃們皆點頭。

呵,總算有人注意到了他的心不在焉,沒想到這群刁鑽的老太婆在關鍵時刻竟成為了他的知己。

「沒什麼,酒喝多了,頭有點兒昏。」他勉強吐出一個笑意。

「駙馬既然身子不適,我們趁早回房如何?」雪燕公王關切道。

「雪燕,哪有新娘子這樣著急的?」鄭太妃取笑,「放心,還有長長的一夜呢!」

一陣哄笑,雪燕公主連忙低下頭,不敢再多話。

「溪兒,哀家為你大婚特地準備了一件禮物,打起精神來,瞧瞧中不中意。」

孟太妃拍了拍掌,忽然音樂變換,四周光線化為五彩,客人們發現了此種變化也漸漸安靜下來——這只位高權重的「掌」頗具威懾力,在宮里也只有朧月夜的號令能與之相比。

「舞者進賀——」宦官朗聲道。

蹦點敲響,只見有數名身材魁梧的舞者徐徐入殿。

眾人細看,才發現原來這鼓聲並非樂手所敲,那八名舞者肩上抬著一只圓池般的鼓,而鼓上立著一名紫衣女子。

她輕紗遮面,舞服似魚鱗般閃閃發亮,的臂間、頸間繪著精致銀荷,仿佛墜入凡塵的仙子,一剎那奪走了滿堂賓客的視線。

她在舞蹈,那鼓聲便自她的赤足下發出,節奏點點,韻味獨特。

這就是老太妃們送他的禮物?呵,老太妃真是了解他的本性,知道他喜歡美女,便送上個可以觀賞的美女——但曾幾何時,他的稟性變了,這世間只有一個女子能讓他欣喜。可惜她現在對他而言,就像是在天之涯、海之角。

眼前的舞姬倒有一副酷似她的身材,那舞姿應該也與她水平相當吧。

紫衣女子愈跳愈快,腳下鼓點也愈來愈急,節奏變幻中,她旋轉起來,仿佛一只天鵝,旋出絕美的舞蹈。

她衣袖飛振,袖上的閃光也愈發炫爛,她的面紗在鼓聲停頓之時,隨之滑落。

若不是這鼓聲的忽然停頓,明若溪也不會再度抬頭。他驚訝地發現,如果自己錯過了這一幕,會抱憾終生。

那面紗之下,是暮紫芍的臉。他日夜思念的人,從鼓上躍下來,走到他面前。

「溪,」清悅的聲音響起,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來見你,想問你一句話——願意跟我走嗎?」

賓客們隔了半晌,才一片嘩然,朧月夜也隨之反應過來,拍案而起。

「大膽女子!來人,把她拖出去!」

「皇上,紫芍是我的干女兒,」孟太妃從容開口,「怎麼,連這個面子也不給哀家?是想把哀家一並拖出去吧?」

「老祖宗您……」朧月夜難以置信地瞪著眼,「兒臣不敢,只是您什麼時候……」

「紫芍在宮里的時候,哀家就特別喜歡她。唉,咱們這群老廢物,日子無聊透頂,若不是她和溪兒每日跟咱們打麻將作樂,恐怕這一把把老骨頭早就悶進棺材了!咱們雖然年紀大,可記性還算好,總想著要給這兩個听話的孩子一點獎賞。現在,機會總算來了,哀家無意中得知,紫芍跟溪兒兩情相悅,自然要幫他們一把嘍!」

「老祖宗,婚姻大事豈是兒戲?若溪今天要迎娶雪燕公主,這是舉國皆知的事,咱們大煜豈能出爾反爾?」

「這不難呀,雪燕公主也可以娶,」孟太妃嘻笑,「不過,得先問過雪燕這孩子,你願不願意給咱們溪兒做妾?」

「做妾?」雪燕公主彈跳而起,「我是公主,她是什麼東西?憑什麼要我做妾?」

「憑他們已有夫妻之實,而你和溪兒——還沒有!」

滿場頓時鼎沸,雪燕公主氣得臉上青一塊白一塊。

「我可听說,南閣王明若溪素來風流,跟他有夫妻之實的女子應該不少吧?如果個個都登堂入室,那還得了?」她顫抖地反駁。

「對呀,跟溪兒有過夫妻之實的女子是不少,但只有咱們紫芍——懷有身孕。」

此語一出,連明若溪都驚愕得說不出話。

「若溪,你可是答應過朕的!」朧月夜逼迫道,「難道你願意為了一個女子,做背信棄義之人?」

「皇上您自己呢?」暮紫芍笑,「您是守信之人嗎?您敢說,這些年來從沒做過一件背信棄義之事?如果有,那麼若溪就沒有錯——他不過是在遵循一國之君的言行準則罷了。」

「你……妖女!若溪還沒回話呢,別以為他會答應你!」朧月夜頭一回氣得心胸激顫。

「他若不答應我,也成!」暮紫芍昂著頭,「那我就回鼓上繼續跳我的舞!」

回鼓上繼續跳她的舞?什麼意思?難道她不知道身懷有孕的人不能行為如此激烈嗎?明若溪幾乎想立即沖下席,穩穩地抱住她,不讓她亂動。

「妖女……你這是在威脅若溪!」

「對呀,算是威脅,怎麼,不能嗎?」暮紫芍反諷,「比起皇上您的『威脅』,我這分量無足輕重。」

一時間,朧月夜竟然答不上話。

「溪兒,你來——」孟太妃招手,明若溪順從地俯到她身邊。

私語俏俏,擦過耳際。「溪兒,你不必害怕你二哥,宮里,還有我們這群老骨頭呢。我們能活到這把年紀,自然是有活到這把年紀的能耐。看,你二哥現在當了皇帝,平時雖然不可一世的模樣,見了咱們,也得畏懼三分。

「當初定下夏侯雪燕給你,是咱們這群老胡涂的餿點子,原先盤算著你做了夏侯國的駙馬,可以少受你二哥一點氣!那時候,你怎麼不說出紫芍的事呢?早知道,我們也不會犯這個錯了!幸好,現在彌補還來得及!溪兒,放心跟紫芍去吧,你二哥不能拿你們怎麼樣,至少,在咱們這群老怪物的有生之年。」

整整他的衣襟,似有依依不舍。「溪兒,你陪我們打麻將打了這麼多年,別人說你居心叵測,可我們不管——這宮里,也只有你和紫芍肯花點心思在我們身上,無論出于真情還是假意,都叫人喜歡。還記得你娘親嗎?那時候,咱們這群姊妹雖然不太跟她說話,可對她的勇氣著實佩服,不像我們,苟且偷生的。你娘親也希望你能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對嗎?」

明若溪微微一笑,轉身牽過暮紫芍的手。掌心一觸,雙方緊緊相握。

「多謝幾位太妃。」他說。

話音剛落,甩掉一身新郎的紅袍,露出雪青色的衫,大鵬展翅般擁著懷中的紫人兒掠出殿堂。

「唉,以後沒人陪咱們打麻將了,寂寞呀!」

眾賓客震驚,朧月夜跺足,夏侯國君領著哭泣的女兒拂袖而去,孟太妃道出一聲幽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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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在無人的地方停下。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暮紫芍抖著雙腳,從京城抗議到野外。

「你不乖乖听話,就該罰!」明若溪一路上摟著她,連在酒樓用膳都執意如此,弄得她滿臉羞紅。

「人家都看著咱們呢!」

「看就看,如今我什麼都不是了,不怕他們議論!」他嘻笑。

「可是我怕!」暮紫芍嘟起嘴,「喂,我一個女孩子,怎麼可以讓人在背地里議論我放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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