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豬來投胎嗎?沒有誥命就不是王妃,你們鎮國公府的人都不長腦子呀!以為一個蘿卜一個坑,先佔為贏。」軒轅青痕看著小秦氏都無奈了,南宮伯伯太不爭氣了,這麼一個貨色居然甩不開,還被鳩佔鵲巢。
「我……我是王妃,我是汝南王妃,誰也不能說我不是!」她怒極了吼道。
軒轅青痕不想跟小秦氏打交道了,「小九,你家的事自己處理,別讓人看笑話了。」她可不要一個手黑心狠又皮厚三尺的「婆婆」。
南宮九離輕拍她手背兩下,「我省得,不會給你找麻煩,你安生的坐好看戲。」
「哼!你以為你出去了幾年我就治不了你嗎?這王府是我當家做主,你再耍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早有準備的小秦氏一拍掌,一大票膀粗腰壯的婆子和壯婢沖出來,個個手上不是手臂粗的棍子便是掃地用的大掃帚。
面對這娘子軍,不光南宮九離看傻眼了,連他身後的暗衛都哭笑不得,他們習得一身好武藝並非用在和女人打架上,打贏了沒臉見人,敗在花拳繡腿之下更不用做人了,直接找棵歪脖子樹上吊算了。
原本不打算管的軒轅青痕大笑不已,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直嘆小秦氏這一招用得陰險,不愧是後宅女子。
不過她也順口指點迷津,「沒听過點穴嗎?只要她們動不了,你們還當她們是盤菜不成。」人家出陰招,咱們就來陽謀,腦子要靈活,不要死水一灘,動了才會生機不斷。暗衛們一听,目光發亮。
不等小秦氏再出怪招,暗衛個個足下一點,身輕如燕地朝凶光外露的婆子、丫頭們掠去,出手一指定身。
也就一眨眼功夫,四、五十個粗壯女人像種入土里的樹樁,一動也不能動的僵直著身子,咿咿呀呀地沒辦法開口說話,兩顆驚慌不已的眼珠子倒是骨碌碌的轉動,十分驚懼。
「大膽,你敢對我的人動手,快把她們放開,王府不是你能恣意妄為的地方,本王妃命令你,再不听從定不輕饒。」小秦氏氣得渾身發抖,只差沒端起熱茶潑南宮九離一身。
「這句話該是我還給你的,汝南王府是御賜府邸,乃我南宮家世代相傳,豈容你一個外姓女子擅自把持,無論是我或父王都不承認你這汝南王妃,汝南王妃只有一人——我死去的母妃。」
「姑母說我是我便是,你們敢忤逆不孝?」她搬出婆母這尊大神壓陣,以孝為名鞏固自身地位。
一提到是非不明、不看對錯、一意孤行又專橫的祖母,想一舉扳倒小秦氏的南宮九離也有點頭疼,祖母比小秦氏更蠻橫無理,她決定的事沒人能更改,誰也別想改變她。
因為老秦氏的橫行霸道,小秦氏才敢胡作非為,橫著膽子抬高自身,把別人當成竹籠子里的蟈蟈,興致一來拿根草戳著玩,要不下鍋油炸。
然而眼看小秦氏又露出得意笑容,南宮九離卻是下定決心。
「你真當我拿你沒轍?」他不是不敢對她下手,而是不想讓父王為難,讓他夾在兒子和母親當中兩難。
一個親娘,一個親生子,逃避十余年的南宮厲始終像縮頭烏龜,他誰也不願傷害,卻誰也被他傷得不輕。
母子不親、父子疏離,三代人形同陌路,一輩子說過的話不如三字經里的字多。
小秦氏對他的話嗤之以鼻,「呵呵……我看你長了多少本事,動我呀!連你父王都只能退讓,你這不肖子能奈我何。」她是穩坐泰山、屹立不搖,有姑母這棵大樹護著,這一屋子老小還不是掌控在她手掌心。
眼一冷的南宮九離再開口聲音也如凜冽北風,凍徹人四肢百骸,「來人,將小秦氏請出主屋,從今而後不得以王妃稱呼。」
「是。」戰七、戰九上前一步,做勢要拖走耀武揚威的小秦氏。
「你敢——」她怒目而視。
南宮九離神色不變,「有何不敢,除非你拿出皇上封賜的王妃玉印,證明你乃實至名歸的王妃,否則本世子有權將你驅逐出府,你什麼也不是。」
當年的幼崽長大了,不再是任人欺辱的小獸,他早就不會因為她的一言一行而害怕。
「姑母不會允許你對我不敬,我才是王府的主母,你敢動我試試,我讓姑母活活打死你!」小秦氏後悔沒在他幼時掐死他,瞻前顧後的考慮太多,未痛下狠手。
「祖母老了,打不動了。」
南宮九離只覺得小秦氏可笑,到現在還看不清現實,曾經的參天大樹早就葉落樹枯了,如何能繼續保護她。
第六章 父愛深如海(1)
「讓小秦氏搬出主院,住進小偏院,母妃的院子重新打理,讓郡主入住,還有我的世子院落可不是誰能霸佔的,戰五、戰六、戰七,你們將那些不堪入目的玩意兒扔出去,里面的東西全部換新,一樣不留!」
南宮九離下完命令,就帶著軒轅青痕先到其他院子歇息。王妃主院跟世子院落則是一陣兵荒馬亂、鬼哭神嚎,屋里、屋外亂成一團。
「我不搬,我是汝南王妃,我要住在王府正院……誰也不能趕我離開,我是王妃……」高喊著的小秦氏死命抱著門口柱子,丑態盡出也不肯放手,簪釵歪了也顧不得。
「拖出去。」發號施令的是戰字輩首領戰一,由他代主子掌理驅散任務。
「……不,我不走,不準拉我,我是王妃,汝南王妃,誰敢放肆,我讓你們一個個人頭落地,尸首無存……」啊啊啊……好痛,她的手才剛踫傷,居然拉她痛手。
「汝南王妃?作你的春秋大夢,沒上稟皇上沒有誥命沒有玉印,你哪來的臉。」王妃是說當就能當的嗎?一個蠢貨。
眾人哄笑。
小秦氏生平最恨不能名正言順,她對大表哥南宮厲是真心愛慕,心中只他一人,更看中他身邊的位置,王妃之位非她莫屬,偏偏事實一再打她的臉。
「誰說我不是王妃,我給王爺生了兒子……」
「就你會生嗎?你當我們世子爺是死的不成,他才是正統嫡子,二公子似乎還未上族譜,連南宮家的子嗣都算不上。」
不是不上,而是上不了,開祠堂上族譜是男人的事,女子不得入祠,犯禁忌的。
一直待在軍營的南宮厲自從當初兒子中毒後就未再回府了,更沒見過小秦氏生的兒子,在心里的膈應和對小秦氏的厭惡讓他不聞不問,絕口不提兩母子,當然不會為他們上族譜。
「你……你們,竟敢辱我兒子,等王爺回來治你們死罪,我兒子是嫡出,他是嫡子,將來的汝南王,你們都得死、都得死……」
被拖出主院的小秦氏依然叫囂,還不肯低頭。
她自稱王妃,在老秦氏未否認的情況下,王府內外的僕從、府衛也只能改口喊她王妃,畢竟府里沒男人,老秦氏最大,她都沒說話,誰會跳出來當出頭鳥。
由于沒有反對的聲浪,她也愈加的把自己成一回事,張狂傲慢、目空一切,以南宮厲的妻子自居,掌管中饋。
老秦氏老了,有心無力,不耐煩打理府中瑣事,有人願意代勞,又是自幼疼惜的佷女,她也就手一松,讓佷女管事。
可笑的是小秦氏手上一有權,看上的竟然不是王府的財勢,而是已故汝南王妃的嫁妝,她帶了人要去撬王府庫房的大鎖,打算將里頭的東西搬之一空、佔為己有,當成她自個兒的妝奩,用意是昭顯她自帶嫁妝嫁進王府,不是空手入府。
殊知南宮厲早派了重兵在此把守,她連門都進不去,老秦氏來了亦相同,把她氣得肝都疼了。
「廢話真多。」郡主說的,不帶主角光環的配角皆死于話多,戰一雖然不看話本子卻也贊同,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直接開打了,誰還有心思听對方自鳴得意的長篇大論,殺了再說。像小秦氏這種沒本事只會說大話的蛆蟲,不用世子爺出手,他戰一就能解決。
嚷著自己是王妃的小秦氏被扔進草長過膝的小偏院後,另一邊早當自己是世子爺的南宮琮也鬧起來了,十三、四歲的他已被外祖家寵成眼高手低的小紈褲,會點弓馬功夫便自覺武功蓋世,不自量力和撞他的龍鐵衛動起手。
不用說是慘敗收場。
龍字輩的可不像戰一他們看在汝南王的面子上手下留情,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底下人,跟在南嶺郡主身邊多年也有樣學樣,把笑面虎那一套學得精妙。
不听話?
成,簡單而粗暴,武力鎮壓。
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二公子是連哭也哭不出聲,半大小子滿臉淚,十分後悔學藝不精,他要再拜名師來報仇雪恨。
不過他的待遇比小秦氏好,分到比世子院落小一半的院子,他那些小廝、僕從沒被打孺、打殘了,還能施著一身傷伺候他,主僕一樣慘不忍睹,互相瞪了對方好一會兒才認出誰是誰,驚懼不定。
至于丫頭就別想了,妖里妖氣、煙行媚視,一看就是不能留的,隨後被轉手賣了。
這其中有一大半是鎮國公府送的,不知是想讓南宮琮早識女兒香,還是存心將人養廢了,好受其控制。
總之,該扔的扔、該丟的丟、該處理的做了一番處理,短短三日內,汝南王府換了新樣貌,也少了以往的烏煙瘴氣,頹敗沒落,多了以前所沒有的朝氣和歡笑。
至少沒有人被打罵了,不用像狗一樣被呼來喝去,累死累活沒得一聲好,反而還要被喝斥、鞭打,動不動就扣月俸。
其名不正的小秦氏最恨被人看輕,因此常常沒事找事地挑毛病,再故作威儀的擺出架子,讓人正視她已經上位的事實,打殺幾個不肯認她為主的刺頭,因此原本的不平聲被壓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和她一樣沒臉沒皮的貨色,借此東風拉抬自身,和小秦氏狼狽為奸。
幾年下來,良木被逐,野草叢生,汝南王府便成了小秦氏為所欲為的天下,加上有鎮國公府那邊的幫助,王府上下幾乎都成了她的爪牙,這汝南王府不亂也難。
只是王府也不能無人可用,南宮九離一回來就先剪除那幾個蹦得最歡的,並控制住非汝南本地人的小管事,重新任用在園子里掃地的管家馮七,他是老秦氏心月復馮嬤嬤的族兄,原本就是王府管家,但兩房人向來不睦,不同心,是兩路人。
府兵也重新調度過,丟給戰九去操練,有些還真不錯,可堪重用,有些偷奸耍滑或心術不正的,給了銀子趕出王府,身在曹營心在漢最是要不得,誰也不願養虎為患。
「誰?」
正在書房內審閱名冊的南宮九離目光一沉,無風的屋子桌子上筆架懸掛的狼毫晃動了一下,他敏銳的察覺書房內多了一人,隱隱有著淺淺的鼻息。
「呵呵呵……的確夠警覺,功夫底子也不差,軒轅那家伙沒藏一手,把你教得很好……」看到他的成長,老懷大慰。
有必要偷偷模模的嗎?又不是當賊怕人看見,很是無言的南宮九離看著從牆上山水畫後頭暗道中走出來的中年男子,很想不認親爹。
看到兒子眼中的鄙夷,南宮厲干笑,「我也是逼不得已、身不由己,真是……唉!有苦難言。」
「回自己王府為什麼不能光明正大,你可是統領十萬大軍的汝南王。」而非見不得人的宵小鼠輩。
南宮厲苦笑,「還不是怕遇到你祖母,她一鬧起來,為父的只有落荒而逃的分。」
他的未竟之言是「無法招架」,每回他娘一搬出個「孝」字,他就只能忍著、受著,王府內並非只有他一人,還有他鐘愛的兒子,母親再怎麼無理取鬧、刁難撒潑,他都要咬牙忍下,不能讓兒子甚至是將來的孫子因他而遭受「不孝」之名,為世人所不齒。
南宮九離不是不知道他爹的困境,可是,他不認同他爹的做法。
他忍不住刺南宮厲一句,「就像當年祖母逼死母妃你也只會逃,不敢面對殺妻凶手。」
他連兒子也丟下了,全然沒想到剛失去親娘、父親又不在了的幼兒如何在豺狼環伺下活命,懦夫。
「我……」一提到妻子,他眼神黯然,心口微微抽痛,不過兒子時不時的插刀,他已經很習慣了,痛著痛著就麻木了。「不提這事,我來是為了你的親事。」
「親事?」他挑眉。
「別用嫌棄的眼神看我,我是你老子,這事沒我還真是不成。」他有些心虛,兒子長這麼大他一點功勞也沒有,反而因為他的緣故遭罪,因此他心里總覺得對不起這個兒子。
然而一個是非不分、心態偏頗的娘已經讓他生不如死,有如身在火爐中,他真是有心而無力,顧不上五歲稚兒,他以為九離終究是娘的親孫子,她再怎麼冷心冷肺也會善待他,誰知他娘比他所想的還要狠心,根本是泯滅天良。
「說人話。」說點他听得懂的話。
「我說的不是人話?」南宮厲拿起兒子正在批閱的名冊,滿意地點點頭,虎父無犬子。
「婚事。」他提醒。
「啊!婚事,你這小子倒是挺有本事的,把青痕丫頭弄到手……」簡直嚇傻他了,軒轅家的小爆竹怎會落入他兒子手中……呃,中意九離,實在有點匪夷所思。
「說重點。」南宮九離冷冷一睨。
咳了兩聲,他正色,「重點是你必須在三個月內迎娶青痕丫頭入門,遲恐生變。」
「又是皇上那邊?」塞北局勢險峻,海上倭寇為亂,東有梟族蠢蠢欲動,日理萬機的皇上還有閑心盯著南邊?
「主要是太子妃誕下皇孫了,太子妃的娘家更想穩定地位,因此出了不少昏,太子妃又向太子獻計,皇家小夫妻倆急于拉攏人脈。」越急越容易出錯,更會讓人捉住把柄。
太子有後,還是嫡子,鐘家的人就心動了,想博從龍之功,將其門楣再拔擢一級,成為天子近臣——此天子指的不是當今聖上,而是……太子。
「給自己挖墳倒是勤奮。」南宮九離嘲諷。
以為是助力,其實是扯後腿的,皇後怕是悔之已晚,挑了這麼個兒媳,明擺著一座山不靠過去,反倒受旁人的掠掇,有嶺南王從後托著太子,還怕走不到那個位置嗎?
偏偏為了避嫌采迂回戰術,知道皇上對嶺南王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防備,自做聰明的太子索性斷了往來,再由太子妃的娘家出面,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家子也敢懷才自傲,居然認為求娶南嶺郡主是郡主的福分,她不可能不點頭,那般凶殘的人沒人敢娶,只能求著他們。
听到兒子的形容,南宮厲大笑三聲,「確實是找死,你軒轅伯父親自去了一趟京城,把鐘家那小子廢了。」
那個慘字呀!沒法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