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魂 第3頁

「既是如此,當初真人因何不對聖上直言?」

「貧道不願駭人听聞,何況,泄露此事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原本,貧道打算一輩子都不說出這件事,但今日……」

「真人告訴本王此事,莫非是……」禎王爺隱約明白他的用意。

「沒錯。請王爺去找九公主,九公主既有御鬼之能,相信救得了小王爺。」

禎王爺顯得猶疑再三︰「這……這可妥當?」

他可以相信這件事嗎?具有御鬼異能的九公主?

「別無他法。」玉清真人篤定地說。「王爺,倘若不是老道真的無能為力,也不會想到要拜托九公主;如今,您也只有相信這法子了。」

「這……唉,好吧。」禎王爺遲疑了許久,也只好姑且听信。「今日有擾,本王告辭了。」

玉清真人送禎王爺步出玉清觀門外。

「真人留步,不勞遠送。」

「王爺,今日之事,還請王爺切莫宣揚。」臨行,玉清真人不忘殷殷囑咐。

「這不消說,本王曉得。就此別過。」

禎王爺離去之時,已是日落時分。

日薄崎嵫、暮靄四合,四周籠罩在一灰暗昏昧中,日月無光,依稀又回到了天地異變的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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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主?」

「本王昨日去拜謁玉清真人,他的確指點我去找這個人。」

大廳上,禎王爺將玉清真人所指示的法子提出來,和王妃及二位外甥相商。

「想不到當年被廢掉的那個小鮑主,背後居然藏有這樣的秘密。」彥武听聞此事,不免疑信參半。「姨丈,此事屬實嗎?該不會是玉清真人一時的推諉之辭吧?」

「真實與否,本王不敢肯定,但相信玉清真人應不至于欺騙本王才是。」禎王爺持須沉吟。「何況,如今也只剩下這條路可走,我們不得不姑且信之。」

「那九公主現今人在何處,玉清真人可有指示?我們得趕緊差人去請她呀!」王妃听到有方法可救愛子,也不論消息真假,只管連連催促。

「九公主自被廢為庶民之後,據說就避居在京城東郊,這在朝中倒也是人所皆知的事;只不過,到底是在東郊哪個地方,這就需要探查一番。」禎王爺說道。

「要找出九公主所居之地,應該不是問題,但……」彥文說道。「找出九公主的居處之後,姨丈將遣人去相請嗎?」

「這當然,如何不差人去請?」禎王爺對他的問題感到不解。

「這麼做的話,姨文不覺得失禮嗎?」

「此話怎講?」

「九公主雖然早已被廢,如今是平民之身,但她畢竟是皇族血脈,身分自然尊貴、不比尋常;現在姨丈隨隨便便就差個人去請她,未免有失禮數,何況,如今是咱們有求于人。」彥文侃侃說來,一番話說得甚有道理。「外甥這話,姨丈以為如何?」

禎王爺想了一下,點點頭。「你說的也是,依你之見,那該如何?」

「外甥認為,理當由表哥親自前往才是。」

禎王爺和王妃聞言,相視—眼,不覺有些遲疑——

「這樣妥當嗎?衡兒現在身子不是很好,萬一有什麼閃失……」王妃擔憂道。

「姨娘只管放心,我們二兄弟都可陪表哥一同前往。」彥武說道。

「這……」

「也好,那就由你們兄弟二人陪君衡去吧!」禎王爺思考片刻,決定道。「你們自行前往,可以先探一探九公主的虛實,再決定是否要請求九公主伸出援手,免得我貿貿然就遣人去相請,有唐突之失。」

王妃听了,這才沒有異議。

「王爺說得也是。」她轉向兩兄弟︰「彥文、彥武,這就有勞你們了。」

「應該的。」

「對了,衡兒人呢?」王妃突然想起,左顧右盼了一下。「為何到現還不見人影?」

應君衡和彥文、彥武二兄弟向來是焦孟不離,那兩兄弟已經在廳上坐很久了,卻始終不見應君衡出現,王妃不免感到疑惑。

「喔,表兄他一大早就出去了,說是要去東郊散散心,順便掃一下周姑娘的墳。」

一听到「周姑娘」這個稱呼,禎王爺和王妃的神情顯出一絲訝異,但很快便黯然下來。

「蘭萱啊……不知不覺,她也已經過世三年了……」

大廳上頓時一片沉靜,只有窗外的涼風呼呼地吹著,有一種傷逝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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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郊,群山綿延成一片幽靜山野。

麗日時,明亮的陽光灑落群山,映照出一野明媚亮麗的幽景;而陰天時,就像此刻一般,四周山巒只是灰蒙蒙的一片,在濃重的雲露籠罩下,顯示出一種荒涼陰沉的意象。

山中小徑,是讓荒煙蔓草埋沒的幾塊石皮,由山腳零零落落的蔓延到雲深不知處的山間。

在幾不可辨的石徑旁,孤立著一座石墳,也同樣埋沒在荒煙蔓草中——

這座墳是一片綠,墳上攀爬著滿是枝蔓的藤蘿菟絲,繁雜糾結,交織出一張濃愁不散似的密網;墓碑上也爬滿了綠痕,蘚苔地衣之類的青苔緊附其上,整塊墓碑看起來宛如一塊青石。

那碑石立在灰暗的濃霧中,陰沉沉的似乎在訴說著一種無言的悲涼……

遠方傳來一陣沉悶的馬蹄聲,漸漸靠近。

不尋常的聲響造訪這一片寂寥山野,四周隱隱約約透露著詭異。

馬蹄近了。

那是一匹高大的駿馬,漆黑的皮毛在荒霧中微微閃著光亮。這對死灰的四周,是如此的不搭調……

而馬背上的那個人,更是突兀的出現。

那是一個俊逸不凡的高大身影,雖顯得有幾分削瘦,卻絲毫無損其瀟颯英姿。

他來到孤墳前,策馬駐立。

月白色的衣擺在瀟颯的冷風中翩然飄曳,薄霧中,宛若幾片化為白蝴蝶的紙灰。

那人靜靜地望著孤墳,俊朗清亮的眸子似無焦距般,俊逸的容顏凝著一種漠然的情愫。

墓碑上的刻字在青苔侵蝕之下,早已是模糊難辨的一片荒蕪;然而盡避如此,望著孤墳的應君衡依然很清楚那個埋沒在青苔之下的名字——

周蘭萱。

一個紅顏薄命的女子,是他在五年前,十七歲時所娶的妻子。

她原是周尚書之女,經父母之命嫁人他們禎王府,但過門不過二年,年僅十八歲就夭折了。

對于這個過于文靜溫順的小妻子,應君衡沒有太多的印象,唯一的記憶,是她那抹總愛躲在角落偷望著他的靦腆笑靨。她死後,他也甚少懷念起她。

琴瑟二年,她就像是他生命中一個必然的過客,輕輕地來,又輕輕地走,從不曾造成任何波動和漣漪。

但最近,他竟意外的想起了她。

那抹靦腆的笑,她身上慣有的香味……

沒來由的,他想起她,有意無意地就會來到她墳前走走,但望著她的墳,心中卻又沒有任何感覺。

應君衡又靜立了一下,驀然策馬離去——

往山野的更深處行去。

近來連日夢魘令他抑郁,他想藉此機會透透氣。

他馭馬緩行,寂靜荒涼的山間惟有規律的馬蹄聲輕輕的回響著。

忽然,一個輕細、幾不可聞的抽氣聲隨風而來,輕輕飄人他的耳中。

他下意識地往聲音的來向尋去。

行不多時,他來到一片石皮光滑的峭壁之下,發現一抹玉色的身影懸于峭壁上的一株枯松間,情況岌岌可危。

比風習習,那一抹身形微微飄蕩,猶如一只初展稚翼的縴弱蝴蝶。

不作多想,應君衡即刻躍離馬鞍,施展輕功登上石壁。

只見他身形靈動、行動迅捷,屏息間便來到那個人的身邊。

應君衡不敢多耽擱,一手握住枯松枝干,一手攬住那人的腰間,翩然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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