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心美人 第2頁

婢女們相視一眼,遲遲不敢應命。

「想等人來捉嗎?」他依舊背對著她們,語氣不慍不火。

她們面面相覷,低聲商議了會兒,方無可奈何地從聿亙身側走出去。

「我們……我們家小姐昏倒了,請…請公子…幫忙照料一下……」臨出門前,最後一個丫環回過身來,紅著臉欲言又止地,說完才惴惴不安地走出去。

眾衙役自動的上前押下她們,小心翼翼地朝他稟告道︰「王爺,我們到前廳復命去了。」深恐靖王爺不放過他們。

聿亙點頭允許他們離開。就在他們大松一口氣時,他淡淡地丟下一句話——

「你們,本王記著了。」

無疑宣判了他們的死刑。

「把他們趕走……不!不要進來……小隻……藕花……救我……」

錦床上,楚家的六小姐楚畹正裹裳而眠,但睡得不是很安穩,似乎陷入什麼可怕的夢魘中。

片刻後,她滿頭大汗的驚醒過過來。

「這里是……」她驚魂未定地睜開眼,在發現四周熟悉的擺設後,不由得稍稍安下心來。

可是,為什麼她會回到自己的房里?記得她剛才好像在浴房啊……還有那些人……

「你醒了?」

正迷惑著,耳畔突然傳來一個低沉醇厚的男聲,她驚詫地轉頭,竟然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她床邊!

「啊——」楚畹忍不住驚聲尖叫,抱緊身上的錦裳迅速縮到床鋪的內側,「你……你是誰?」她嚇得幾乎心膽俱裂,嬌柔的嗓音因為極度的戰栗和惶恐而破碎得不成聲調。

聿亙沒有回答她,只是坐在一旁好整以暇地欣賞她驚慌的模樣。

不愧是著名的姑蘇美人,連害怕的神情都美得動人。他在心中想著。

「你……剛才那些人……」她想起方才在浴房外企圖窺視她的衙役,自然而然將眼前的男子和那群衙役聯想在一起。

「沒事了,那些人已經走了。」聿亙一眼便看出她的疑懼。

這麼說,他不是和他們同伙的?楚畹聞言才放心下來。

她不禁抬頭看他,因為背光的關系,她看不清他的相貌,但卻將他的服飾看得一清二楚。

她們家是織造,所以她對于一些布料的好壞多多少少也有所了解。眼前這位公子身上的衣料華麗非凡、裁工也相當講究,可想而知他的身份必定非常尊貴。

「是你救了我嗎?」

聿亙微一頷首。

「謝謝你。」她非常感激地向他道謝。「不過,我想知道……我……是否……被他們……給看見了……」她萬分羞澀地低垂著頭,聲音輕如蚊蚋。

她實在不想問一個男子這種丟臉的問題,但這個問題真的對她很重要。萬一那些衙役真的看見她了,那她就不打算再活下去了。

「沒有。」她是連一根頭發都沒有讓那些衙役見到,但整個身子卻被他看光了。

楚畹聞言放心地吁了一口氣。還好,如果她真的被那些衙役看去,就算她跳黃河一萬次,也難洗今朝的恥辱。

她伸手拍拍自己的胸口,這一拍,她感覺有些不大對勁。她狐疑地緩緩揭開身上的錦被,想看看是什麼不對勁,一看之下才驚覺不得了了——她錦裳下的身子幾乎全果。

楚畹發現自己的身子除了零亂地裹著一件披風之外,完全赤果,忍不住再度驚叫失聲。她這才想起剛剛她是在浴桶浸浴,渾身赤果是很正常的;但他說救了她,那不就表示……

「你……你全看到了?」她羞慚得抬不起頭來,一張粉臉紅到不能再紅了。

天啊!她干脆一頭撞死算了!丟臉,真是有夠丟臉的!照這情形看來,恐怕她不止被他看光而已,身體也讓他踫著了……

「抱歉,不過我別無選擇。」聿亙一貫淡漠地說,沉黯深邃的眼眸飽覽她動人的嬌羞。

罷才眾人都走了之後,浴房只剩下他和昏迷在浴桶中的她,為了不讓她縴弱的身子久泡在冷水中,他不得已才出手將她抱回她的房里,絕對沒有別的意思——她是很美沒錯,但他對于吃這種趁人之危的豆腐沒興趣。

「我知道,沒…沒關系…」雖然感覺很羞慚,但她也只能這麼說。

「如果你沒事的話,我要走了。」他耽誤太多時間了,現在大批人馬應該都已在大廳中等候他。

楚畹听說他要走,連忙抬起頭來,「公子,請留下姓名好嗎?」她努力地想看清他的相貌,但由于他一直背光的緣故,她只能看到一片陰影。

「你沒必要知道。」聿亙轉身離去,「楚府已經被抄了,這里不能久留,你自己保重。」

真遺憾,這樣的美人,倘若她不是欽犯之女,倘若她的身世不是這麼低下,也許他會考慮收她為侍妾。走出房門,聿亙不禁淡淡地嘆息。

他的身形已經離去很遠,楚畹依然望著他離去的方向。不知不覺中,他的身影逐漸在她心里壯大……

楚家被抄之後,楚夫人收拾了一些僅剩的細軟。母女三人狼狽的整日相對哭泣。

「我兒,我們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得想個法子救出你們的爹和兄長才行。」一日,楚夫人擦干了眼淚說道。

家財被抄沒就抄沒了,從此要過苦日子她也認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家人平安,她不能坐視夫死兒亡,讓楚家從此絕後!

「娘,您可有什麼辦法嗎?」六小姐楚畹緊張地問道。

由原先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變成一個貧苦丫頭,楚畹一點也不難過,她唯一擔心的是父兄身在京城大牢,吉凶未卜。

「唯今之計,只有找人幫我們了。」

「找人?現在還有人願意幫我們嗎?」五小姐楚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

「娘啊,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我們楚家如今敗落成這樣,親友們別說幫我們了,躲都來不及啊!」

「話雖如此,但我相信有一個人應該不會見死不救。」

「是誰呢,娘?」楚畹連忙問。

「你們的舅舅,現任中堂納蘭則英。」

納蘭則英是楚夫人的兄長,但他們並非同母所出,自幼兄妹之間感情就不甚親,楚夫人出嫁之後兄妹間更是鮮少聯絡,若非真的走投無路、求救無門,楚夫人也不會想到要去求他。

「舅舅?您說的是那個舅舅嗎?他會幫我們?」楚蘭非常不敢相信。「不可能的,娘。爹以前曾說過那個舅舅是很勢利的人,當初以楚家富有的家世,他都很瞧不起我們了,遑論我們而今已被抄家,您想他有可能理我們嗎?」

楚蘭對那個素未謀面的舅舅相當反感。

「這……總得要試試看啊……」老實說,楚夫人也不確定她的兄長是不是肯幫她,但為了丈夫和孩子,她不想放棄這唯一希望。

「不可能的!那個舅舅不可能會幫我們還債的!」楚蘭不抱任何希望。「休說二十五萬兩這一大筆數目,舅舅連一百兩都不會給我們。」

「娘不是要叫你們舅舅替我們還債。」楚夫人解釋地說。

二十五萬兩,就算她哥哥願意幫她,他也沒有這筆錢!

「那娘是打算?」楚蘭不解地問。

「沒錯,拖欠官銀是我們不對,但我們楚家之所以虧空朝廷那麼多錢,並不完全是楚家的錯,朝廷也有責任的!」

這的確是可行之道,如果向皇上解釋清楚,也許朝廷會寬恕她的父親。

「沒錯。」

「那……叫誰去京城拜托舅舅呢?」她們楚家如今只剩下母女三人了,連一個奴僕也沒有。

楚夫人思索了一下。「剛兒、毅兒現在關在牢里,江兒、月兒又已經遠嫁,畹兒身體不好,只好……蘭兒去了。」她一臉歉然地看著楚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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