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想敵 第6頁

再淡漠也有底限,我咬牙,脾氣開始微微上涌。

「沒有必要!」

天籟之音傳來,我的心「咯」一下,有些迷醉。

「倉先生,如果你還是不滿意,我可以連降她三級職位或直接開除。」楊守益做最後讓步。我瞪大眼,不敢置信。大老板竟然為了爭取合同而出賣我?我成了可憐的犧牲品。

「平筱?」倉銘不理他,漆黑的眼楮直盯著我,拭去油污的臉清楚地呈現出來,我的心又「咯」一下!天!他在笑嗎?他的表情如此溫柔,當他柔和的嗓音輕呼我的姓名時,我的警惕瞬間被他層層瓦解。

「嗯!」我突然發現自己的發音變得有點嬌媚。

「听珩琪說,今天整個會場的布置由你全權包攬?」

「嗯!」他的聲音柔和磁性,令我如沐春風。

「很忙,也很累?」他站起來,修長的身高及寬闊的肩膀遮擋住我的縴細身形。

「嗯!」不要停,繼續說話,我想听他的聲音,我在心中誠摯地祈禱。一放松警惕,自控能力便極速下降,肚子不受約束地大聲叫囂起來,臉頓時漲得通紅。

「甚至沒有吃飯的時間?」他也听到了,漆黑的眼神移至我的小骯,緊迫地盯視,並低低沉沉地淺笑起來,听不明他的真正用意,我心頭如小鹿亂撞。

「嗯!」我很想把自己的耳朵捂起來,告訴自己他沒有取笑我,而我也沒有這麼丟臉。

「因為你還沒有吃飯,所以不允許任何人踫食物?」

「不……不是。」我還沒那麼變態。我咬著牙,希望他不要再追問下去。

「不是?」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不死心,「那你為什麼那麼激動?」

我停頓半晌,最終在他溫柔的注視下厚著臉皮開口︰「你搶了我的食物。」

「搶?就因為我準備吃一塊壽司?桌上明明整盤三文魚壽司動也未動,莫非你一開始就打算包攬所有的壽司,所以踫也不允許別人踫吧?」他為自己的推理感到詫異,「如果是這樣,你根本不該讓服務生把它端上台面。」

「不……不是!」要回答嗎?我掙扎,很想蒙混過關。

「原因!」他循循善誘,溫柔的聲音令強勢的本質變得和藹可親,我完全臣服。

「因為你準備吃的那塊是我舌忝過的。」轟!死寂!

「你瘋了!把舌忝過的壽司隨便擱在桌上!」楊守益跳起來!依他暴怒的程度,我估計這次鐵定了會被炒魷魚。

倉銘怔了半晌,又笑起來。角色互換,正發脾氣的楊守益及堪憂前途的我反倒怔了起來。

「平小姐,可否請問--你有什麼證據能確認我手里的碗碟是你遺留在桌上的,壽司是你舌忝過的那塊呢?上面有你的唇印?還是……你能分辨你唾液的味道?」

我傻住!天!我做了什麼?倉銘仍在笑。

「我是不知道你擱在桌上的碗碟跑去了哪里,也許早被服務生收走了也說不定。但,有一點我能確切地告訴你,我正準備吃的那塊三文魚壽司,是我親手從銀盤里挑選出來的,真真切切,毫無疑問。」

我很想繼續昏厥,直到明天,但隨時隨地昏倒也是要有相當的技巧及功力的,我無能為力,只能挺著。

「平、筱!」楊守益快要腦溢血了。我能理解他語氣中的咬牙切齒,有我這樣愚蠢的下屬,是他的不幸。

我用眼楮挖地洞;楊守益用眼楮殺死我;倉銘的眼光則盤旋在我們之間。他越過我,走到楊守益面前。

「楊總,說實話,你擁有如此精明干練的職員,著實讓我羨慕。」

他在嘲諷!我和楊守益一起看他,難得意見一致。倉銘讀懂,卻並不介意,接道︰「這麼忠誠的員工你卻要連降她三級或是開除?我很懷疑,貴公司識人的眼光尚如此之差,此次新合作案一旦投入運營,又能創出怎樣的新局面,很希望楊總能給我時間,待我回去請示總經理,重新全面評估後再作出合作與否的決定,」

「呃……」楊守益始料未及,臉色轉為死灰,「倉……倉先生此話怎講?」

「我們可以試著分析一下當時的情況︰平小姐整日都在忙碌波奔中,身體各機能均處于緊繃狀態,全部心思都投于本職工作,除此之外,根本無瑕顧及其他。傍晚時分,安置妥當所有的工序後,才開始有了饑腸漉漉的感覺,本想抽空吃塊壽司解饑,正欲入口前突又發生緊急狀況,盡職盡責的平小姐甚至沒有處理碗碟的時間,便匆匆將它擱置桌面,趕赴前線。」他回轉頭望我,「我說得對嗎?平小姐!」

這一刻,我被徹底征服。我令他難堪,令他在大眾面前丟臉,他卻不計前嫌,為我辯解。這般溫柔體貼、大肚大量的男子,我想,我這一輩子絕無可能再幸運地遇到第二個!

「楊總,有這樣盡忠職守的員工替你賣命,你仍要降她的職或是開除,不是錯失英才,又是什麼?」倉銘的一席話說得楊守益面紅耳赤。

他笑笑,目光流轉,面對我,「平小姐,如果楊總經理真的要開除你,請務必考慮『漢代』。我會按排最合理的職位給你。」

客套?承諾?我豎尖耳朵在他的溫柔語調中尋找真跡,但沒有結果,我的腦子糊成一團,無力思考。

「倉先生,可是我們的合作……」楊守益冒著冷汗,焦急的聲音在後追趕。

「我需要時間考慮!」

倉銘頭也不回,從容地踏出會客廳,大門合閉時我才有所反應,急迫而出,在燈光泯暗的走廊盡頭攔住他。因為情急,我將雙手貼上他的胸膛阻止他的趨勢。他的反應似乎比我更強烈,手掌一揮,大力掃開我的身體。

「哎呀……」我驚呼,身體向側倒去。眼見就要撞上牆壁,倉銘猛得鉗制住我張舞的手,急速回拉,反彈力中,我撞入了他的懷抱,他的五指緊扣我的腰身。

昏暗的燈光下,我清楚地看到他臉上的神情微變,帶著些微的不自在及惱怒;惱怒?不不不,不可能!一秒鐘前他還面帶笑意為我據理力爭呢。

「你,還有什麼事?」倉銘一字一句,語氣中的不耐清晰可辨,音調卻悅耳得混淆听覺。

「我、我……」他的鼻息輕拂我的額頭,他的體溫染紅我的臉頰。我支吾,為他的天籟音所迷惑,更為他的不耐而猶豫,「我追來……是想……謝謝你幫我……」

「謝錯了!」倉銘打斷我,眉頭打結。

「噯?」我愕然,「但你剛才明明……」

倉銘後退一步,離開倚靠著他的我,側身伸手按電梯鈕。溫度隨著他離開的身體褪散,讓我有瞬間悵然所失的感覺,幾乎不能自控地想再貼近他,汲求溫暖。

「狄珩琪!」他突然回頭,嘴角因說話而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似笑非笑。「若非她極力懇求,依我的脾氣……」他再望我一眼,卻不將剩余的話延續,「如果要謝,就謝你的高中同學。」

依他的脾氣會怎樣?我半歪著頭在心里猜測。雖說猜測,但被他溫柔的喉音劈斷中樞神經的我早已偏執地篤定,即便沒有珩琪拜托,他定也不會見死不救。如今穿插進珩琪,更使我深信,他是個不端身價的好上司。

「只是有件事,讓我好奇。」他走進電梯,在等電梯關門的時候突又想起,眸光晶瑩地閃動一下。

「嗯?」我疑惑。發現他停留在我身上的眼光,有很濃的研究的味道。

「為什麼狄珩琪認為你會昏睡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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