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想敵 第11頁

「心情不好?」

他指什麼?我微皺眉,別開臉,「不……」

「是不是工作上的事?如果遇到什麼麻煩……」

「工作很順利。」

倉銘僵了僵,略微沉默。「平筱,需不需要談一談?你要什麼,或心里有不愉快,告訴我,我可以……」

「不!不需要!」我決然打斷。

版訴他什麼?告訴他,我正為倉夫人身份的穩固程度堪憂?告訴他,我正為他對婚姻不忠而怨恨?還是給他眾多不開心的理由,為他名正言順地結束我的所有堪憂及怨恨而架橋、鋪墊?不!我不是傻瓜!

決然代表強硬及冷漠,我的態度讓他難堪,並且怒火隱竄。我感覺他枕于小骯的頸脖在瞬間僵硬,相信更會蔓延至整體肌肉,但他在忍耐。接下來他會怎樣行動?慣用的沉默無庸置疑,問題僅在于他會等待心情平復後起身離開,或是立刻離開,匿于安靜之處安撫情緒?盯著他急促起伏的胸膛暗自猜測。然而,都錯了,倉銘竟不動聲色,並且在幾次深吸吐吶之後恢復自然。再開口時,磁性誘人的音調無懈可擊,听不出絲毫異樣。

「晚餐只吃薯條和漢堡,可以嗎?」

我徹底忡怔。以往應對我的淡漠,倉銘雖然慣用沉默,但起碼他會借用身邊的物品宣泄情緒。然而今天的無動于衷表示什麼?

「唔……唔!」

「女人似乎都很喜歡在床上吃東西,為什麼?是不是因為特別舒適,而且很有情調?」

我的情敵給了他太多的溫存,舒展了他的身心,以至于不屑與我斤斤計較的地步?「唔……」

「如果舒適到可以緩解工作疲勞的效果,我倒不介意試試……你覺得呢?」

適才情緒波動,深吸吐吶之時,是誰安撫了他的怒火?情敵嬌艷而嫵媚的笑靨?我的背脊開始冒虛汗。

「唔……」

「那明天休息日,我又難得不需要工作,不如我們一起買菜,你做一桌可口的家常菜撫慰我的胃。我們在床上晚餐,不必拘泥形式,就你和我!」

倉銘猛地翻身躍起,灼灼的目光停在我的臉上。我回神,目光呆滯。剛才他說什麼,我又答了什麼?不記得,惟有最後一句听得清晰。只是不用工作的他同樣不用幽會情婦嗎?莫非我的情敵善撫靈魂,卻不善撫胃?或者想保鮮情婦特質的激情,玩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把戲?

倉銘對我的渙散表示不滿,兩指扣住我的下巴。

「為什麼不說話?你沒興趣?」他問,聲音急促。

「唔……」我垂下眼簾,邊應對,邊費神回憶之前的對話。但沒有印象,腦子成一片空白。

立刻,扣我下巴的手指收緊,我感覺疼痛,收回焦聚,發覺倉銘迎視我的眼神焦躁的噴火。

「你、你……」他緊咬牙根,呼吸沉重,「該死的愚蠢,听了她的建議,急巴巴地趕回來有何意義?早知如此,還不如留在宴會廳,起碼……」

起碼什麼?他想說什麼?起碼我的情敵可以慰藉他的寂寞?我一窒,身體觸電般跳起。倉銘被我出其不意的動作掀翻,跌落床沿。

「你要不要洗澡?我幫你放洗澡水,你要穿哪件睡衣?你洗澡,我收拾……」我故作鎮定地爬下床,腳丫蹭了好幾次,卻怎麼也套不進拖鞋。

倉銘雙手支撐在地板上,錯愕地瞪著我的動作,漸漸地,表情開始陰沉,眼瞳開始收縮。他的沉默靜止與我的倉皇無措形成鮮明的對比。套不進,套不進,我干脆赤足踏上地板,只求能迅速離開倉銘逼人的氣勢範圍。

我站起,他沒有反應;我加速越過他的身邊,他倏地伸手鉗住我的腳果,猛地將我扳倒在床,我掙扎,他一手握緊我的長發,托起我的腦袋迎向他。我被扯痛,他那燃著火焰的眸子更讓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今天珩琪有沒有打過電話給你?」

「沒有!」我閉上眼楮,不假思索地答。

嘩!尖銳刺痛耳膜的玻璃破碎聲。擱在床頭櫃上的茶杯被他橫掃的手掌震飛牆壁。我倒抽氣,真的嚇壞了。

「有沒有?」他的溫柔音調與粗魯舉動相差天壤。

「沒有!」我不再上當,咬牙堅定聲音,心卻在暗處瑟縮顫抖,等待他橫掃一掌,將我震飛下床。沒有動靜,我睜開眼,看到近在咫尺的他,凝視我的眼中含滿強烈的,極度無奈的痛苦。

他俯身吻住我的嘴唇,親膩溫柔得幾乎讓我以為一秒前發生的風暴只是錯覺,他的手松開我的發。我屈腿蜷縮,沉醉間,听到他在我耳邊低喃。

「為什麼你要撒謊?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我可以告訴他答案!

因為我是一個懶惰的女人,討厭一波三折的人生。結婚又離婚這麼麻煩又累人的事,我是決計不會干的。倉銘,你有情婦沒關系,只要你劃地圈線,留我一處安身棲息之地,我便心滿意足。我是個從不計較得失的女子,我會躲得很遠,把眼楮閉得很好,你大可放心。

我在倉銘的渴求中尋求生路,突然發覺長久以來持有的無所謂態度已無法平衡,我必須向後退避。沒有關系,只要倉銘不再將我的情敵向我逼近,我會過得很好。我在黑暗中釋然地微笑,笑聲惹怒了倉銘,暴風驟雨狂襲而來。只是,倉銘听得到我的笑聲,卻視不見我眼角滑過的淚痕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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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降至一樓,狄珩琪將我按定入座在職工餐廳,招來兩杯飲料後,才拍胸平復喘息。

「完了完了,我看這項合作案定是凶多吉少了。」

「怎、怎麼說?」被迫百米沖刺後的凌亂呼吸還未調均,又立刻被狄珩琪的危言聳听哽住了鼻息。

「你在『漢代』最尊貴、在倉先生最重視的客人面前做出這麼失禮的舉動,讓他顏面掃地,你還指望他會給你好臉色嗎?如果你是我公司的職員,恐怕早被『卡嚓』了!」她伸長舌頭,做了一個封喉的動作。

「可他的臉色明明很好,剛才明明還笑了呢。」我拽緊手中的文件袋,回想他眯起眼楮,表情瞬時變得略帶邪魅時,心髒就又加快了跳動的頻率。英俊的男子何時何地都那麼賞心悅目呢。

「笑?那種生氣也笑,不生氣也笑的臉孔,你能從他千篇一律的表情中模清他內心的真實想法?我在他身邊伺候了近兩年,尚未掌握自如,你才見他第二次,你可以?平筱,你根本對我的老板一無所知。」

我呆了呆,猛搖頭,努力甩掉狄珩琪向我灌輸的可怕概念。「不!絕不可能!倉銘那麼大肚大量,簽訂儀式時因為我的魯莽,令他在大庭廣眾出糗,他都不計前嫌地替我……」

「唉,不提還好,一提這事,新傷加舊創……呼,光想就覺得可怕。平筱,听我的建議,趕緊打道回府,回稟楊守益叫他死心,乘早另覓合作伙伴為上上策。」

「不不,總經理正在公司滿懷信心地等我的好消息,我怎麼可以……」我垮下臉,想象如實匯報後楊守益會有的包公臉。他怒火攻心之下將我貶回原職倒無所謂,萬一貶過頭,踢我出公司怎麼辦?

狄珩琪咬著吸管望著我,突然跳起來在餐廳里轉了一圈,回座時手里多了一份報紙,攤在我面前。

「瞧,我夠朋友吧?在小妹速遞入各部門前,先將五至八樓,凡是能入倉銘視線的《每周經濟報》通通收入囊中。若被倉銘看到這張大幅特寫彩照,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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