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天義搖搖頭,「只剩下我自己一個人,有再多的錢也沒有什麼用。你不殺我,我已經很感謝了。」
總歸一句,就是他自己沒用。當初中了羅德洲的計,白白賠上家產,鬧得家破人亡;現在要靠自己替兒子報仇也無能為力,那他還能說什麼?
羅燁看了他一下,知道沒必要再多說。
「前些日子發生的事情,我可以當沒發生過,但如果還有下一次,我不會再念著我父親曾經對不起你。」羅燁最後一次警告過道。
說完之後,他招呼仍站在原地舉槍盯著他的司徒?一起離開。「司徒?,我們走吧。」
司徒?依言收起槍枝,沒發現那個中年男子愣了一下的神情。
正要離開時,她身後的黃天義突然問道︰
「司徒?……司徒?……你本名叫王?,是嗎?」
他的聲音微弱帶著顫抖,在陰暗的屋子里顯得格外不尋常,似乎正要揭開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司徒?愣了一下。
王??似曾相識的名字……
那也曾經是她的名字,但,卻是很久遠的記憶了。
自從她被司徒嚴領養,就不再听過這個姓名。
她從小就不知道她父親是誰,也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還存在,更不知道她的爸爸姓啥名誰,她從小壁的是母姓。
司徒嚴領養她之後,改姓不改名,她的姓名就變成司徒?。
他怎麼會知道她本姓姓王?
她神情驚疑不定的回過頭望著他,羅燁此時也停下腳步。
「是不是你?你媽媽叫做王琪瑛,是不是?」黃天義繼續問道,落魄的神情帶著一絲激動。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他會知道這些呢?司徒?心中不由得警戒起來。
難道眼前的這個人知道她的過去?應該不可能……
「你真的是王??」黃天義沒有理會她的問題,兀自神情激動的幾乎落下淚來。
羅燁看著他不尋常的反應,心中也感到好奇。
莫非黃天義是和司徒?有關系的人嗎?那又會是什麼關系呢?
一個姓黃,一個姓司徒……
不過,老實說,他對司徒?的過去實在一無所知。
這次似乎能自黃天義身上知道些什麼,他心中不由得有絲期待。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知道這些?」司徒?的神情越來越來難看,因為竟然有人能夠知道這些,她有一種底細被模透的厭惡感。
她不喜歡別人知道關于她的事,特別是她被受虐兒童收容院收養之前的那段過往……
那不堪回首的悲慘童年,對她而言,和她的殺手身份同樣令她覺得污穢。
她不希望讓別人知道她幼時曾經受到那樣的對待,就如同她想隱瞞她殺手的身份一般。
「我是……我是……」黃天義幾番欲言又止,仿佛那件事情是多麼的難以啟齒;或者該說他不知從何說起才好。
「你再不說,我就讓你沒有再開口的機會。」司徒?掏出手槍冷冷的威脅,神情難看到了極點。
不知為什麼,她沒來由的覺得不安;但那不安的情緒越強烈,她就越想知道究竟。
眼前這個因為羅德洲而家破人亡的落魄男子,究竟是什麼人,竟然知道她原本的身份——真令人難以想象;而且,他又為什麼認得她呢?
她的印象中,並沒有見過眼前這個人。
「我是……你的爸爸……」黃天義終于說出他一直不敢承認的事實。
司徒?聞言,神色大變;連一旁的羅燁也大吃一驚。
第八章
「你說謊!」司徒?立刻否認掉他的話。
「我沒有說謊……」
「我沒有父親。」
黃天義看了她好一會兒,神情頹喪哀傷地說︰「你並不是沒有爸爸,而是……你的爸爸不敢認你。」
羅燁看了司徒?一眼,見她仍是一臉漠然的神色,似乎全然不為這樣突來的意外消息所動;然而他卻沒漏掉她那持槍的手微微顫抖的樣子。
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司徒?明知道不論對方所言是真是假,在羅燁面前都不是追究這件事的好時機,但她卻不能不在此時問清楚,惟恐這個能明白自己身世的機會稍縱即逝。
她拿槍對著黃天義,「你最好說清楚。」
她的爸爸究竟是誰?難道真的是他嗎?他又為什麼不敢認她?他和她的母親關系是什麼?
這些事情,她從來不知道;雖然長大後她並沒有去追尋,但並不表示她不想了解。
「我和你的媽媽——也就是王琪瑛,是在酒店認識的。她年輕的時候非常漂亮,跟你的輪廓簡直就一模一樣。我認識她之後,不久就陷入熱戀。當時我已經是有妻室、有家庭的人,這樣的事情當然不被允許,但我背著我的妻子和琪瑛私下來往,也有好幾年的時間。」黃天義緩緩地說出這段原本已塵封在記憶深處的過往,望著前方的目光有些茫然、有些惆悵。
司徒?靜靜地听著,腦中開始回想著小時候的一些片段。
在她的印象里,她的母親似乎真的不是個正經的女人——她記得小時候,當她在庭院玩耍時,那些隔壁的大孩子們總會隔著圍牆拋磚瓦過來,說她媽媽是舞女。
那時她不知道舞女是什麼,傻傻的去問她的母親,結果還因為這樣而挨了好幾頓毒打。
「琪瑛是個好女人,雖然是在酒店上班的小姐,但她美麗又溫柔,我很喜歡她,原本很希望能夠永遠跟她在一起;而她也願意一輩子無名無分地跟著我。但後來……她懷了你,也順利生下來了。有了孩子之後,她開始變得不再一無所求,她要求名分,要求我和我的妻子離婚。
我說過,我有家庭、有事業、有孩子,當然不能答應她這樣的要求,所以我們之間開始有爭吵、沖突發生,原本只是嘔氣、冷戰,後來越吵越凶;她甚至抱著當時還未滿月的你到我家大吵大鬧。我不能忍受這樣的喧鬧,終于拋棄了她,斷絕和她一切的來往……當然,我這麼做,也同時遺棄了我的孩子,也就是你……」黃天義說到這里,深深地望了司徒?一眼,疲憊哀傷的眼神有遺憾、有後悔,還有深深的愧疚。
司徒?不由得听得呆了。
這麼說,她真的是私生女?一出生就注定見不得光的……
羅燁听了黃天義所說,也覺得很難以相信。
沒想到司徒?竟然是這樣的身世……那麼她後來又為什麼姓司徒呢?
羅燁想要了解究竟的心,比司徒?更甚。
黃天義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因為我害怕琪瑛會繼續糾纏我,影響到我的婚姻和家庭,所以後來我再也沒有與她聯絡,也不敢去看看你,就這樣過了好幾年。我對你的印象,只停留在你還沒有滿月的模樣。
再度得到你的消息是在五、六年後。那時候琪瑛因為過度虐待你,被新聞媒體披露出來,我才知道你們母女這些年來過的竟然是那樣的生活。琪瑛在那件事過後不久就自殺了,听說你被送到受虐兒童收容所,我也曾瞞著妻兒到收容所去看你,好幾次了……我假裝要去認養孩子,但其實是偷偷地看著你生活的怎麼樣,過得好不好……」說著說著,黃天義眼中落下淚來,一時語不成聲。
司徒?听到這里,很想叫他不要再說了。
這些悲慘的過往,多年來一直在她心底纏繞焚燒,也已經夠了,為什麼還要讓它暴露出來?那明明是見不得天日的傷口……
她想叫他閉嘴,卻連自己的聲音都找不到。
「好幾次,我很想跟院方申請領養你,但我不敢……我怕因為這樣而影響到我原本美滿的家庭;我害怕你的到來,會讓我一向平靜的家庭產生波濤;我更害怕妻子容不下你,不願負起養育你的責任。我有許多許多的顧忌和恐懼,所以,我終究沒有將你領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