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羅燁根本不接受這樣的理由。
「我知道,不知道的人是你。」
羅燁困惑地望著她,不明白自己還有哪些不知道的事情。
「你自認為對我夠了解嗎?」
「不是很了解。」他坦白回答。「但如果你願意給我們機會,我相信我可以。」
司徒?搖搖頭。
就算他有心願意懂她好了,有些事情,她是不能讓他知道的。
她不敢想象,萬一羅燁知道了她殺手的真實身份,將會作何反應?他不會接受她的……
那樣滿手血腥的她,比她身上的傷疤更為丑陋。
丑陋到……連她自己都不敢正視自己,他又如何可以包容她?
事情總會走到無法繼續的那一天,與其到時候再來收拾再也無法挽回的破裂殘局,還不如不要有開始。
「不可能的……」
「不管你怎麼說,我要你留下。」他幾乎是強硬地說。
「你沒必要這麼做……」
「就當成我還沒撤銷委托好了。」他固執地說,不論如何,就是執意不讓她走。
「你……」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堅持,她留下來對他而言不會有絲毫好處的。
「如果我堅持要走,你也留不住我。」
「也許。但不論你回到哪里,我都有辦法把你找回來。」他說。
如果他真的要這樣做的話,她相信他做得到,但她不明白這是何必。
「留下來吧,如果一陣子之後,你覺得我還是不能夠讓你信任,那時你想走,我不會再留。」他語意堅定地說。
那麼她現在就該相信他,而暫時留下來嗎?
司徒?待在他懷中,不禁遲疑了。
他的懷抱令她眷戀,雖然明知道不會屬于自己,她還是無法忘懷;這個家令她覺得安心,雖然明知道這兒不會是她永遠的容身之處,她還是……不想離開。
他真的愛她嗎?
如果他真的愛她,那她是不是也可以放開所有的顧忌,相信他們會在一起?
她不禁有些迷惘,在他溫暖的懷中迷失了自己的堅持。
也許她不應該留下,但卻也不想離開。
如果她真的留下來,不再回去,她就等于月兌離了閻組……她真的能這麼做嗎?
離開閻組喋血的生涯、離開司徒嚴的控制,這是她一直期望的事情,如果她能藉這個機會月兌離,那是很好——問題是,她月兌離得了嗎?
司徒嚴不會放過她的,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司徒?心中擔心著這件事,不禁沉默了。
她的沉默讓他以為她已經同意,不禁更加摟緊她。
也許她能夠听從他的意思留下來,但他卻不會知道她的擔憂。
很多事情不是她想怎樣做就可以怎樣的——去留都由不得她;就算她想留下來,命運也由不得她。
但在那之前,她是不是可以先縱容自己一段時間呢?雖然可能只有短短的……
她不知道。
???
從此之後,司徒?就一直留在羅燁身邊。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留下來,也不知道日後該如何面對她的養父司徒嚴,她只是不想離開他。
從小,她就是自己一個人,沒有人能夠讓她眷戀,也沒有人願意讓她眷戀。如果她今天終于可以有愛人的機會,她要放棄嗎?
她不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她現在還不想離開。
如今司徒?還是每天陪著羅燁到公司去,像以前那般形影不離,但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對方對彼此的意義已不似從前。
她是他今後想要守護的人;他是她希望可以愛的人。
未來會怎麼樣,她已不再去想。
倒是她會常常想起從前的一些事,包括羅燁知道的,還有她不能讓他知道的。
必于她可以讓羅燁知道的事情,如果他願意听,她會告訴他;例如她小時候住在那破舊日式房子里的事情,還有她到了收容所之後的生活。
曾經認為見不得人的過往,卻在一切攤開之後,讓她覺得格外輕松,很多以前不願去想的,現在都可以笑著談。
只要遇到真心對待她的人,很多事情她都不必再躲躲藏藏地獨自背負,她知道不管如何,羅燁都會和她站在同一個方向,凝視她的過往。
自從她答應羅燁留下來之後,就跟他說了許多關于自己的事情,羅燁一直以愛和包容的心看待她的過去;他不嘲笑她的身世,也不譏笑她的遭遇,所以她可以很放心的跟他說那些從來不曾對別人說過的事。
但,她九歲之後的經歷,對羅燁來說,依舊是一片空白。
她跟羅燁說了很多關于她小時候的事情,但僅止于九歲之前;被司徒嚴領養之後,她的生命起了怎樣的變化,她絕口不提。
她還是不能夠讓羅燁知道她的身份,她害怕……
害怕他會鄙棄她、瞧不起她。
並不是有意隱瞞他,而是,一旦讓他知道那樣的事實,等待著她的,就只能是結束了。
羅燁可以包容從小在不健全家庭長大的司徒?,但不會諒解成為殺手、以喋血為業的血影……
如果讓他知道她是一名滿身罪惡的殺手,他該會有多失望、多憤怒……
不!絕對不能讓他知道……
突然想起這份隱憂,司徒?不禁恐懼起來。
「?,你在想什麼?」原本走在她身前的羅燁感受到她異常的沉默,不禁回過頭來。
「我……沒,沒有什麼。」她搖搖頭。
羅燁笑著對她伸出手,「來吧,你從小長大的地方就在前面。」
今天她在羅燁的鼓勵和慫恿下,回到當年收養她的那間受虐兒童收容所。
十多年來,她常常想念著這個讓她度過一小段快樂童年的地方,自從開始接任務之後,她每次都把極大部分的委托報酬,以匿名的方式捐到這個機構來;但她從來也沒有回來過。
如果不是羅燁一直堅持要陪她回來看看,她大概一輩子也不敢再踏上這個地方,因為她後來變成那樣的身份……滿身血污的她來到這個地方,她怕踏髒了這塊淨土。
但是羅燁那麼誠懇的陪同她回來,她突然覺得沒有什麼好顧慮的了——只要有他在……
司徒?回他一個淺淺的微笑,伸出小手和他交握。
羅燁牽著她,一起往收容所的大門走去。
她好喜歡羅燁溫柔可靠的大手,多希望就這樣一直握著他,走過人生歲月里的每一個春夏秋冬……
第十章
一天夜里,司徒?的手機突然接到司徒嚴的來電——
「你的任務應該已經結束了吧?為什麼還不回到原本屬于你的地方?」
面對司徒嚴的問題,司徒?許久許久不知該如何回答。
司徒嚴見她不回應,口氣越來越差。
在司徒嚴數次逼問之後,她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不會再回去了。」
「你說什麼?」電話那頭傳來司徒嚴帶著危險的聲音。
「我不會再回去了。」她堅定的重復說著她的決定。
「你在開什麼玩笑!?你是我閻組的殺手……」
「我不想再當殺手了。」她打斷他的話。
「你以為可以由得了你決定嗎?你是我的女兒,你應該听我的話!」
「如果你還當我是你的女兒,那求你放了我。」
十多年來,她從來沒有求過司徒嚴什麼。再危險的任務、再不願接受的委托,她最終都咬牙忍了下來。
她從來不向他要求什麼,這是她惟一的請求,也是最後的請求。
但她也知道,司徒嚴不會就這樣放過她的,因為,她從來也不曾真正將她當成女兒。對他而言,她只不過是一個用來殺人賺錢的工具。
她不想再當殺人的工具了。什麼血影、什麼頂極殺手,她多希望這些頭餃全都和她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