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是小雜種。」知道一句小雜種就可以激怒他,光頭老大得意的繼續再說第二次,忽略了男孩眼中所傳出的危險氣息。
他早看不慣男孩那種鎮靜與不懼的表情了。光頭老大抬高下巴,睨眼看著他。
雖然自他藍眼中所投射出來的眸光冷得嚇人,但是,仗著人多勢眾,光頭老大現在一點也不覺得害怕。
「我要你付出代價!」男孩倏地握緊雙拳,疾速地朝光頭老大下巴直擊而出。
要知道,曾在育幼院待過十年的他,可不是白活的。
砰地一聲,在光頭老大還來不及喊痛時,男孩的第二拳又凶狠的揮出。他將所有的憤怒,全數轉嫁到光頭老大的身上。
他突來的動作,嚇得眾人倏地臉色蒼白,直直後退,尤其是那些之前已經領教過他毫不留情身手的不良少年。
他們知道該要幫自己老大出氣的,但是,藍眼中迸射出的那道殺氣,卻教他們只有向後退的力量,而沒有向前沖的勇氣。
男孩像一頭發了狂的黑豹,殘狠而無情的追擊著他的獵物。
因為——害怕不能成事,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是無情社會讓他深切領悟到的真理,而他也一直謹記在心。
他一拳又一拳,凶猛地攻擊著那個膽敢說他是雜種的敗類、癟三,毫不因為對方已經被他打得頭破血流而停手。
這一生,他最討厭的兩個字就是雜種。
那兩個字提醒了他,三年之前在育幼院里所受到的可怕待遇。就因為他擁有一雙藍眼,就因他是混血兒,所以,他就得受到院里其他院童的惡意欺負?
那段漫長的日子,是他今生無法忘懷的夢魘。
在院內的每一天每一刻,對他來說,都是一場惡夢的連續。而,直至今天,都快三年的時間了,他仍無法沉睡入眠。
因為他害怕,在他沉睡的時候,會再有人像以前院里年紀較長的院童一樣,將他捆綁起來,再將他推入水中,抑或是動手將他打得鼻青臉腫——
就因為他有一雙,他們所沒有的藍色眼楮?
就因為他常是所有來院里,想領養小孩家庭的第一選擇?
但這並不是他所願意的,所以,他自動放棄所有能被領養的機會。
因為,他不想與平凡為伍,他也不想忙碌過的一生,他更不想為了生活而四處奔走,他要的是一個衣食無缺的生活環境。
他要錢、他要權、他要身份與地位。所以,他有自己的堅持。
他要自己去找尋自己的未來。他相信——
終有一天,他會靠著自己的能力坐上黑色高級房車,橫行于大街之上。
終有一天,他會依仗著自己的能力,站于高處睥睨著,這令他憤恨得想一手毀掉的世界。
終有一天,他要生他的那對男女後悔,後悔當年——遺棄他。
然而,這個夢想不是待于育幼院內就可以圓的。男孩冷冷地揚起了唇角。
為了實現自己的夢想,也為了盡快取得自己想要的一切,他離開了育幼院。
而在沒有任何財力物力的支援下,黑道組織或許會是他讓自己疾速竄起的一條路子。這是他細想三年之後,所得到的結論。
這三年來,他一直不想踏上黑道組織這條不歸路。但是,眼前除了這條路之外,他似乎已經沒有其他路可走了。
所以,如果現在有人送他另一個選擇機會,他絕對會緊緊抓住而善加利用。
想到這,男孩頓時嗤笑一聲,重拳再度擊往光頭老大已斷了的鼻梁。畢竟,在還沒踫上另一個機會之前,他是注定要走上斷崖了。
「你——」他揪住扁頭老大的衣領,冷眼笑道︰「還要打嗎?」
這等陣仗對他來說,早已司空見慣。要知道一個無父、無母無家可歸的孤兒,是最容易適應這樣的大環境的。因為——弱肉強食,是這一個強者社會的生態環境。
說得有水準一點是——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
說得白話一點、直接一點,那就是——只要夠狠,就可以得到所有。
悶熱的夏風,吹起了男孩覆于額上的黑發。放開光頭老大的衣頜,他撇揚唇角、眼露不屑地,抬手抹過臉龐上滲出的些微汗水。
突然——一陣警笛聲自遠而近,不到十秒鐘,近十部警車已將他們圍困其中。
所有員警行動快速地將光頭老大,以及早已嚇得躲到一旁、手持棍棒的一群小癟三,全都押上了警車。男孩擰起了眉,他等著員警的下一步行動。
等了許久,男孩終于確定,他們並沒有要抓自己,只是想困住他而已。
他想知道這是為了什麼。因為剛才,他在遠觀的人群中,也發現了一個熟悉的影子。他想知道這兩者之間是不是有所關連。
在外面混了這麼久,對于周遭的異樣,他極為敏感。
就在男孩略感不耐,而想離去時,一輛疾駛而來的黑色房車,突地在他面前停下。男孩皺眉看向急沖下車的男人與女人。
「就是他,我已經跟他很久了。」人群中突然跑出一個矮小男人,向那對男女指著男孩肯定說道。
矮小男人是征信社的老板——亦是近來常出現在男孩身邊的人。
自兩年多前,受托找尋皇甫昱谷流落在外的獨子後,他日以繼夜地找遍全台灣的每個角落,終于在一個星期前,靠著育幼院提供的相片,找到這個藍眸黑發的男孩。
不用他多說,莉莎‧泰勒即由男孩眉眼之間,見到自己與昱谷的影子。她激動地扯著丈夫的手臂。
「是他沒錯……我確定真的是他沒錯。」她的聲音輕顫著。
她盼這天,已經盼得夠久了。莉莎‧泰勒嗚咽地緊靠著丈夫的胸膛。
「而且,他頸子上還有一個你們說的扣環。」矮小男人再說道。
「沒錯,真的是當初我留給他的金色扣環。」看到因打架而彈出衣領,斜掛在男孩心口處的金色扣環,皇甫昱谷喉間微微顫動。
短短的幾句話,已教男孩明白了一切。看一眼停于面前,代表著身份與地位的黑色豪華房車,他垂下了頭,任由黑發再度垂落額前。
原來,生他的男女已經自動找來了。男孩微微地勾起了唇角。
第一章
容顏冷峻的似覆上一層冰冷寒意的男人,直挺地站立于皇甫企業集團三十六樓總裁室的一大片暗色落地窗前。
他冷眼注視著似被自己踩在腳底下,在路上來往行走有如螻蟻般渺小的人群。
記得在十多年前,他也曾是那路人甲乙丙,而今天,他卻搖身一變,成為控有皇甫集團一切的現任總裁。
擁有如此大之權勢及數不盡的財富,他該笑的。只是,在他俊美的臉龐上,卻只見陰沉而不見任何快樂之情。
他那一身的森冷氣息,再搭上他寒冽如冬的冷藍眼眸,原顯明亮的偌大空間,卻有如瞬間沉入黑暗般,讓人感到寒意。
「害怕不能成事,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句話一直到今天,都讓他奉為圭臬。
皇甫蒼玄凝眼望向遠處,那因暗色玻璃而顯得陰沉的天空。
十三年了,他用了十三年的時間,學會了商場上的爾虞我詐、以大欺小、以強制弱,相繼並下他人奮斗一生的血汗。也將隱藏許久的深沉心機,光明正大的運用在瞬息萬變的商場上。
只是,近些年來,每並下一間公司,他就越覺得,自己似乎已沒有了所謂的「敵手」。
而這樣的日子,讓他過得有些乏味、有些無趣。無趣到會讓他回想起在十三歲那年,那對生他的男女一再對他重復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