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他們已經想盡一切辦法找他兩年多了。
他們說,他們已經登報尋他兩年多了。
他們說,他們已經懊悔近十三年的時間了。
他們也說,他們想他想得心都痛了。
在他們多次重覆講述尋子的悲傷過程中,他知道——
他的父親,皇甫昱谷在拋棄他的三年後,就如願以償坐上皇甫集團總裁的寶座。而他的母親——莉莎‧泰勒,則幸運的在範淑玲因意外車禍死亡之後的第一年,也就是拋棄他的第十一年,正式嫁入皇甫家。
一對得到了權勢財富,與正式名分的父母,在沒有其他子嗣的情況下,終于想起,他們還有一個被拋棄在外,遺忘了近十三年時間的兒子。
只是,當夫妻兩人迫不急待地想帶回被「放」在育幼院里的兒子時,才發現兒子早已經不知去向。
所以,對于在兩年後,能在茫茫人海之中尋回失去的兒子,他們是又驚又喜。
對于以往的一切,他們說,他們已經知道錯了。只是——
這關他何事?皇甫蒼玄忽地撇揚起唇角。
回想著自回到皇甫家,這十三年來的生活點滴,除了時常面對父母一雙自責與愧疚不已的神情而略感礙眼外,他過得十分充實與快樂。
因為,這十三年來他已經藉由他們的手,得到了一切的名利與財富。尤其,當他要他們為他讓出皇甫集團總裁大位之後,他更是得意。
畢竟為了這一天,他已經吞忍得夠久了。皇甫蒼玄眯起了眼。
十三年前,若不是為了心中那股急于報復他們當年對他的遺棄之恨,及想搶奪下他們所擁有的一切,他是絕不會毫無意見的跟他們回到皇甫家。
如今,他們的錯與否,對他來說,早已不重要。再望一眼陰沉似他心的灰暗天空,皇甫蒼玄抿緊了唇。
轉身坐回舒適而柔軟的皮椅上,他拿起之前置于煙灰缸上的香煙,含進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再輕輕吐出白色煙霧。
透過迷蒙白霧,皇甫蒼玄意外地看見他的親密愛人推門進來。他對上官子若揚起微微笑意。
她,是至今唯一能不經通報,就可以直接進入他辦公室的女人。無疑的,上官子若是他這一生唯一想私藏佔有的女人。
果肩設計的一款白色洋裝,只以兩條細肩帶輕掛在她白皙如雪的縴細雙肩上。隨著她輕快步子婀娜行來,綴有粉藍線條的裙擺,輕飄起一道道的美麗暈圈。
看她因柔細發絲飄飛過眼前,而斂下眉睫的瞬間,那一縷自然流露出的千萬風情,再一次緊抓住他的視線。
她,總是在無意間,展現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美麗風情。
這些年來,他已習慣有子若陪在身邊的日子,也喜歡擁有她的所有時間,更愛她只對他一人淺露眉眼間的一縷柔媚眸光。
那閃著動人光采的美麗黑眸,似含有千萬風情般令他陶醉入心。
搭上一絲輕笑淺揚,她那清麗冷雅的容顏,總能于瞬間,溫暖他似已冷卻而無溫度的心。或許,看著她也是直到目前為止,唯一能讓他不覺乏味的事。
他不知道,倘若有一天他失去了子若,那他的世界是否還會依然完整?為這突起的想法,皇甫蒼玄頓時擰緊了眉。
三年了,自三年前到意大利勘察市場,在友人邀約的一場大型服裝秀場上,與同樣來自台北的子若相遇,他頓時就像失了心般的直想著她。
他忘不了她當時在伸展台上,那低眸淺笑卻又冷然的清麗容顏。他知道當時坐在貴賓席上的自己,在她的眼中與他人無異,但,她那一笑,卻抓住了他向來傲慢且目中無人的目光焦點。
為了擁有她,他搜尋著所有與她相關的消息;為了她,他破例主動追求女人。
原以為這一切,只是因為自己的一時興起,一待得到子若之後,對她狂戀且著迷的心,就會緩緩降溫。只是,直至今天,他對子若卻更為迷戀。
因為,在這三年里,她從未對他做過任何要求。不論是鑽石、華服或豪宅,她向來都不屑一顧。
或許,這是因為她本身即擁有億萬身價的關系。
她似無所求,只是單純的伴在他的身邊,面對外界過多的物質誘惑,她始終無動于衷。就算是有讓她心動的,子若也從不對他開口,她總是自己想辦法,去拿取自己所想要的。
也許就是她這樣的淡然態度,讓他始終放不了手;也或許是她自主性極強,且擁有一種都會女子的迷人個性,對他既不依賴,卻又讓他覺得,自己似擁有她完整的心。
而擁有她,讓他覺得心情平靜。即使是在他心情浮躁之時,即使是在他語氣惡劣之時,即使是在他心中怒火竄升之時,只要一想起子若對他所揚起的輕淺笑意,他總能即時化解掉心中所有的不適。
就如同現在一般,她的出現,又成功的轉移了他藏匿于心口的悶意。
「怎麼來了?」皇甫蒼玄咬著煙站起身,走到她的身邊。
伸手撩過讓室內空調給吹飄而起的發絲至耳後,上官子若對他淺淺一笑。
「公司約我到附近的咖啡廳談續約的事,我看時間還早,所以就先來看看你。」她看一眼皇甫蒼玄身後,顯得有些雜亂的辦公桌。「會不會打擾到你?」「怎麼會?我還一直希望能時時刻刻都看見你。」這不是甜言蜜語,而是他的真心話。
「你又在哄我了。」她微紅了臉。
見他如同三年前般的疼愛著自己,上官子若只覺得自己十分幸運。她不知道這段有他相伴的日子,會不會是她此生最為快樂的時光。
因為,別人都認為蒼玄對她不是真心的,但是三年來,她卻依然得到他炙熱眼光的注視。
「我說的都是真的。」皇甫蒼玄凝眼看進她清亮黑瞳。
「嗯。」她眉眼含羞地輕點了頭。
「都在一起這麼久了,你怎還是和以前一樣,這麼容易臉紅。」皇甫蒼玄笑著輕點她秀挺的鼻尖。
「你又想逗我了。」拍掉他的手,上官子若眸光柔媚地瞪他一眼。
他總是這樣對她——似愛又憐。
望進他清澈如天的藍眸,上官子若有剎那的迷失。她情不自禁的伸手,撫上他冷峻的臉龐。
她知道擁有俊美酷顏,及雄跨一方皇甫集團的他,始終是女人的注目焦點。因為,她們衷心希望,自己能獲得他湛藍目光的片刻駐留。
所以,對于這種男人的追求,她一向是不為所動的。只是,當蒼玄毫不在意她孤女的出身,且令人意外地對她提起,他也曾和她一樣是個棄嬰之後,她開始注意他的一切。
他說,自他有記憶以來,在院里一天不動手、不打架——那是奇跡,就可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奇跡總是難得一見。
他說,他是在逃離育幼院三年之後,被皇甫家的人找到的。
他說,雖然在過了十三年之後,他有了正常的家庭,但是,那十三年的黑暗生活早已深深地烙印他心。
她真的可以體會他當年的心情。
因為,當年無父無母的她,都曾受到同學的欺凌與排擠了,那曾同為孤兒又是混血兒的他,怎能輕易避過?所幸她是女的,可避過男孩子間的激烈打架與斗狠。
最後他總結說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而當年皇甫家的父母,為了財富權勢這些身外之物,視他為累贅,而棄于一旁的事實,是最佳的人性寫照與身教。
她听不出他說這話的含意,但是,她卻已了解他個性冷漠傲然的真實緣由。
而也因為他這一身的冷漠氣息,讓他擒取了眾多懷有美麗幻想的年輕女子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