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還是想要,她不想放棄。怎麼辦?怎麼辦?她該怎麼辦?仰起慘白的臉龐,張著一雙淚眼,齊棠心淒怨地望進他的眼。
她的在意與驚惶震痛了他的心。他不要她只因為丟了某樣東西,而這樣驚愕恐慌。齊颯燁憤而一把抓握住她的雙手。
他施力的緊握,握得棠心痛喊出聲。「好痛,颯燁,你握得我好痛。」他握得她臉龐上的所有驚恐神情淡退,而換上因十指柔荑被殘忍對待的痛楚。
「颯燁,你快放手。」葉敏驚叫著,急忙想分開兩人的手。
「不要管颯燁,我們上去,」這時,始終靜默一旁的齊父終于出聲。
「可是--」葉敏心慌的指著棠心已經被颯燁握得血液不流通,而成青紫的手指。「再讓颯燁這樣握下去,棠心的手……」
「沒事的,颯燁知道他自己在做什麼。」齊父站起身,拉起自己的妻子。
齊父的話引起颯燁一震。他望進齊父睿智的眼。
「但是--」葉敏還想說些什麼,但是卻讓丈夫接下來的話給阻止。
「這是他們兩人的事。」齊父看一眼在這些年來始終陰郁的酷顏。「兩年多的時間及空間的阻隔,造成了他們的距離,如果闖不過,還是趁早散了的好。」
他知道在這兩年多來,颯燁對他當初堅持要棠心出國念書的事,耿耿于懷,甚至可說不諒解。但,就算時間重新來過,他還是會做出這樣的要求。
因為,他希望棠心與颯燁的感情,在經過空間與時間的無情歷練之後,能更加穩固。
「這……知道了。」葉敏皺了眉。她知道就如丈夫所言,這是颯燁與棠心兩人之間的事,旁人根本就幫不上忙。
看了兩人一眼,葉敏給颯燁鼓勵的一笑,即跟著丈夫上樓,而將大廳留給年輕的一輩。
「敏姨!」她的手好痛。看到父親與敏姨頭也不回的走上二樓,齊棠心不知道還有誰能幫助自己。
棠心痛得想抽回自己被緊握住的手。只是,他緊緊的鉗握讓她根本抽不回。
她該要生氣的。只是,當她一抬頭見到他臉上的陰沉,她卻沉默了下來,無語的承受著他所加諸于她手指上的痛楚。
棠心以為她該要更痛的,但,不知為何,她卻感覺到心中有一股靜謐升起。
她原本因為遺落不知名東西而慌亂驚懼的心,似乎因他的緊緊相握而慢慢歸于平靜。齊棠心訝然的望進他的眼。
在望進他深沉眼眸的瞬間,一道思緒似閃電般擊向她的心口。齊棠心猛然一驚。
「颯燁--」震駭于心中的答案,她心口猛地一痛。
她知道了,她終于知道自己遺落的是什麼了。
只是,知道了又如何?她,還是他人生旅途中的一個過客而已。因為……
她遺落的是她自己的心、自己的情、自己的愛,還有自己多年的等待
她沒有想到,這一切的一切,竟會在今天全都遺落在美國了。
垂下了頭,輕合眼瞼。在那一瞬間,淚水已濕了她的眼。
在那美麗而喧嘩的先進國家里,埋藏了她的心……她的情……還有……她對颯燁的愛與等待……
她還有沒有機會可以拾回自己?
棠心的沉默教颯燁感覺不安。因為,她的不語似要教他窒息,她的輕顫似要讓他情緒失控,她的淚又痛了他的心。
「棠心?」她真的遺落了重要的東西在美國嗎?
她遺落的是什麼?丟的又是什麼?見她這般在意,他的心有說不出的難過。
抬起讓淚水給浸得分外明亮的黑眸,她抿緊紅唇,凝望進他的眼。
「丟了就算了,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自己?」他不舍的擁進她。
「不能丟,那些不能丟……」隨著她的搖頭,晶瑩的淚珠已滾滾滑落。「不能丟……」
「為什麼不能丟?能丟,一定能丟的,不管你丟了什麼,我都會想辦法再買回來給你--」他想教她丟棄以往的一切,與他一同向前看。只是……
他的話,敦棠心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
她倏地自沙發上站起,雙手握拳朝他痛喊著︰「買?買得到嗎?你以為錢能買到什麼!?」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想盡辦法--」他跟著站起。
「你想辦法?你能想什麼辦法?」她想大笑出聲,但是,她笑不出來。
現在她就只想好好地痛哭一場而已,哭她流逝的一切。
「你不是回台灣後,就要去找她嗎?這樣的你能給我什麼?你說呀!你說你能給我什麼呀你!」
她的話引他一愣。他知道棠心指的是剛才曹露思打來的那通電話,只是,那通電話和她的事有什麼關連?他們現正在談的是她遺落在他處的東西,不是嗎?
「就算我不能買給你,已經丟了,就讓它丟了,反正,你強留著也沒用,那麼容易讓你傷心的東西不要也罷。」他扶著她坐下,始終好言相勸。
「我寧願傷心難過,也不丟。」她不斷的想拭去遮住視線的淚水。
「寧願傷心難過,也不丟?」她的話,教齊颯燁一怔。
他,似乎一直想錯方向了……
丟了什麼樣的東西會讓一個人這樣在乎、這樣難過?而又貴重到讓人用錢也買不到?
「真的不能丟嗎?只要你放棄它,我會想辦法彌補你的。」他的聲音微微顫著。他希望,棠心所遺落的東西不是他如心里所想的。
「不能不能!我的情、我的愛,還有我的心怎能丟?怎麼能丟!」她雙手捂住耳朵,不听他根本就做不到的誓言與承諾。
像是不給他喘息的空間,齊棠心的一句話震碎了他的心。
是情?是愛?是她唯一的心?原想安撫她的話,全因她沖出口的話而頓然止住。
他的心涼了、冷了,他就似被寒風給定住了身子。原已陰郁的臉龐彷似覆上了一層冰雪般的凍人。
那自心底寒起的冷顫,教他的心幾乎忘了跳動?摟住她身子的雙手僵直的垂了下來。
原來--
她的情,在美國;她的愛,在美國;而她的心,也是在美國……
等了十九年的時間,換來了她這樣的回應。斂下眼底情殤,他頹然笑出心中的苦澀與難堪。
看一眼身邊含淚紅顏,齊颯燁將頭埋進他抵于膝上的手掌里。
真要放棄嗎?他不知道這已經是幾天來第幾次的自問了……
*****
停留在加拿大的幾天,他們倆一前一後跟著齊父與葉敏四處游覽觀光,而那一晚的事就像是從沒發生過一樣,因為,他們兩人都絕口不提。
知道兩人心中有事,齊父也不想再留下他們。
所以,在告別了齊父及敏姨,兩人再度踏上歸途。
在候機室里--
那並肩站在一起,身材高挑的一男一女吸引著過往旅人的注意。
在室內空調的吹送下,柔亮的發絲輕輕的飄拂過棠心精致而令人驚艷的粉女敕臉龐。
只是那斂于眼底的憂愁,卻也在不經意間流泄出來。那深鎖的眉頭,那凝愁的眼眸,那緊抿的紅唇,在在訴說著她掩也掩不住的沉重愁緒。
那令人憐惜的美麗紅顏上,有著淡得幾乎看不見的淒冷與幽怨。
餅往的旅人們不斷的注意著,立于美麗女子身旁男人的一舉一動。
相對于她眼底的淒怨,?那沉于颯燁心口的森寒,早已蒙上了他黑沉的眼。
當他們一見他眼底似已凝結成冰的冷眸利光,除了偶爾的偷窺瞄探之外,他們沒人有膽子敢盯著他們兩人看。
那一身剪裁合身的卡登亞西服,襯托出了齊颯燁凜人的強勢。他們認為神情冷峻的他該細心呵護棠心的。但,沒人敢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