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那里做什麼?」
「在她的想象中,失憶的羅密歐會在想起過去時,回到舊時的家。」
報亦昕嘆息,再次想著,應該有人告訴她事情始末的。
「忙會讓人忘卻許多不愉快的事,我相信,時間拖得夠久,愛情會變淡,感覺會消失,而穗青,會忘記莊帛宣。」
「我同意,只要夠忙,很多難堪的事會自動遠離,因為辛勤的蜜蜂沒有時間悲哀,所以穗青忘記他了嗎?」
「六年光陰,沒有讓穗青忘記他,但莊帛宣一出現,便讓她徹底忘記了。」
「發生什麼事?」
「莊帛宣回國了,還帶回一個大月復便便的女人,她在莊帛宣的舊家看見他們。那天是她的生日,她回到家,告訴我她好累,她不想吃蛋糕只想睡覺,然後隔天睡醒,她什麼都忘記了,她漏掉七年的記憶,回到二十一歲那年,還沒有認識莊帛宣的那個春天。」
「這是你對穗青過度保護的原因?」龔亦昕動容,她握住他的手,企圖給他幾分溫暖。
他回握住她。「對,回國的莊帛宣成功了,他拿著我父親給的資金,成功地在電子業佔有一席之地,現在他的公司足以和我們的公司相抗衡。」
「他想要……」
「報仇?我不怕,但他不能拿穗青當成報復對象,所以我控管所有在她身邊出現的人,包括好心听她說話的‘醫師’。」
「你和莊帛宣談過嗎?」
「我為什麼要和他談?他有什麼招式盡避使出來,我不在乎。」姜穗勍的口氣驕傲自負。
往後呢?他能以保護為名,繼續躁控所有出現在穗青身邊的人事物嗎?
他沉默,而她不忍將心里的話問出口。
第7章(2)
棒天早上,姜穗青醒來,看見在懶骨頭上相依偎的兩個人,很帥的天才抱著醫師,很美麗的醫師貼靠著天才的胸懷,那是超好看的畫面,比她在漫畫里看到的更浪漫唯美。
于是,她咧起一個大大的笑臉,偷偷在心里期待,愛情早晚降臨在他們之間。
姜穗勍敲開她家的門時,龔亦昕嚇一大跳,因為他手上那個六吋蛋糕。
他笑望著她,喜歡她的驚訝、喜歡她濕濕的頭發貼在臉頰上就來見他,那讓他覺得自己與她,存在著某種程度的親密。
他曾經想過,當一個男人在難得的空閑時刻里,有想敲開某個女人的家門時,那是否代表著,那個女人的存在對男人而言,已經是生活里某種不能分割的事物?
報亦昕看著他像孩子般的天真笑容,心情不自覺的放松。
他舉起蛋糕開口,「我買得起三十六吋的。但是擔心身為醫師的龔小姐,會用反式脂肪來撻伐我。」
幾句話,就已令她在最短的時間內笑出聲來。「三十六吋?你以為買液晶電視嗎?」
「電視?好建議,我總覺得你家里少了某些東西,原來是電視。」
「我不需要那個。」
「為什麼?」
「因為電視是會腐蝕人類的腦袋、促使人類變笨的壞東西。」
「難怪穗青笨得嚴重,原來是因為她一天在電視前面待好幾個小時。」
「所以她現在又待在電視前面了?」
「不對,那家伙最近發憤圓強,開始學英文。」
「為什麼?」
「大概想看英文漫畫吧。」
這麼瞧不起人?她斜眼瞥他。「說不定,她想申請哈佛。」
「哈佛幼兒園嗎?當學生,她太老;當老師,她沒有執照。」
「你真的把你的雙胞胎姊姊看得很扁。」
「別光說我,難道你沒把幼琳看得很扁?」
是啊,她的確把幼琳看得很扁,而他,對很「扁」的女人,總是保護有加、寵愛有加。聳聳肩,她沒接話。
「你不請我進去,難不成想在門口吹蠟燭?」
報亦昕退了兩步,讓他進門,在他將蛋糕擺好時,她問︰「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別開玩笑了,您是誰?鼎鼎大名的龔醫師呢,隨便在鍵盤上敲幾下,所有數據都一清二楚。」
「又是網絡……」她嘆氣。「網絡是出賣個人情資的大管道,我認為政府應該動用公權力關閉它。」
他的回應是一陣大笑。
姜穗勍笑完拉她坐下,為她唱生日快樂歌,她從來沒听過這麼糟糕的歌聲,歌聲差已經很慘,再加上五音不全,簡直是慘上加慘。她用力搗住耳朵,並不是因為太感動,而是為了防止魔音穿腦,傷害她的腦細胞。
「我說錯了。」這是好不容易听他唱完歌,她放下雙手後的第一句話。
「說錯什麼?」
「政府應該動用公權力禁止的,不是網絡而是你的歌聲。」
她的幽默再度引發他的大笑。
他逼她許願,她很ㄍㄧㄥ,怎樣都不肯把願望說出來分享。
「好吧,你有隱私權。」
他攤了攤手,切下兩塊蛋糕,一人一塊,他吃、她也吃,軟軟的蛋糕、軟軟的甜,軟軟的感覺在兩人當中軟軟地發酵,友誼會讓人心情愉悅,而他的笑臉,讓她的心跳失序。她又錯了,政府該動用公權力禁止的,除了網絡、他的歌聲,還有他四處發送的笑臉。
「怎麼不說話?」他笑問。
「某一年的生日,讓我印象深刻。」
「為什麼,因為有個歌聲比我還爛的男人為你唱生日快樂歌?」
報亦昕搖頭。
「有人送果男給你當禮物?」
「送那做什麼?提供我做人體解剖嗎?」她故意冷冷一問,他笑得更是毫不克制。
「你真是個可怕的女人。」
「你沒看過我用兩只手握著心髒,替它按摩的樣子;沒看過我用鋸子切開別人胸骨,那時候的我才能用可怕來形容。」
「我猜不出來,好吧,給個沒創意的答案,有人把蛋糕抹在你臉上?」
她又搖頭,指指他送來的蛋糕,「這個蛋糕……」
「黑森林。」
「黑森林蛋糕,是我人生第一個生日蛋糕。」
話出口,她後悔,她沒有打算向他傳達自己的可憐,更沒有打算讓他知道,幼琳的生日蛋糕多采多姿,有各種造型口味,並且隨年紀從單層進階到五層大蛋糕,而年年的生日Party,熱鬧非凡……雖然那種事曾經讓她很傷心。
但姜穗勍仍听出來,听出她的落寞寂寥,明知他想做的動作不合宜,可他還是做了。
他柔了柔她的頭發,把她的頭移到自己的肩膀,用手圈住她的腰,笑得很禍國殃民,「放心,這是第一個,明年會有第二個,後年有第三個,然後,你活到一百歲時,將得到你人生中第七十四個蛋糕,那個時候,你的徒子徒孫滿天下,我得準備二十層的大蛋糕才夠吃。」
「你太小看我的能力了,那時我的徒子徒孫會多到,至少得吃掉五十層的大蛋糕。」
「那有什麼問題,不過是送五十層大蛋糕,又不是送一座五十層位在帝寶對面的大樓。現在,可不可以請你告訴我,讓你印象深刻的生日里,發生什麼事?」
「某年的生日,正好踫上我們這批學生要實習,實習時期,我們要把每個科都跑過,腎髒科、小兒科、內科、胸腔科……整輪都實習過後,才能在畢業時,決定自己要走哪一科。」
「你最喜歡哪個科?第一個實習的是什麼科?」他好奇的問。
「喜不喜歡不重要,因為是先抽簽再輪。」
「哪一科是大獎?」
「當兵的怕抽到‘金馬獎’,而當實習醫師的最怕抽到急診室,因為大家都是菜鳥,臨機應變的能力很糟,一個不小心……」
「我懂,像超商員工最嚴重的錯,不過是算錯錢、點錯貨;當老師的,頂多是出錯試題、打錯學生,而你們面對的是人命,容不得半點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