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小姐 第23頁

「不然它在表達什麼?」

「它說這雖然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但人總有不方便的時候,如果我打電話的時間點不對,你抽不出身……靠山,山會倒,身為人類,還是靠自己最好。」

「不管時間點對不對,你一通電話打來,我都會馬上放下手邊的工作。」姜穗勍說得信誓旦旦。

她淡笑著,沒出口反駁,但心里反對了。如果那時他正陪在幼琳身邊呢?如果當時穗青正需要他呢?

她是個成熟而理智的女人,明白朋友絕對排在愛人和親人後面,她不會笨到讓自己有非份要求。

他卻錯解她的笑,以為那個笑代表——知道了,以後我會這麼做。

于是他改變話題。

「幼琳對新藥的反應,真的很好嗎?我覺得她的精神好像更差了。」姜穗勍望向她問。

他的話問出她一聲嘆息,她回看他,不說話。

「所以情況是……並不好?」

報亦昕咬唇,選擇實話實說,「醫院已經將她排入骨髓移植名單,但要找到相符合的骨髓,並不容易。」

她沒告訴他,父親詢問過她捐骨髓的意願,而她,拒絕了。

姜穗勍點頭,眼底有著一絲抑郁。

很擔心嗎?她理解,在病床前,愛情的效力變得微乎其微,至今他仍然不離不棄,這樣的男朋友算是……相當有心。

「別擔心,情況沒有你想象中那麼糟,如果這次的藥真的控制不了,還有兩種藥可以試。」

「你不該對我說,我不是家屬,這些話應該拿去安慰你自己或你的母親。」

報亦昕听不懂他的話。他是嫌她太冷靜、太冷血、太缺乏感情?還是表明他並不打算成為幼琳的家屬?

就在她的腦子試著把亂七八糟的念頭厘清時,姜穗勍卻又扯出新話題。

「你覺得,我們是怎麼變成朋友的?」

「呃,讓我想想,剛開始的時候,你像一只張揚的刺蝟,好像我接近穗青是為了貪圖什麼……恐嚇,沒錯,就是恐嚇起的頭。」

恐嚇是他們的初遇,夠特殊、很適合她這種冷冰冰的女人。

「既然是恐嚇,為什麼我們會有下文?」他又問。

「接在恐嚇之後是……多事,你以為可以擺平我們家二十幾年的問題癥結。」

「你對多事的男人,自有一套冷處理的方式,在這種態度下,我們應該在很早以前就斷了交情,為什麼會演變成今天的關系?」

姜穗勍可沒忘記送玫瑰花的多情醫師,和口口聲聲「我愛你」的病人。她總有辦法讓男人的熱情在瞬間冷卻。

「因為我們住在同棟公寓里?因為你有一手好廚藝?因為你們家的穗青和我很投緣?」

她用對了兩個字——投緣。穗青不是她的病患,她只是跑錯房間,若非投緣,大概沒有人可以理解,為什麼她會一而再、再而三去病房里看穗青?

「這棟公寓里住的人不少,有好廚藝的,更是多到不勝枚舉,而和穗青投緣的眾多鄰居……我也很少和他們有交情。」

「好吧,我說的都不對,那你來講,為什麼?」

「我不明白。」

報亦昕失笑,瞅他一眼。連自己都不明白的事,他干麼拿來問她?

「很好笑嗎?」

「是啊,我以為天才都是博古通今、才高八斗,怎麼有不明白的事?」她酸他幾句。

「那是你不知道,我不明白的事可多了。我不明白為什麼壞人可以長命百歲,禍害人間?為什麼愛情永遠能夠侵襲某些男人或女人,是不是因為他們的基因里有免疫力不全癥?不明白為什麼哭泣傷身,孝女白琴天天哭泣,卻可以身強體健?不明白為什麼不快樂的人比快樂的人多?不明白演員拚了一輩子的事業,是為了讓自己爽還是讓別人爽?」

她忍不住笑開,「看來,你對人生有無數的疑問。」

「對,我不明白我為什麼和你建立交情,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很想要告訴你一個秘密?」呼!他吁了口氣。這件事壓在他心里夠久了。

「秘密?」龔亦昕聳肩。她從不和任何人建立過深的交情,別人的秘密不是她想侵入的範圍。「我想……」

「穗青的秘密。」他補上一句。

她想對他的秘密說N0,但當他說出穗青的名字的時候,她自動閉上嘴。

穗勍轉頭,看向熟睡的穗青,清冷的語調,不像她熟悉的聲音。

「穗青在二十二歲那年,遇見她的初戀。」

「對方是什麼樣的男人?」她禁不住好奇的問。

「優秀、優秀……相當優秀的男人。」

「和你一樣?」

「他……比我更優秀。」

他是個眼楮長在頭頂上的男人,會承認對方比自己優秀,只有一個原因——對方是貨真價實的優秀。

「然後呢?」

「學校里喜歡他的女人不勝枚舉,我很難明白,他怎會看不見那些聰慧美女,反而看上我們家的笨穗青?」

「穗青身上有種特質,會讓人不知不覺想要親近,何況她長相甜美,優秀男愛上她,並不奇怪。」

「我不否認,穗青的個性不錯,但和莊帛宣在一起,兩個人……天差地別,我猜,莊帛宣講的每句話,穗青只能听懂兩成。」

「你這是過份驕傲,還是太看不起人?」

「我沒騙你,如果你看見他們在一起,絕對會同意我的話。」

「後來呢?」

「沒有人明白,是什麼原因讓他愛上穗青,而且愛得那麼熱烈,他的性格一點也不熱情,我本來不反對,但看著他們的相處,我卻越想越不對,便暗地去調查他的家世背景。」

報亦昕皺眉。如果她是優秀男,肯定會不愉快到極點。這算什麼?有錢人的防微杜漸?

「別用這種眼光看我,先听我把話說完。」

「講啊,我又沒堵住你的嘴。」她的口氣不友善,為優秀男也為穗青。

「我最後發現,他父親的公司是我父親並購的,而他父親在公司被並購那天,從頂樓往下跳,自殺了,當時他母親病重躺在醫院,在他父親死後半個月,也跟著離開人間。」

天!她坐正身子,怔怔望著他。

「在這種狀況下,我無法不懷疑,他接近穗青的動機。」

「報復是他的動機嗎?」

「你認為他會承認自己的動機嗎?我把這件事告訴爸爸,由我父母出面,約他見面。」

「他們談些什麼?」

「我不想知道,因為知道越多,面對穗青無辜的眼神,越容易露餡,我只想看到結論,結論是——他拿走我父親一筆錢,出國。」

這個結論已然證實某些事。龔亦昕不勝欷吁。

「他怎麼對穗青說的?」

「那個膽小表,連面對穗青的勇氣都沒有就跑了,@#XOX。」他罵人,用英文,難听得很。

「穗青怎麼辦?」

「能怎麼辦?她已經夠笨了,失戀後,連書都讀不下去,爸爸用了千方百計才勉強幫她弄到一張畢業證書,安排她進入我們家的公司上班,可是你隨便想也想得出來,在那種情況下,她有什麼心情工作。」

「應該有人對她說清楚的。」

換成她,她寧願死得明明白白,也不願意活得胡里胡涂。

姜穗勍搖頭。「怎麼說,她那個笨腦袋也听不懂的。結果她不知道把從哪里看來的小說劇情,拿來編故事,幻想那個爛男人出車禍失憶,等他恢復記憶後,就會回到她身邊。」

「後來呢,穗青為什麼失憶?」

「後來我爸爸生病,決定退休將公司交給我們兩個。她不得不強打精神幫忙,雖然能力有限,但我必須承認,她確實是竭盡全力,她那時每天都忙到深夜,對于她的忙碌我不反對,反而認為這是好事,但她再忙再累,在每天下班後還是會繞到莊帛宣家,風雨無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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