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霸道得可惡,卻又無比深情,教她萬般憐惜,教她不知該拿他怎麼辦。
靶覺她的手指動了動,玉衡之一震。
他緩緩垂下眼,幾乎是屏息以待。
一會,她的羽睫輕顫,他看見她皺緊眉頭。
玉衡之瞪大眼。「來人……快叫子禮過來!快!」
在衛子禮的證實下,練凡清醒的消息傳遍玉府,玉巽之得知消息,更是立刻回到府中。
寢房內,聚集數個人,只為目睹這死而復生的奇跡,然而古怪的是,練凡打從醒來,始終面無表情,也不說半句話。
「練凡,你得喝藥,這樣才會好。」玉衡之坐在床邊哄著。
但她只是低垂著眼,默不作聲。
「還是你不想見我?」他擱下藥碗,啞聲問︰「你還在氣我?」
她閉上眼,疲憊不已。
玉衡之靜默半晌,苦笑道︰「你不想看到我,我走,只留下小彌照顧你,好不好?」
話落,將落碗遞給小彌,起身時卻踉蹌了下,幸虧玉巽之眼明手快將他扶住。
「大哥,肯定是你都不用膳,所以練凡生氣了。」他順勢道。
玉衡之恍然,「對……好,幫我準備膳食,就擺在隔壁的暖房。」
「好、好。」玉巽之喜出望外,以眼示意小婉和冬兒趕緊去準備。
「走,我們先出去,讓少夫人好好休息。」
玉衡之一聲令下,所有人全都退出房門外,只留小彌一人。
她端著藥碗,跪在床邊,噙著鼻音道︰「少夫人,你連小彌都不理嗎?是不是氣我去得太久……」
練凡緩緩張開眼,「小彌……你的額頭怎麼了?」她的額頭結著痂,那傷像是這幾天給磕撞的。
小彌聞言,淚如雨下。「沒事,一點事都沒有,倒是少夫人,你喝藥好不好?」
「扶我起來。」
「好。」小彌將藥碗擱到幾上,輕手輕腳地扶起她,再端起藥碗,卻見她搖搖頭。「少夫人?」
「你……跟他說,他如果不把自己照顧好,我再也不見他。」
「好,我待會就跟大爺說,你先喝藥吧。」
「不,你先去說,然後……順便幫我準備一份膳食,我餓了。」
小彌笑顏逐開。「好,我馬上去處理。」
看著開心離去的身影,練凡低聲道︰「小彌,對不起……」她吃力的站起身,扶著床柱,一步步地朝書架走。
那天年盛中從暗道潛入,她記得就在書架邊。
她模索著機關,轉動一尊玉觀音時,果見書架往兩旁退開,她走入里頭,找到機關闔上了牆,走在黑暗之中。
如果可以,她也不願意走,畢竟她是如此渴望,與他長相廝守。
可是,她不能。
他的身體又出了狀況,如此此消彼長,她早晚會害了他的……如今,她總算明白他怎能狠心將她推開,不是不愛,反而是因為太愛,太怕失去,一如現在的她,為了保住他,只能走得遠遠的。
最好是主能夠馬上把她帶走……他雖會悲傷,但有很多人在,他很快就會走出傷痛的,一定會沒事的。
走到盡頭,她推開門。
小徑通往後門,此刻已是掌燈時分,後門無人看守。
她一步一趑趄,步伐踉蹌,但還是強撐著走到後門,拉開門,頭也不回,但才走了兩步,便已無力地軟倒在地。
她掙扎著要動,力氣卻像告罄,怎麼也動不了,她只能悲愴地躺在地上低泣,直到後方突然傳來腳步聲,她被人一把抱起,對上一雙陌生眸子。
「你……」
「大爺,不好了,少夫人不見了!」
正在暖房用膳的玉衡之立刻放下碗筷,沉聲問道︰「好端端的,人為什麼會不見?」
「少夫人說她肚子餓,我去準備,哪知道回來……」小彌哭喪著臉。
「後門!」他吼著。
所有人跟著他要前往後門,但才踏出翠嗚水榭的拱門,便瞧見一行人走近,而帶頭之人抱在懷里的不是練凡又是誰。
玉衡之眯起眼,率著人與其對峙著。
「放下我的妻子。」他瞪著這群覆面的人,猜想他們恐怕就是當初和年盛中勾結的山賊。
他伸出手,要身後的徐知恩和玉巽之別輕舉妄動。
為首的男人只露出一只眼,饒富興味的盯著他,沒有應聲。
「你們到底想做什麼?要銀兩?盡避開口!」玉衡之心下恐慌,但雙眼卻炯亮地緊盯著對方。
「如果我要你跪下呢?」為首的男人低笑著。
玉衡之撇撇唇。「這有何難?」他毫不遲疑地雙膝跪下。「只要你把我妻子還給我,我什麼都答應你。」
「大哥!」
練凡不禁淚如雨下,不願見他為了自己這般愛辱。
「等等,你是那天在聚祿城幫我找來徐管事的人吧。」小彌往前一步,打量著為首的男人,對那雙眼楮和聲音感到熟悉。「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有什麼目的,可是請你高抬貴手放了我家少夫人……她身體病弱,已經禁不起任何折騰,我求求你……」
她跪伏在地哀求。
玉衡之和徐知恩交換了記眼神,推想當日發生的事。
「要你做什麼都願意?」那男人笑問。
「是,我什麼都願意。」小彌抬頭道。
那男人笑了笑。「說笑的。」他走向前,將練凡交還給玉衡之。「當初年盛中對我說,玉府為富不仁,又欺凌其妻,所以我才會願意與他合作,可是後來我發現他是騙我的,很抱歉,為我之前對玉府造成的損失。」
「沒關系,事情都過去了,這回的事還多謝你幫忙。」玉衡之緊抱著妻子,誠心道。
「不用謝,我犯了錯就要彌補,而且也算我和尊夫人有緣吧,我經過玉府後門時,瞧她倒在地上,送回她只是舉手之勞罷了。」男人話落,一記眼神,後頭一行人訓練有素地離開。
玉衡之听得怔忡,低頭問著妻子,「為什麼……你不是想回來嗎?」
「此消彼長……這一次,死的會是誰?」她低泣著。
她能歸來,也許是因為他的祈願和深情,又也許是因為主的憐憫,可是他呢?
「人終究逃不過一死,這一次,我寧可抱著你一起死,也不願獨活。」他啞聲說道,「練凡,我不要再嘗到失去你的滋味,我怕了……要是有那麼一天,我們一起走。」
「傻瓜。」
「傻瓜配饞鬼,剛好。」他低笑著。「況且你本不屬于這里,如今死而復生,此消彼長的命盤會破解也說不定。」
他記得于軒說過,命盤的糾纏是至死方休,而她已死過一回,也該解套了吧。
「真的嗎?」
「咱們相守,自然會知道答案。」玉衡之笑著,拉起她的手。「這一回,你敢不敢跟我賭?」
睇著他半晌,練凡伸出尾指道︰「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他緊緊地勾著她的尾指。
未來如何,他們終有知道的一天。
一年後,探月亭。
「味道怎樣?」嬌軟的嗓音揚起。
「還……不錯。」
「巽之,你為人不公正,依我看這總帳房一職,我得好生考慮了。」
「……爺兒,你的意思是說,很難吃嗎?」練凡扁起嘴。
「不,是不能吃。」
她的臉一垮,玉衡之立刻愉快地揚起笑。
「你好壞。」她作勢要打他,他則順勢將她拉入懷,讓她坐在自個兒的腿上。
「我不壞,你不愛。」
「才怪。」
「對,我很寵你,所以你很愛。」
「你到底是哪里寵我了?」自從身體好轉之後,她一逮到空閑,便到廚房研究各種餅,甚至企圖做出披薩和蝦餅,可是不管是哪種餅,他給的評價從沒變過。
「瞧見那條溪了沒?現在我把它取為萬文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