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想回去,」望孟齊斬釘截鐵說︰「請你去訂機票。」
凱文不大甘願地出去了,臨走前還不忘把一份滿滿的行事歷擱在望孟齊桌上,無言地提醒他——要騰出三天的空檔有多麼困難。
望孟齊不管,他非回去一趟不可。
之前忙得昏天暗地,而等台北、印尼兩邊的記者會開完之後,就要開始接待來參加開幕剪彩的貴客們。他知道這樣很趕、時間上很勉強,可是還是無法抵擋想見心上人的強烈渴望。
最雪上加霜的是,他跟顧以情已經快一個禮拜沒有好好說話了。
她的工作似乎也很忙,沒日沒夜地趕案子,電話總是草草說兩句,她就已經進入半睡眠的狀態;最近幾天更是變本加厲,打電話去,都是關機。
他知道如果再這樣下去,他們會愈走愈遠。
如果是以前的望孟齊,會謹慎而疏離地站開一段距離,順其自然,讓兩人之間淡掉。但是現在……
現在,他做不到。距離只讓他焦慮。非常非常的焦慮。
去他的遠距戀愛。這件事情,完全不合情也不合理!
當他又嘗試打電話聯絡顧以情,卻再度收到對方手機關機的訊息時,望孟齊起身,焦慮地在寬敞辦公室里踱步。
直到敲門聲響起,打斷他困獸般的煩躁來回,
「訂好了嗎?」一看到凱文去而復返的黑實臉龐,望孟齊迫不及待地問,一面有點驚訝。凱文雖然管東管西的有點羅嗦,不過效率還真是滿高的。
「沒有。」凱文笑咪咪的,笑容閃亮到足夠去拍牙膏廣告。
「那還不快去訂?」
「因為不用訂了。」
凱文的笑法有點詭異,望孟齊按兵不動,只是靠著大大的辦公桌,眯細眼望著他的秘書。
而本來站在門邊的凱文,不愧是飯店服務業的老兵,只見他前進兩步,很紳士地把門拉開,好像要迎接什麼貴客一樣。
兩秒鐘之後,望孟齊接到了一個軟綿綿、香噴噴的貴客。
一直到他緊緊把朝思暮想的人兒抱在懷里時,他還是不敢相信,以為自己根本是在作夢,或是產生幻覺了。
「那我先出去了。」凱文一鞠躬,很識相地溜了,
「嗨!」仰起的臉蛋漾開甜得入骨的笑。沐浴在透窗而來的燦爛陽光下,顧以情全身煥發著幸福光芒。
望孟齊深呼吸一口。熟悉的、純女性的芬芳香氣,撫慰了他所有因焦慮而緊繃的神經。
就算是幻覺,也讓他多溫存一會兒吧。
她的身材不算高,嵌在他懷里剛剛好。望孟齊可以把下巴擱在她頭頂心。嬌柔而凹凸有致的曲線仿佛是專為他設計,每一寸起伏都與他的剛硬貼合,天衣無縫。
他可以這樣擁著她一輩子,不放手。
夢境一般的驚喜與旖旎中,望孟齊彷佛听見吱吱喳喳的話聲從他懷中冒出來。
「我每天都趕工趕得頭暈眼花,就是要把案子都提前結束,才能挪出時間來這邊啊。機票是尹浬的經紀人鄭哥幫我買的,不過錢是尹浬出的,因為他說他是害我們分隔兩地的原因,要表示歉意。不過我回去還是會還他……」
又是沒完沒了的一直說下去。望孟齊也不打斷,只是任著她說個不停。
大手溫柔地拂開她滑落臉畔的發絲,然後,捧住她的臉蛋。
「你來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奸運,望孟齊低低地問著,確定著。
彼以倩則是點點頭,笑得更甜了。
沒有試探,沒有無謂的矜持,有的只是直率和毫無保留的情意。這一切,都深深撼動了望孟齊。
他是一個簡單的男人。他要的,是一個簡單的女子。
山珍海味、美食佳肴於他都如浮雲。他只想品嘗一道專屬於他的家常菜。溫暖、飽足,而且,怎麼吃都不膩。
「你真的來了。」俯下頭,他的額抵著她的,剛硬的俊容在滿心喜悅中柔和了。本來在工作場合之外就不是很擅言詞的望孟齊,此刻簡直像只學舌的九官鳥,說來說去就是這一句。
「是啊。」柔軟的甜唇輕啄一下他彎著笑意的嘴角,顧以情快樂地宣布︰「不過我過兩天就要回去。」
擁著她的手臂略僵了僵。「為什麼這麼趕?」
「我也有工作啊,而且,我爸雖然好多了,還是需要人照顧。」她笑咪咪地說。「他現在肯眼我說話了喔。我每天都在他旁邊一直吵他一直吵他,煩得他不跟我說話也不行。我出去開會他就鬧脾氣。好好笑喔。」
望孟齊的臉色卻是一正,略略拉開了兩人如膠似漆般的距離。
「你不想多跟我在一起幾天嗎?」望孟齊認真地問。
「當然想啊,不然我怎麼會排除萬難的跑來?」還是那個無辜到極點的表情,無辜到極點的回答。
「那……」望孟齊挫敗地耙梳了一下自己的短發︰「那怎麼辦?」
「我走不開,你也走不開,那就只好保持現狀啊。」她輕松說著,還伸手拍拍他寬厚的胸瞠。「我有空就會來,你也不可能都不回台北,我們還是可以見面嘛。沒關系,我相信你,雖然印尼姑娘都滿漂亮的,台北也是有很多帥哥,如果你能放心,我也一定可以……」
「等一下。」望孟齊打斷她的滔滔不絕。
他已經開始起疑了,不相信顧以情會不在乎到這種程度,何況,她話中隱隱的威脅之意,應該不是他多心錯覺吧?
在那雙圓滾滾的大眼楮注視下,望孟齊思考了片刻。
「不行,這樣下去,絕非長久之計。」望孟齊決定︰「我們要設法找出更有建設性的方式。我要和你在一起,真正在一起,不是像這樣分隔兩地,偶爾才踫面。」
「可是照這樣下去,我們只能分隔兩地啊。你才剛接任這邊的工作,根本不能分身對不對?我呢,雖然工作地點有機動性,可是我要用什麼理由跟家里或客戶交代說我要離開台北呢?難道要說我結婚了嗎?我們才交往沒多久耶,我爸媽都不認識你。這樣好像不大好喔……」
听著听著,望孟齊的眼楮又眯了起來。他確定自己的懷疑不是無端出現。
他早該察覺的,不管是她微微顫抖的嗓音,還是她緊張才會出現的滔滔不絕癥狀,在在都說明了——顧以情根本不像她外表看起來那麼輕松自在。
她很緊張。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緊張到快昏倒了。
為什麼?那些流水般沖出來的字句,背後有著什麼涵意?
仔細思忖片刻,望孟齊嘴角又重新揚起。他笑了,眼眸閃爍溫暖的光芒。
「你是在向我求婚嗎?」他靜靜地問。
轟的一下,顧以情的臉全紅透了。她已經緊張到保險絲快要全部燒斷的地步,張開嘴,她這次大概可以說上三天三夜都不用休息。
不過,望孟齊沒有讓她再說一個字。
人的嘴巴除了說話吃飯以外,還有別的用途嘛。
比如說……以纏綿溫存,許下承諾。
五天後,台北信華飯店四樓的一號貴賓廳,記者會進行到尾聲。
台上一字排開的,是弘華集團第三事業部副總經理,也就是信華飯店的總經理;集團發言人、飯店發言人,也就是財務長、印尼吝里島立華飯店總經理、發言人、以及……原台北信華行銷業務總監、現任吝里島立華的副總經理望孟齊。
資料、新聞稿和這一梯次的宣傳照都送到各個記者手上,簡報完成,兩位總經理致了詞,問題也回答得差不多了之後,兩個小時的記者會可以算是圓滿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