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精采好戲在結束後才開始。
「望先生,請問您到吝里島工作,是飯店的決策,還是個人意願?」
「請問您這次回來有和顧小姐見面嗎?有去顧家探望顧先生嗎?他是不是已經同意兩位的交往?」
「望先生,麻煩看這邊一下。」
「可不可以談一談,兩位短期內有結婚的打算嗎?」
「望先生……」
潮水般涌來的問題,重新炒熱了記者會的現場。
睽違幾個月,曬得更黑、更有男人味的望孟齊,以他冷然又篤定的目光,掃過底下急切提問的記者們。
台上主管已經離去,望孟齊本來也已經走到門邊了,此刻被硬生生給擋了下來。
「他們會記仇,你多少還是安撫一下。該解決的還是要解決。這就是今天你飛回來參加記者會的主要原因,不是嗎?」上司在臨走前低聲交代了幾句,還鼓勵似地拍拍他的肩。
「老板,你不怕我又抓狂?」望孟齊哂笑著,反問。
他老板笑開了。「你闖的禍,總得自己解決。要是今天又鬧大,將來你要收拾的僵局就更棘手。相信你不是笨蛋。」
望孟齊確實不是笨蛋,面對一個個說不上友善的記者,他在貴賓廳門口站定回首,沉默著,剛硬的俊容,有似笑非笑的表情。
「態度不用這麼高傲嘛,就聊個幾句,我們也不一定都會寫啊。」下面有個記者嘟噥著。
「不寫?之前光是臆測編造,就能寫得風風雨雨,現在事情明朗化了,怎麼不寫?怎麼不用相同的篇幅來還我公道?」他神氣的濃眉一挑,對著面前一個相熟的記者說︰「葉先生,獨門報導對不對?」
葉姓記者被他的氣勢逼得只能點頭。
「麻煩等一下。」望孟齊拿起手機,按了一個鍵,接通後隨即說︰「是我。幫我查一下,就早上傳給你的那個資料,找獨門報導。」
幾秒鐘之後,他應了一聲,然後揚聲說︰「獨門報導,去年十月到十二月,發了關於我的揣測評論文章,五篇。從今年一月之後,澄清的聲明,一篇都沒有。」
轟的一聲,場中眾人都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葉姓記者臉脹紅了,吶吶分辯︰「是社里要這樣發的。」
望孟齊淡淡笑了一下。「是啊,你們都可以推給上司,待我們打電話過去時,又說是記者交上來的稿子就是這樣,推來推去的,我們就只能自認倒楣?」
「望先生,話怎麼能這樣說?信華或立華飯店要發新聞的時候,我們大家哪一次沒幫忙?」旁邊一位化妝明艷的女記者尖聲反駁,「大家都是水幫魚、魚幫水,不順著你的意思,就這樣撕破臉,未免太現實了吧?」
望孟齊注視著她,對電話吩咐︰「大醒報。」
手機里顯然傳來什麼重要訊息,望孟齊仔細听了半晌,然後收線。
他抬起頭,對著那位女記者,輕描淡寫但清清楚楚地拋下一顆炸彈︰「黃小姐,大醒報對吧?顧以情小姐要我特別向貴社致意,感謝你把她描寫成狐狸精,還稱贊她有酒家女的氣質。她說她父親看過之後,當天就入院開刀了。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謝謝。」
突然,偌大的貴賓廳落入一陣尷尬而難堪的沉默。
望孟齊也不急著說話,他又習慣性把手插入褲袋,這是他等待的姿勢。
「我們也只是在工作。」一個比較年長的記者開口,試圖打圓場︰「何況,大眾有知的權利……」
「沒錯,大眾是有知的權利。但是相對而言,他們有沒有不知的權利呢?」望孟齊淡淡地問,「在適當的限度內,我一直都樂意配合,各位與我都是舊識了,應該很清楚,對不對?」
軟硬兼施,果然是年紀輕輕就能管理一個大飯店的精英。
在場記者們一看到梯子,全都很精靈地順勢下台,「是嘛!望先生你如果肯配合,那還有什麼問題呢,有話好說嘛!」
好說就好說,望孟齊微笑,氣定神閑。
「我尊重各位的職業,也請各位尊重我和我女朋友、以及她家人的隱私,這樣可以嗎?」
「當然可以……」記者們忙不迭的同意。
然後眾人一愣,隨即,問題爆炸般的進開了︰
「女朋友?」
「望先生您和顧小姐的交往已經公開了嗎?雙方父母見過面了嗎?」
「顧法官知道嗎?他的反應如何?」
「兩位打算什麼時候結婚?顧小姐會搬到峇里島去嗎?」
「望先生?——先生?」
望孟齊已經不再回答。他丟下爆炸性的宣言後,轉身邁開長腿,早已步出記者會的現場。
能說的都說了,接下來,他還有更艱鉅的任務要完成。
要收眼一對固執又嚴肅的長輩,讓他們願意接納他要帶走他們女兒的事實……這還不夠艱鉅嗎?一次兩次的拜訪是不夠的。他要硬著頭皮,接受嚴肅的法官一遍又一遍的詳細盤查訊問,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結束。
相較之下,食人魚般的記者們根本一點都不可怕、不值得擔心。
尾聲
盛夏,熱情的陽光下,浪漫的純白紗簾輕輕飄動。
臥榻旁有張小桌,桌上擺滿了顏色鮮艷、香氣誘人的各色熱帶水果。大把大把的鮮花圍繞在四周,空氣中充滿花香、果香、海水的淡淡咸氛、防曬油的氣味。
坐在臥榻旁的望孟齊,身上白色薄麻紗襯衫開了三顆扣,適當地出他健壯結實的胸膛,曬成古銅色的肌膚更增添男人味。
修長手指拈著一塊多汁欲滴、黃澄澄的鳳梨,他傾過身,把鳳梨送到慷懶半躺在臥榻上的嬌媚人兒唇邊。
曲線玲瓏的身軀被一件鮮橙色,蠟染出一片又一片翠綠或大紫花葉的沙龍裹住,雪女敕的肩頭、雙臂都沐浴在燦金陽光下。她輕啟紅唇,迎接冰涼甜美的果肉。
迷醉的眼眸凝望著身旁英俊性感的男人,氣氛親昵私密得教人臉紅。
背景是充滿南國風情的沙灘,一望無際地延展著,直到海天一線的交界,才分得出哪兒是海,哪兒是天。
長指輕撫過被香甜汁液染得濕亮、讓人忍不住想俯首吮吻的紅唇……
「卡!」一個粗魯的男聲突然打斷這旖旎的一刻。「光線不對!補一下光好不好?風扇吹的方向調整一下,紗簾都吹到臉上了!」
「又不行了?」望孟齊挫敗地坐回原位,忍不住低低咆哮。
「還要繼續吃鳳梨嗎?可不可以換別的水果?」顧以情也從臥榻坐起身,無辜地問。
旁觀者開始幸災樂禍。「現在你知道拍廣告不簡單了吧?」
此話一出,火辣太陽下揮汗拍攝的所有工作人員都以怨懟的眼光看向顧以情。
「我從來沒說過拍廣告簡單啊!」顧以情發現了,全身寒毛都站起來,馬上開始忙不迭地解釋︰「我真的沒有說過,只是尹浬回家都不講工作辛不辛苦,老是笑嘻嘻的,所以我才會覺得他拍廣告應該、可能、說不定很輕松,我絕對不是說各位工作不認真,你們真的非常辛苦我知道,我們已經拍三天了,一個鏡頭拍了好幾百次,這都是因為我不夠專業的關系……」
落腮胡、還一臉殺人凶手樣的導演瞪著顧以情,愈瞪她就愈緊張,愈緊張她就愈停不下來,眾人都呆呆望著這個說個不停的女主角。
「你姊這到底是什麼毛病啊?」旁邊化妝師等著要過去補妝,一直等不到機會,忍不住目瞪口呆地問來探班的尹浬。
「這個嘛,我有研究。」穿著花襯衫和卡其短褲,還帶著草帽,一副痞樣的尹浬,帥臉上滿滿的自信,他對望孟齊招手示意,「你,你要當我姊夫,這件事可不能不知道。認真听好!經過我多年的觀察,終於得到一個結論。你們想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