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雄渾低沉的嗓音,近在御史大夫耳邊。
既然殺手已在不知不覺間來到了他的身邊,此刻他就是求救,也來不及了。
明知危機近在眼前,御史大夫仍一身傲骨,正氣浩然地問︰
「一定是朱天兆那幫逆賊,派你來殺我的吧!」
寒星不發一語,手中的劍一揮,御史大夫便身首分離,緩緩倒下。
星魄劍在月光下,閃動著妖異的血光。
寒星迅疾的劍法,快到幾乎令人看不到他何時出招。
他俊魅的臉漾著一抹詭魅嗜血的笑意,帶著御史的首級,踩著近乎無聲的步伐,從容地離去。
第五章
盛夏的酷熱,令天生怕熱的舒夢涵終日足不出戶,窩在舒府里喝冰鎮酸梅汁度日。
「小姐,小姐,天大的好消息。」
夢涵的貼身婢女小容,一邊端著冰糖蓮子和一包甜點,一邊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
「又不是天塌下來了,有什麼事情讓你急成那樣?」
舒夢涵一副懶洋洋地依在藤椅上,拿著扇子揚個不停。
「奴婢剛剛收到柳大夫送來的請帖,邀請小姐去慈濟堂一趟。柳大夫還真是細心,不但寫了一封文情並茂的請帖,還特地奉上了小姐最愛吃的杏仁雪花糕呢!不是奴婢嘴饞,柳大夫的手藝還真不是蓋的,就連那盛名遠播的金萱園甜點,也沒柳大夫做的那麼好吃。」
小容之所以對熙真如此贊不絕口,當然有一部分的原因在于,細心體貼的熙真在為夢涵送來杏仁雪花糕時,也從來沒忘記給她一份。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這個道理誰都曉得。
「我不去!誰有空一天到晚泡在那個寒酸郎中家里?」
舒夢涵冷哼了一聲,絲毫不將小容帶來的好消息放在眼里,拿起她端來的冰糖蓮子就吃,故意對那包熙真特地送來的杏仁雪花糕,視若無睹。
「可是……表少爺就挺愛去的啊!」其實小容接下來想說的是,表少爺去慈濟堂的次數,只怕比來舒府多得多呢!
只是機靈的她不敢說出口,不然只怕又要換來脾氣暴躁的小姐一頓臭罵。
「哼!那是表哥重情義,要不是那個寒酸的郎中救了表哥一命,以表哥尊貴的身分,沒事去慈濟堂做啥?」
「但是……柳大夫也曾救過小姐一命啊!」小容小聲地咕噥著︰「上回小姐舊疾發作,要不是柳大夫不分日夜的在旁照料,小姐現在也不能這麼優閑地窩在家里。怎麼小姐一點都不顧念柳大夫對你的情義……」
「你在多嘴些什麼?」夢涵听不清小容的喃喃自語,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被那麼一瞪,小容登時嚇得倒抽一口氣。
「沒什麼。奴婢只是好奇,小姐真的不去慈濟堂嗎?其實……」
「你是聾了是不是?本小姐說不去就不去。以後不許再提任何有關慈濟堂的事,我不想听。」
小容被主子那暴烈的脾氣嚇壞了,只差沒腿軟下跪而已。
「是,奴婢知道了。我這就去通知柳大夫一聲,說小姐不去參加柳大夫為表少爺辦的洗塵宴了。」
「慢著,你剛說什麼?」
一听見有表哥的消息,舒夢涵的態度立刻有了大幅的轉變。
無故被罵了一頓,小容臉色蒼白,手心冒汗,戰戰兢兢地回答︰
「奴婢說要去通知柳大夫,小姐不去參加柳大夫為表少爺辦的洗塵宴了。」
夢涵喜出望外地問︰「這麼說,表哥要回來了?他什麼時候會到金陵?」
「表少爺現在就在柳大夫的慈濟堂里,洗塵宴就定在今晚。」
「飯桶,表哥回金陵這麼重要的消息,你怎麼不早說?」
「是小姐不準奴婢提起任何有關慈濟堂的事嘛!」小容一臉無辜地道。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難伺候的主子啊?她好命苦。
「死丫頭,你還愣在那里干什麼?還不快來幫我梳妝打扮一番,一著裝完畢,我要立刻趕去慈濟堂見表哥。」
「是。」
眼眶微濕的小容,只能吞下滿月復的委屈,盡其所能地幫小姐戴上各種華麗珍貴的首飾、發簪,並抹上胭脂。
半炷香不到的時間,舒夢涵已馬不停蹄地趕到了慈濟堂,卻沒料到她特地花了一番工夫打扮的嬌艷,一到慈濟堂,隨即被另一個女人給比了下去。
包可恨的是,那個面色蒼白、脂粉未施,卻依然絕美得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狐狸精,居然就坐在表哥的身邊!
妒火中燒的舒夢涵,收起猙獰憤恨的表情,擺出自認為最美的姿態,蓮步輕移地來到風雲揚的身邊,微微地欠身請安道︰
「夢涵給表哥、柳大夫請安。」
風雲揚只是神色淡然地點點頭,便轉頭和熙真閑聊。
夢涵知道表哥大概還在意上回她令熙真受辱的事,也不敢再惹他不快,言行收斂很多,只是眼尾仍不自覺地掃向蒼月。
對舒夢涵來說,任何接近表哥三尺以內的女人,都是不折不扣的狐狸精。
「我此次前來,是想邀請你隨我一同去參加武林大會。」
對于風雲揚的盛情相邀,生性淡然的熙真,只是婉轉拒絕。
「柳某只是一介鄉野村夫,還是適合這種平淡的行醫生活,就算去了,對武林也無太大的幫助。」
「柳大夫此言差矣!現今武林正是多事之秋,光憑你巧妙的醫術和慧黠的頭腦,就不知勝過多少年輕氣盛的好戰之輩。更何況……」
風雲揚似乎意有所指,卻被熙真快一步婉拒。
「只可惜我終究不是武林人,難管武林事。對于風兄的盛情相邀,在下也只有抱歉了。」
面對一臉歉然的柳熙真,風雲揚只是豪爽一笑。
「無妨,對于你是否參與武林大會,我絕不勉強,畢竟人各有志。只是少了你,真是江湖的損失。」
「風兄言重了,在下習得粗淺的醫術,所求不多,只望能行醫救人,並且有能力讓自己所愛的人得到幸福,余願足矣。」
「熙真果然是個多情之人。我敬你一杯。」
雲揚笑著敬酒,眼角余光卻瞥向神色冰冷淡漠,一直默不作聲的蒼月。心想,眼前這名絕子,若非神情如此冷傲,與重情重義的柳兄弟倒真是珠聯璧合的一對。
心上人的一言一行,皆落入了舒夢涵的眼中,縱使她心里恨蒼月恨得咬牙切齒,卻也不得不掛上虛偽的笑容,先偵察敵情一番。
「請問這位面生的姑娘是?」
「蒼月姑娘身染重病,暫住在慈濟堂里。」熙真十分熱切地回答夢涵的疑惑。
夢涵心想,原來不過是個重病在身的病美人嘛!看她臉色蒼白成那樣,說不定熬不過一個月,這種一腳踩進棺材的女人,就算有多美,她都不必放在眼里。
她暗地露出一抹陰狠的冷笑,隨即巧笑倩兮地朝著風雲揚說道︰
「表哥,剛才听你說起武林大會一事,不知可否再多談一些,涵兒很有興趣。如果可以的話,涵兒也想跟表哥一起去見識見識這難得的武林盛事。」
「武林大會舉辦之地,遠在京城。京城與金陵相距甚遠,你是千金之軀,絕對受不了長途跋涉之苦。」風雲揚斷然拒絕夢涵的要求。
但從小就嬌生慣養的舒夢涵,哪會這樣就罷手,她一時情急,又露出了往常任性的一面。
「我不管,總之表哥到哪兒,夢涵就要跟到哪兒。既然像柳熙真那種鄉野鄙夫都能去了,為什麼我不能去?」
「住口!」
看見了風雲揚眼中的怒火,夢涵這才意識到自己再度犯了大忌。她哭個不停,妄想淚水能軟化表哥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