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看她跑得那麼匆忙,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听說柳大夫今天到鄰鎮看病,到現在還沒回來。」
「唉呀!不好了,難道是柳大夫出了事?」
「莫說柳大夫是咱們家的恩人,就算鄰居一場,咱們也該幫忙。我看還是跟去看看,說不定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
「不過……听說蒼月姑娘曾經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也不知跟這種人接近,會不會招來什麼禍端?」阿水嬸膽顫心驚地猶豫著。
「唉!她待在慈濟堂也有一段時日了,你見過她殺人嗎?何況像柳大夫這樣的大好人,都肯與她朝夕相處了,我想她人應該不壞。更重要的是,柳大夫對我們恩重如山,難道我們能在他危急時棄他于不顧嗎?」
「也對!如果我們是這麼不知感恩的人,老天爺也不會放過我們的。走吧!」
阿水叔夫婦也尾隨蒼月而去。
心慌意亂的蒼月茫然地朝著前方狂奔,顧不得疾風暴雨摧殘著她柔弱的身子,直到那個熟悉的身影終于出現,她才停了下來,佇立在原地,木然地凝視著他。
熙真也看到了蒼月,兩人的視線在風雨中相交。
他眼中的欣喜,在見到她濕透的衣衫後轉為薄怒。
「你為何淋成這樣?快回屋里去。」
自出門以後,熙真始終為蒼月之事而憂心,怕她會不懂得要照顧自己,更怕金鳴府的人會對她不利,也擔心路途遙遠,他會來不及趕回去替她煎藥。
想不到尚未到家,便見到渾身濕透的蒼月,在風雨中相迎,令他既感動又生氣。
熙真加快腳步地朝著蒼月跑去。
而心急如焚的蒼月,好不容易看到熙真就在眼前,正要趕過去他的身邊,突然一陣天搖地動,大雨沖走松軟的土石,大量的泥土向下崩落,熙真就在她的驚呼聲中,被土石掩埋。
蒼月手中的紙傘瞬間落地,她顧不得一切地沖向熙真,見到被大堆土石掩埋的他已失去了知覺。
一道溫熱緩緩地滑落她慘白的香腮,蒼月任由狂暴的風雨打在她縴弱的身上,雙手不斷地挖掘著覆蓋在熙真身上的土石,即使被尖銳的石子劃破她的雙手,鮮紅的血水融入雨泥之中,她仍不停地挖著。
幸而有隨後趕到的阿水叔夫婦幫忙,這才順利地將熙真救回慈濟堂。
「涵兒……涵兒……不要走!」
好不容易將熙真救了回來,卻見他在昏迷中,不斷地叫著夢涵的名字,令蒼月暗自心傷。
突地,熙真緊閉的雙眼微微顫動了下,蒼月憂心地輕握住他溫暖的大掌,看著面色蒼白的熙真睜開眼,這才放下一顆忐忑不安的心。
「你已經一天沒進食了,快喝些熱粥。喝了粥,才能服藥。」
熙真接過蒼月遞來的熱粥,笑問︰
「你知道我該服什麼藥?」
「阿水叔看過你的傷勢,除了皮肉傷外,最令人擔憂的是你的內傷。所以,我便依照你當初開給阿水叔治內傷的藥方,為你煎藥。」
「蒼月姑娘真是冰雪聰明。」他溫柔地笑著,嘉許地望著她。
蒼月感覺自己的心跳似乎突然漏了一拍,她羞窘地別過臉去。
「我昏迷了很久嗎?」
「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熙真注意到她靈燦的美目竟有些紅腫。
「這一天一夜你都守在這里照顧我?真是辛苦你了。」
「這沒什麼。我只是回報你當初對我的照顧。」
「糟了,我一睡就睡了一天,那些需要我的病患們……」
一意識到自己昏迷了一天,可能耽誤到不少病人的病情,熙真掙扎著便要起身。
「快躺下,你現在還很虛弱,不能起身。你放心,這兩天沒有什麼急癥病人,阿水嬸和許多鄰居都來探視過你,大伙兒都希望你安心調養。
那三個孩子也都很懂事,為了不打亂他們的作息,一作完功課,我便要他們回房歇息去了。」
什麼時候,他和蒼月的角色居然對調了?換她這個病患來告誡他這個大夫不準起身、不能下床,要安心養傷。
就連那三個惹人憐愛的孩子,她也替他照料得很好。熙真的心中十分感激蒼月的細心體貼。
「蒼月姑娘,感謝你。我真不知該怎麼表達心中的謝意。」
「你不必謝我,這是我應做的。只是……那天雨下得那麼大,你為什麼不先躲一陣子,待雨勢變小,或天亮再回來?」
她不明白,他到底為了什麼,竟冒險在如此惡劣的天氣下,趕回慈濟堂?
「因為我放不下你,只好冒著風雨趕回來。而且,我很擔心我一不在,金鳴府的人會對你不利。」
原來他竟是為了她,情願冒著狂暴的風雨,長路迢迢地趕回慈濟堂。
賓燙的淚水,決堤般地滑落她略顯憔悴的粉頰。
「你怎麼哭了?別哭啊!我會受傷都是天意,你千萬別自責,否則我會十分的不安。」
熙真溫柔地伸手擦去蒼月滾落的淚珠,誰知那璀璨若寶石的晶瑩淚滴,竟如斷了線的珍珠般,不斷地滑落。
那一刻,有股深深的憐愛與心疼,緊緊地揪著熙真孤寂多年的心魂。
第七章
幾天之後,熙真的傷勢已復原了大半。
這天,原本平靜的慈濟堂,被一個意外的訪客所擾亂。
「不好了,柳大夫,小姐……小姐她因為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原本已逐漸復原的舊疾,再度發作了。員外找了好多大夫都束手無策,所以奴婢只好來向大夫求助。」
舒夢涵的貼身婢女小容,急急忙忙地跑進慈濟堂,一開口便道出一個驚人的消息。
「舒姑娘的痼疾本該在康復之中,怎麼會突然復發?」熙真焦急地問。
「因為……因為表少爺他……」小容一緊張,講話就會結巴。
「救人要緊,快帶我去見舒姑娘。」熙真拿起隨身的藥箱,便催促小容快帶他去救人。
「是,柳大夫請隨我來。」
一旁的蒼月十分不忍熙真大病初愈,便如此辛勞地四處奔波。然而,一見他听到夢涵病危的消息,便急得忘了旁人的存在,心中又有說不出的感傷。
經過熙真的—番急救之後,夢涵終于自昏迷中醒來。
一清醒便見到一張俊雅的容顏映入眼簾,舒夢涵情不自禁地撲進了對方的懷里撒嬌。
「表哥,原來你還是關心我的。」
「舒姑娘,這……恐怕……男女授受不親……」熙真被夢涵這突如其來的熱情舉動給嚇到了。
小容連忙指正︰「小姐,你搞錯了,在你病危之時,一直寸步不離地守在你身邊的,是柳大夫。表少爺此刻遠在京城,怎麼可能趕得回來?」
「你是……柳大夫?」
這是夢涵初次見到熙真剔光雜亂的胡須,呈現出俊逸的真面目。雖然病體初愈的熙真,臉色有些蒼白,但那儒雅俊美的出色外表,絲毫不遜于英俊倜儻的玄武門之主——風雲揚。
這一瞧,可瞧得舒夢涵芳心暗動。
她原本以為,表哥是世上最英俊迷人的男子,想不到,剔去了胡子的柳熙真,竟也俊美如斯。
以前的她,可真是看走眼了。
既然表哥有了新歡,那她何不好好的把握眼前的幸福,將熙真招入舒家當乘龍快婿?熙真除了淡泊名利,事業稍遜于表哥之外,也沒什麼不好,反正舒家有的是錢。
打定主意,舒夢涵對柳熙真的態度,立刻有了天大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