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來好象很累。」走到沙發旁她沒坐下,反而輕聲問他。想起他們遇見之際他曾按揉眉心,在電梯里好象也看到他按壓脖子,他那時就很累了?
「嗯。」淡聲低應,他沒多花力氣描述他的疲累。這幾天院里格外忙碌,遇見她前,他剛開完一場冗長的醫學研討會議、巡視完C棟大樓,無論肌肉與精神均處在緊繃的倦怠狀態。
「我幫你按摩好嗎?」喬靈兒想也沒想便自告奮勇的說,在他深邃瞳眸睞向她時,俏臉頓熱的慌亂解釋,「你別誤會,我沒其他意思,平常我會隨身拾芳療精油,當教小提琴教得疲累或脖子肩膀僵硬時,會用精油為自己按摩,以減少疲勞,我想你的情況用能舒緩壓力與放松身心的精油按摩太陽穴及肩頸部位,應該會舒服點,才會這樣問你。」
天啊,她是怎麼搞的?就算他看起來很累,肩線給人極緊繃的感覺,她跟他不過只見兩次面,壓根談不上熟悉,為何會冒出要幫他按摩的話?他不會認為她對他有不良企圖吧!她要不要在他開罵前自動離開?
「原來你是小提琴老師,我還在想你手上拿的是什麼樂器。」封雋亞語氣平靜的開口,早就注意到她提著的那只長形提袋,只是未多加探問。
見他未動怒,她放下心,提高提袋說︰「這是我授課的小提琴,來醫院前我剛由音樂教室下課。」
「如果不麻煩,就請你替我按摩一下吧。」等會他還要開車,籍按摩釋放些壓力也好。
喬靈兒點點頭放下小提琴和背包,向他詢問洗手處將手洗淨,才拿出精油走向他。「我今天沒帶洋甘菊精油,不過這瓶薰衣草精油也有放松紆壓的功效。」
壓了幾滴精油在掌心搓熱,抹覆雙手,她深吸口氣抑下胸中突然而起的羞赧,站至他座位後,將雙手按向兩邊太陽穴,輕輕推揉起來。
封雋亞閉上眼,她的手勁很輕柔,每一次的緩推揉捏,他額際的繃脹感便仿佛被她柔軟的小手帶走一些。
「推拿的穴位我從我大姐的芳療師朋友那里學過一些,不過我沒幫人按摩過,力道的拿捏可能抓不好,假如你有不舒服,記得告訴我。」
「嗯哼,原來你拿我當實驗的白老鼠。」他嘴上這麼調侃,心里卻因自己是她第一個按摩的對象而奇異的感到滿足。這吊詭的感覺他未多花心思在意,只管享受她縴柔小手帶給他的舒服感受。
「我是好心幫你好不好!」喬靈兒低聲抗議,他要是知道她連自己暗戀的對象都沒幫他按摩過,就會曉得他有多榮幸了。「請你解開襯衫的扣子,我要按摩你的頸背和肩膀。」
軟心腸的無法對他的疲憊視而不見,她選擇繼續為他按摩,然而解扣子這種曖昧的舉動,即便她再好心,也沒勇氣貿然動手幫他。
睜開眼,瞧見停下了動作的她臉上浮現尷尬的紼紅,封雋亞唇邊難得的淺揚莞爾的弧度。未再揶揄她,他配合的解開兩顆扣子,他肩頭的緊繃不適還需要靠她帶有魔力的小手驅除,可不想因為調侃她而把她氣走。
「扣子解開了。」
聞言,喬靈兒走回他背後,定了定與他眼神對望而漏跳半拍的心跳,才將他的頭往下輕壓,開始拾掇他古銅色的頸背,兩下才往上推擠,便听見他逸出申吟聲,害她胸口一窒,手上的動作跟著停住。
「沒事,是我的脖子太僵硬,稍微一推便覺得痛,你就照這力道按摩沒關系。」察覺她的停頓,他恍如洞悉她的顧忌般澄清並非她按摩得太用力。
他的背的確透著忙碌過度的僵硬緊繃感,再次按摩上他的頸後,她忍不住問︰「醫院這麼忙,平常航航也是你在帶?」
「航航還小時,大部分時間是我爸媽在帶,後來他半夜會吵著找我,晚上便跟我住,他上托兒所本來我爸媽會去接他,不過前陣子我媽支氣管不好,我爸帶她到宜蘭去靜養,航航就完全由我照顧。」或許是她有節奏的推揉讓他僵硬的肌肉得到放松,心神一松懈,他很自然回她的話。
「這樣你不覺得太累?」
「有時是累了點,但是無妨,這是我欠那孩子的。」
「你欠航航的?」這話是什麼意思?
猛然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封雋亞微張的眼里迅速掠過一抹幽黯,隨即再闔起眼,「沒什麼,我的肩膀也繃繃的,換按摩肩膀吧。」
「哦,好。」踫了個軟釘子,喬靈兒沒再追問他到底欠航航什麼,也沒敢問他航航的媽媽在哪里,總覺得那是他的禁忌,不能隨意踫觸。
盡避如此,靜靜的按摩他的肩膀,一向不好奇的她胸中仍然繞著疑惑,這個寬闊背影隱隱流露淡淡傷感的男人,身上究竟藏了什麼樣的故事?
「什麼?你說航航到別人家過夜?!」
是夜,封雋亞的住處響走他舅舅段祥任的驚呼聲。他回家順道來看航航,沒想到卻赫然得知他在別人家過夜的驚人消息。
「我的听力很好,你不用這麼大聲。」封雋亞受不了的睨他,若非念在他是舅舅的份上,他一定把這個大聲喳呼的人趕出去。
「別瞪,是你說的話太令人驚訝,你認識哪個人能使你放心的讓寶貝兒子到對方家過夜,我怎麼不知道?」沒空討伐他老是不知收斂的態度,對自己這個僅大他九歲的舅舅瞪來瞪去,他好奇的是他口中的別人是誰?
「喬靈兒。」
「咦,女的?她是……嚇!喬靈兒!」一句她是誰尚未問完,段祥任猛地驚嚷的坐到他旁邊,「她該不會就是前兩天航航莫名其妙問我,他何時能遇到的那個靈兒阿姨吧?」
一記犀利的眼神射向他,「你是想把我的耳膜吼破才甘心是不是!」
段祥任兀自迭連進話,「你沒否認就表示我猜對了。你說她只是你們父子偶然遇到、一個胃疼需要幫助的路人,什麼時候又再遇到她的?又怎會讓航航到她家過夜?」
前兩天他打電話和航航聊天,未料小帥哥劈頭就冒出一句,「年輕舅公,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靈兒阿姨?」
他滿頭霧水的向雋亞探問究竟,才知航航說的是兩父子在路上偶遇的路人。小帥哥將萍水相逢的人牢牢記得已屬不可思議,今天雋亞居然讓他住到她家去,現在是什麼情形?
封雋亞移坐到另一張單人沙發,掏掏受摧殘的耳朵才回話,「航航早上提到她時已經快哭了,剛好下午我在醫院踫到她,所以就帶她到托兒所跟航航見面,看到航航那麼開心,我就同意讓他到她家住一晚。」
段祥任一骨碌由椅子上跳起來,「走,你帶我去找她。」
封雋亞卻定坐著睞眼看他,「你去找她做什麼?」
「看看她是怎樣的人啊!依你連熟人都極少叨擾的個性,竟然會讓航航去打擾人家,我很好奇她到底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
別人如何帶小孩他不知道,雋亞可是個相當謹慎的人,從不隨便將小孩托付給他人,今天卻破例的將兒子交給只見過兩次面的人帶回家,關鍵豈非在對方身上?他當然要去會會那個喬靈兒。
「別把人家說得像異類一樣,喬靈兒很有親和力,她不是壞人,住得離這里也不遠,既然航航想和她多聚聚,她也不覺得受打擾,讓航航去她家住一晚總比他要喬靈兒過來這里住,惹人說閑話好。」封雋亞避重就輕的簡化他們父子與喬靈兒的牽扯,好打消舅舅去打擾她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