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晴小嘴沒張,雙睫倒先狐疑地掀開,瞥見眼前的冰淇淋,無暇追問他哪變來這玩意兒,唇瓣輕啟,將調羹含入嘴里。
「還要一口?」他沒忘記她說吃兩口可以暫時止痛,而見鬼的他竟就這樣相信她,當真拿冰淇淋給她吃。
「嗯。」她細聲低應。
他只得再舀一小口冰淇淋送進她嘴里。
「現在感覺如何?」視線緊鎖著她,他不放心的問。
「好多了。」
她巴掌大的小臉上神情是舒緩許多,眉間的皺折亦逐漸舒展,然他眉峰卻不覺兜起,「妳那是什麼胃?」犯疼居然能靠冰淇淋抑止。
「美人胃。」听見他明顯當她是外星人的不認同語氣,襲晴忍不住轉首瞋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臉與他近得只差沒貼在一起,她就偎在他寬厚結實的陶膛。
心髒奇怪的一顫,她忙不迭的挪離他,直縮靠向沙發椅背。
「妳知不知道妳現在的反應很藐視人。」他危險的瞇起眼,她當他是會吃了她的毒蛇猛獸不成,退避得這樣急切,令他莫名不悅。
「我如果退得慢一點,豈不又要落你口舌,更藐視人的誣賴我耍心機想釣你這個總裁凱子。」她清楚記得他對她的評價有多污辱人。
如子夜漆黑的瞳眸里精光微閃,若非之前她小臉上的痛苦、額際的冷汗喬裝不來,他確實要以為剛才的一切是她這個花花女想誘惑他所使的伎倆。但這反駁的話由她不馴的小嘴里吐出來,就是令他听得不暢快。
「剛剛應該別理妳,疼死妳好了。」回堵她兩句,他收起手上冰淇淋,放回休息室冰箱。她那不知啥做的美人胃吃兩口或許恰好能止胃痛,但她若想再多吃,他可不準,免得矯枉過正,等會她真疼得死去活來。
水靈雙眸像要燒穿他般瞪著他俊拔背影。當總裁的人說話都像他這樣毒嗎?她也不過回他幾句實話,他就詛咒她。
婕欣說她朋友跟她保證什麼來著?他是個明辨是非、知書達禮的優質男人?
頭啦!顯然是包庇自家手足的謊話,他根本是個專惹她發火的惡質男,她跟婕欣都被騙了。
見惡質男走回辦公室打電話要警衛幫他買廣東粥,識相的她當然要離開嘍。
「妳去哪兒?」她才站起身,他的話就拋來。
「回家啊!」這還用問。
他走向她,不由分說將她按坐回椅中,「吃完廣東粥再走。」
大眼愣然仰睇他,「那不是你的晚餐?」是給她的?
「想也知道我的晚餐非豪華大餐莫屬。」慎原南烈漫天扯謊,事實上他只惦著需叫碗粥讓她墊胃,壓根沒想到自己也還未吃晚餐。
襲晴這回難得的沒跟他計較,一徑呆望他,「你是不是有人格分裂,晚上對人會好一點?」不然怎會好心的理胃疼的她,不但發揮一咪咪的溫柔喂她吃冰淇淋,又體貼的為她叫粥。
眉端抽跳,慎原南烈未假思索的便微帶力道捏向她的女敕頰,「是啊!我有人格分裂,小心等會我就分裂成殺人魔,把妳大卸八塊。」
這家伙,他不過是擔怕需要進食的她再不吃東西,等一下會昏給他看,才雞婆的為她叫碗粥,沒想這由頭讓他有意見到腳的女人竟說他有人格分裂癥。
她才有被害妄想癥!
摀著被捏疼的臉,襲晴張大眼瞠瞪他,想回罵,卻因胃部又傳來不適而作罷。她要收回剛剛的想法,這個可惡男連一咪咪的溫柔體貼也沒有,他只是……閑閑沒事,行行舉手之勞好打發時間。
門外傳來敲門聲,只見他上前接過警衛辦事效率十足迅速送來的廣東粥,再轉拿給她。
氣歸氣,東西都送至她眼前,不知白不吃……「咳!哇啊!好燙。」
「廢話,剛煮好的會是冷的?」在她險些打翻整碗粥之前,慎原南烈眼明手快的接過碗。他長眼楮沒見過工作時機伶,私底下這樣少根筋、無視碗里直冒的白煙,舀起粥就往嘴里塞的人。
「就算是餓死鬼投胎也別吃得那麼急,想燙死?」落坐她身旁,他邊舀一匙粥放至唇邊呼吹,不忘邊數落她。
「什麼啊?是你……」喂進她小嘴里溫度適中宜口的粥,阻去她「是你讓人生氣,才害我沒注意就吃起燙口的粥」的辯駁。
「都幾歲人了,吃東西專心、衛生點,別說話噴得到處都是飯粒,這是最基本的衛生守則,台灣的小學沒教嗎?」
襲晴氣結,她都沒怪他不吭半聲就把粥送進她嘴里,他反埋怨半顆飯粒也沒掉的她噴得到處都是,甚至暗喻她小學教育不及格!要不要她現在就噴他一臉粥,讓他瞧瞧她的厲害?
怎奈他分秒不差的在她吞下口里的食物後,隨即又喂她一口吹涼的粥。
「細嚼慢咽,別吃得像母夜叉。」
懊死的她又哪里像母夜叉了?惱火得沒多余氣力反駁,她索性專心進食,反正他閑閑沒事,愛替她吹涼廣東粥,她負責粥來張口就是了。
第三章
凌晨三點,連串電話鈴響吵擾了慎原南烈的好夢正甜。
他暗啐一聲翻過身,不想搭理,它卻非他接應誓不罷休似的響個沒完,逼得他伸長手臂撈過床頭的電話──
「該死的霍克、加藤還是小姜?工作忙完就回來,打什麼電話!」他用初醒時微啞的嗓音低喝,這三個被派往英國、法國、新加坡處理公事的家伙,以為台灣現在幾點。
「哥,是我啦!」熟悉的女聲蕩人他耳里。
「婕欣?!」睡意與火氣全退,他一骨碌的由床上彈坐而起,「在波士頓遇上什麼麻煩,怎這時候打電話來?」
「我在這兒一切安好,是有件重要的事要問你,才這麼晚打電話吵你。」
「說吧,我在听。」能在半夜將他由床上挖起來的事,想必不尋常。
範婕欣也不拖泥帶水的問︰「你今天……呃,應該說昨天,對襲晴做了什麼?」
他怔住。襲晴,那個新上任的花花女秘書?「她跟妳朋友打什麼小報告?」否則婕欣豈會這樣問他。
「她哪是會打小報告的人?是我……朋友問她,上班第一天對你的印象如何,她奇怪的給個不予置評的答案,還說她被氣得很累,要早早休息,啥也沒再多說。我朋友覺得怪怪的,要我問問你們第一天的相處情形。」
她出國前曾與襲晴約定用E-mail連絡,免得打電話因時差相異找不到人,豈料她不久前開電子信箱,興匆匆想看好友會給她帥老哥何種評價,但回E上的留言直讓她傻眼──
不予置評
P.S.︰今天我被氣得好累,改天再跟妳聊。拜。
晴
就這樣,連一句最起碼的他很帥之類的恭維話都沒有,也沒說是誰舍得氣她這樣甜美的女生。這委實古怪的回信讓她左思右忖,決定直接打電話問老哥。
慎原南烈听得心火竄燃。好樣的,那個小秘書!誰對誰不予置評,誰又氣得誰很累全教她錯置,他半句不是均未編派她,她反倒先參奏他一本。
他開始後悔昨晚的一切舉動──搭理胃疼的她;看不慣她的笨手笨腳,硬喂她吃完整碗廣東粥;怕她回家途中突又鬧胃痛昏厥路邊,強押她坐他的車,載她回她住的巷口。
他有毛病的管她那麼多做啥!
「喂……哥,你還在線上嗎?有沒有听見我的問話?」許久未聞他的回答,範婕欣連忙追問。
他深吸口氣平緩胸中起伏,淡聲答道︰「公司該處理的事一大堆,我能和她有什麼相處情形?不就是交代不少工作給她,她大概是被工作氣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