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不明白她為何怕貓,然適才突想起言清榮說他與前妻很少待在她身邊陪她的話,腦中浮現她孤單在家的畫面,也不知怎地,便驟然改變要她回家的念頭。
至少在寵物館里,她不是形單影只的一個人。
「對呀,你不用擔心,我跟小玉會幫你注意。」听見歐仲擎所言,鄭采玫在旁給予保證,兩人方才在店外的拉扯她與小玉全看入眼里,猜想她是怕貓才不敢進來,結果果真如此。
微咬紅唇,言芷若沒說話,昨天她在這里造成的混亂,想起來就令她難為情。
此時,玻璃門被推開,黃家玉出聲提醒,「有客人上門了。」
聞言,言芷若一骨碌躲至歐仲擎背後,雙手緊揪他身上白袍,微微發顫。她不要看見貓……
「是只長毛貂。」歐仲擎沒轍的低嘆,略側過身將躲在身後的膽小表由他腋下夾攬出來,讓她瞧仔細上門的小東西。哪有人怕貓怕到捕風捉影,聞人上門就躲的地步。
睜開眯閉的眼楮,她看見一只不像是貓的可愛小動物,窩在一位中年婦人懷里,嘴里發出吱吱的躁動聲。
「歐醫師,麻煩你盡快替豆兒看看,它的腳底不曉得被什麼刺到。」婦人一臉著急的求援。
毋需她開口,鄭采玫與黃家玉已將可能用到的急救用品放到診療桌上。這只屬稀有寵物的長毛貂是這里的常客,生性好動又隨時會亂咬、亂抓人的它,被主人帶來療傷的次數多到她們數不清,兩人都曾慘遭它的利爪攻擊,也因而往後只要它上門,兩人僅負責遞診察用品,不負責從旁制住它。
「豆兒乖哦,我看看。」放開言芷若,歐仲擎抓抱過長毛貂,毫未怠慢的查看它右腳。
難得一見長毛紹,言芷若放下書包,悄悄挨近他,只見他盡量鉗制它的身子,先用清潔棉絮拭去它腳底血漬,貂掌赫然露出一節寸許的尖細異物。
「應該是針之類的東西。」他說。
「一定是在我家附近的工地扎到的,怎麼辦?」貂主人賈太太焦急不已。
「必須先把異物取出來。」動作與回答同樣迅速,他右手一探便拿過鑷子,原本尚安靜任他摟抓的長毛貂不知是否看見對它有威脅的器具,突地乖戾起來,右前腳猛然凶狠的朝他的臉刮掃而去……
「不行,會抓花他的臉。」言芷若未假思索的攔住它欲撒潑的利爪。
此舉怔住只來得及倒抽冷氣的鄭采玫及黃家玉。那只乍看可愛到不行的長毛貂擁有傷人于瞬間的破壞力,歐醫師的小女友居然敢阻止抓狂的它!
賈太太松了口氣,她的豆兒險些就對歐醫師無禮,好在這位八成是實習助理的美眉及時出手,化險為夷。
歐仲擎的震訝不亞于在場三人,怎麼也料不到怕貓的她會伸手抓住想攻擊他的長毛貂,它的好動撒野勁可遠遠勝過溫馴的寵物貓。
然而,言芷若卻再教大伙意外的接抱過長毛貂,並在他跟前坐下。「豆兒乖,讓醫師幫你夾出異物,腳就不痛了哦。」
他看傻了眼,她輕哄豆兒的溫婉柔順,跟總是與他針鋒相對的倔強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干麼?趁豆兒肯乖乖听話,趕緊替它拔出腳上的針呀!」他在發什麼愣?
可不是?此刻可非他驚嘆女人善變的時候。「盡量將貂爪圈握在心手里,以防它掙動時傷到你。」歐仲擎回神交代。
她依言照做。
他細心的取餅條厚毛巾鋪在她腿上,避免此時溫馴待在她懷里的豆兒,等會忍不住痛掙落她腿上抓傷她。
一切就緒,他拿來鑷子,扳開它受傷的腳掌,著手夾除異物。如他所料,它受痛的掙扎,幸而他拿捏住拔除異物的順勢方向,很快夾出一支約莫三公分的針狀物。消毒、止血、包扎等後續動作,一氣呵成,並以防萬一的追打了劑消炎針,他才宣布大功告成。
「謝謝歐醫師還有這位勇敢的實習小助理。」抱回無恙的寵物,賈太太由衷道謝。向來只有歐醫師制得住豆兒,沒想到又多一位它肯听她話的助理。
「實習小助理?」是她嗎?言芷若愣然的望向歐仲擎。
黃家玉搭腔更正,「賈太太,她不是實習助理,是歐醫師的女朋友。」
這突如其來的注解讓言芷若心口抽跳兩下,「我不……」小嘴張開又抿起,不知自己出口反駁後,該說她是他的妻子或鄰居。
撇低與他對望的眼,她將反駁與否的決定權留給他,心不甘情不願娶她的,畢竟是他。
可連歐仲擎自個都意外的,他竟沒于第一時間否認助理擅自妄定的關系。算了,只要不道出他不想坦承的夫妻身分,女朋友就女朋友吧,等她滿十八,屆時要與她「分手」也較省事。
「原來,難怪豆兒那麼听你們兩個的話。」把言芷若的垂首無語當作害臊,賈太太笑咪咪的對歐仲擎說道。
淺笑以對,他開立帳單讓她隨助理結帳去。
直到賈太太離開,言芷若皆未開口問他為何不澄清兩人並非男女朋友。他的沉默靜對已經很明顯的暗示她,他仍然無法接受她這個妻子,她若多問,也只是自取其辱罷了。
「我回去了。」背起書包,她垂睫與他擦肩而過。
「等一下。」歐仲擎伸臂攔住她,不由分說的扳過她面對他。
「做什麼?」明眸敏感的瞠向他,他想叫她向他的助理澄清,其實兩人之間的關系嗎?
「把你的左手伸出來。」
微愕,她將握成拳狀的左手掩到身後。「我沒興趣跟你玩猜拳游戲。」
「就算你想玩我還懶得陪你幼稚。逞強要看時機你不懂嗎?萬一傷口引發細菌感染你就知道。」他強行抓過她左手扳開,女敕白手心里浮現四條深淺不一的爪痕。
他眉峰微蹙。她果然受傷了,難怪放開長毛貂以後她左手即緊握著。
眼尖的黃家玉瞟見她手里的傷,馬上捧來櫃台上的急救箱。
言芷若卻不領情的抽回被他抓扳的手,「是我自己要抱那只貂,受了傷我自己負責。」多心的認為他在心底嗤笑她的不自量力,以致自討苦吃被抓傷,她拗著性子回嘴。
見狀,黃家玉不禁與結完帳回來的鄭采玫互覷。現在是啥突發狀況?之前這兩人同心協力為豆兒醫治的氣氛十足融洽,這會怎吵起嘴來。
歐仲擎不知該氣該嘆,對長毛貂她那樣溫柔小心,對他偏如此多刺敏感。「我很感謝你幫忙制住豆兒,不會取笑你的傷。」
「我听不懂你說什麼。」俏臉閃過困窘神色,言芷若兀自嘴硬。
好糗,為啥他模得透自己的心思呀?
「若若。」
雙頰染上緋紅,她全身的不自在開始降臨,舌頭也不听使喚的結巴,「我、我說過別那、那樣喊我。」他知不知道只要他一昵喊她的小名,她的反應就會因不自主的心跳加速而慢好幾拍。
「不這樣喊你如何順利替你上藥?若若。」柔聲再喚,他輕易的將窘促呆站的她抱坐腿上,開始為她擦藥。
幸虧她有他一喊她小名就倔強嗆辣不了這不可思議的罩門,讓他在不知拿她怎麼辦時,尚有毋需以蠻力制伏她的籌碼,否則要馴服比長毛貂搞怪許多的她,會累翻他。
望著前半刻跟歐仲擎唇槍舌劍,下半刻紅著臉乖乖讓他上藥的言芷若,始終在旁看戲的兩位助理,共同下了個結論——這兩人是愈吵感情愈好的斗氣冤家。
第四章
「二哥!」來到歐仲擎的住處看見他,歐季凱熱絡的喊,已一個星期不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