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若,你上哪兒去了,快回來呀,芷若……」
遺憾的,他等到不小心睡著,由見她在他眼前淚眼婆娑,他卻怎麼也無法抱觸到她的噩夢中驚醒,依然不見她的人影。
夜半三點,她人呢?
焚心欲裂,他抱起素描本沖出她的住處,繼續開車四處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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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序即將入冬,南部的天氣卻猶然秋高氣爽,但是張媽的心情好不起來。
昨兒個深夜她被一連串急促的拍門聲擾醒,納悶的下床開門,赫然驚見該在台北的若若站在門外,神情憔悴得嚇人。她都還沒開口問她怎會突然跑來台南,她倒先抱住她哭得浙瀝嘩啦。
像听不進她的話似的,無論她問什麼,她只一逕的哭,又不準她打電話給她父親或老公,而怕她情緒崩潰,她只得不再追問任何事,扶她到客房休息。
雖然不曉得她發生何事,但她臉色好差,她得到市場買些東西幫她補補身子,晚點再想個理由替她向學校請幾天假。
「張媽。」
而她才跨出屋門,身後隨即傳來沙啞輕喚。
「若若!」張媽急忙走近,拉住雙眼紅腫、臉色蒼白,神情委靡得恍如風吹就倒的她道︰「還不到八點呢,怎麼不多睡會。」
「睡不著。」她整夜無眠。
略作猶豫,張媽問︰「可不可以告訴張媽發生什麼事?」
身軀微顫,言芷若本就蒼白的小臉更加雪白。心很痛,不過眼里沒有淚水流下來,想是昨天流盡哭干了吧!她如骨梗在喉,說不出經過一個多月的相處,歐仲擎不但沒喜歡上她,還始終認為她是他的累贅,一心希望她放他自由,甚至想把她推給蕭鎮。
他可以別這樣傷她,直接坦白他喜歡他學妹,她會懂的,不會傻傻的奢望他愛上她,在他身邊叨擾他,惹他委屈又不情願的照顧她這麼多日子。
「若若?」見她低頭無語,張媽真怕她又哭得一場胡涂。
「我離婚了。」爆炸性的回答砸向她。
張媽又驚又愕,「你離婚了?為什麼?前些時候你不才說你過得很好?你騙張
媽的?其實歐仲擎會打你,你手臂上,額角的瘀青都是他造成的?」關于若若的傷她昨晚問過了,只是她除了哭,啥也沒說。
「不是,仲擎不是會對人動粗的人。」她急切為他辯白。「這些傷都是昨天踫撞到的,有跌倒、撞到廣告看板,還有被花盆砸到——」
「被花盆砸到?!」
「我在路上走著,無緣無故從天而降掉下一盆花盆,從我肩膀擦滑過去。」她淒涼一笑,「昨天大概是我的倒楣日,由律師事務所簽完離婚協議書後,不是莫名其妙跌倒,就是東撞西撞,連在火車上都被乘客的行李敲到頭。」似乎連老天爺都要欺她這個感情受創的傷心人,讓她心痛之外,再賞她連串的皮肉痛。
張媽不由多心的想起言清榮曾說過算命師為她卜卦命中有劫一事,莫非那些意外……「你和歐仲擎真簽字離婚了?」
言芷若雙睫低垂,「我們……不適合,我已經簽好字請律師送去給他,他應該、應該已經簽了吧。」胸口如針扎過,好痛。
「若若——」張媽還想說什麼,話卻被攔斷。
「張媽要出去對吧?我能跟你出去走走嗎?」
選擇離開、學會遺忘是她首要的課題。到外頭去或許能分散她的注意力,不再想他。
張媽想想也是,她心情不佳,出去散心總比鎖在房間憂郁好。
走出前院往巷口邁步,言芷若的目光觸及張媽家後院高大的百年榕樹,忽地停下腳步。
「張媽。」
「嗯?」
她眼里有著淒楚,「關于這棵老榕樹那則七夕的美麗傳說,是假的。」
隨她望向繁華茂盛的樹木,張媽懷念一笑,「對那則傳說我是一直存疑,不過張媽記得你很相信它,這會怎這麼篤定它是假的?」
眸底的淒楚轉濃,「如果它是真的,仲擎不可能不愛我。」她所希冀的幸福也不會如此困難。
張媽睜大眼,忽有所悟,多年前的七夕雨夜,若若曾告訴她遇見一位少年,他竟那樣湊巧的正是歐仲擎?!
愈想愈覺事有蹊蹺,上次她與歐仲擎通過電話,听他的語氣對若若很關心,不似無情之人,會不會若若對他起了誤會?
她正想問清楚,突見一片飛盤朝她們飛來,驚得她大喊,「若若小心!」
「唔!」來不及,言芷若右後背被飛盤擊中,悶哼出聲。
張媽緊張的扶著她查看情況,「沒事吧,若若?到底是誰亂扔飛盤?」
一名五、六歲大的小男孩怯生生走過來,「張婆婆,飛、飛盤是我的。」
「小豪?」張媽一見是對面鄰居的小孩,忍不住出聲叱責幾句,「玩飛盤要到空曠的地方,你這樣在路上亂扔很危險的。」幸好沒傷及若若的眼楮或由脖子切滑過去,否則怎麼得了。
「哦。」小豪絞著手,受教的應,偷偷瞄眼被他飛盤丟中的大姊姊。
「姊姊沒事,飛盤還你。」只是個小孩,言芷若不忍苛責他的無心之過。
「謝謝姊姊。對不起。」有禮的道歉後,小豪連忙拿著飛盤跑回家。
張媽不放心的問︰「你真的沒事?」
「不要緊。我們走吧。」
她淡然以對,張媽卻拂不去心頭逐漸聚攏的烏雲。兩人好端端站著,飛來橫禍就罷,為何飛盤擊中的不是她?難道正因為若若簽字離婚,因此應驗算命師的卜算,她將開始遭受接二連三的意外狀況,直至大限將至的十八歲前那天!
沒時間讓她消化這詭譎駭人的臆測,只見先她一步準備過大馬路的言芷若不要命的街上前抱起一只縮在路中央的小貓,一輛轎車迎面疾馳向她。
「若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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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雪花紛飛的白紙碎屑由歐仲擎的車窗飄揚而出。
歐孟恩將車駛出歐家庭院,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仲擎?!」下車走至他敞開的車窗邊,「你怎麼停在家門口」的問句尚未出口,他便先教他的模樣怔住眼。
滿臉的疲憊憔悴,布滿血絲的雙眼,長滿胡髭的下顎,眼前這是他那向來颯爽俊逸的大弟?
「你不會是開車找芷若一夜,剛到這里吧?」昨天深夜他打過電話給他,知道芷若沒回言家,看他此時的樣子,根本徹夜未眠。
「好像是。」倦累的闔眼靠向椅背,他的腦海猶不停歇的翻涌著她的倩影,想不起自己找了她多久,繞過多少巷道,又是如何來到歐家庭院前,只覺得自己就快承受不住尋不到她的心焦思念,快崩潰了。
瞧他這失心模樣,歐孟恩又能責難他什麼。「那些紙屑怎麼回事?」
「離婚協議書,我撕了。」張開眼,歐仲擎直盯著車外隨風卷起的散亂白點。
那張早教他揉得皺巴巴的離婚協議書,早該撕個粉碎。
芷若是他要的妻,這輩子無論她簽再多張的協議書,他也不放開她!
「果然和我猜的一樣。進屋里休息吧,等芷若想通之後也許就會跟你聯絡。」
「你實在沒有安慰人的天分。」他想笑,卻連牽揚嘴角的余力都使不上。他很明白,除非他親自找到她,否則她絕對會避他到底。
「你需要休息。」
「不用。」他馬上要再去找她,任何一個她可能躲起來暗自飲泣的角落,他都不放過。
「仲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