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奕川點頭表示同感。
「嚴格說起來,索傲的父母算是間接被討債公司逼死的,為何他還願意成立討債公司,更幫人還債?」白鄀薔問出兩人共同的疑問。
「這或許算是一種填補遺憾的補償作用,他的父母因為被逼債而結束生命,造成他痛失雙親的遺憾,他無法救回他們,便改而幫助其它需要幫助的人,減少不幸的發生。那孩子叛逆歸叛逆,但到目前為止的用心付出,我想沒幾個人及得上。」
「可是我卻誤會他,更指責他殘忍惡劣……」低下頭,她咬唇無語,覺得真正殘忍的是自己。
魏良雁沒有責怪的輕拍她的手。「誤會解開就行啦,這是阿姨家的鑰匙,你到阿姨家等他,順便告訴他我要到基隆住兩天。」
「傲離開公司時很生氣,雁姨讓她一個人去找傲,沒問題嗎?」崔振綱擔心的問。
「我也這麼想,不如我跟振綱陪鄀薔小姐一起去,也好緩和一下氣氛。」
「你們放心,沒問題的。」那孩子心中就算有萬把怒焰,也只有鄀薔能平息。握著魏良雁給她的鑰匙,白鄀薔卻是半點信心也沒有。在自己說了那樣傷人的話之後,索傲還願意見她嗎?
第九章
震天價響的音樂從立體音響播出,回蕩在偌大的臥房中,索傲完全感受不到樂聲的刺耳,仿佛要讓它代替他的怒吼吶喊似的,任由它轟隆隆的鼓噪喧騰,他則坐在窗台上,一口飲盡斑腳杯中的葡萄酒,隨後眸中一沉,將杯子砸向牆壁。
一串玻璃碎裂聲隱沒于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宣告著第三個酒杯的報銷,他滿懷的郁悶火氣仍然無法消退分毫。
「shit!」他對著一地的玻璃碎片粗罵。
直到今天他才深切體會到,沒什麼比心愛之人的否定、輕視更教人難受。
可笑的是狂傲如他,從來不把別人對自己的評論放在心上,也從來沒人能打擊得了他,想不到今日竟被個小女人逼得在這里喝悶酒,說出去只怕笑掉人家大牙。
怎奈怨她、惱她的同時,想她、念她的心情更是濃烈。
可惡,現在停止對她的愛,來得及嗎?
索傲煩悶的欲拿起擱放在窗台上的另一只酒杯,房里轟隆作響的音樂突地戛然而止,他反射性的眺向床頭音響,深邃的眸心顫然輕震,此刻靜立在那兒的縴柔身影,正是始終霸住他思維的人兒。
「你來做什麼!」雙眸貪看著她的倩影,但他偏要冷著語氣開口。
「阿姨托我告訴你,她去基隆找朋友,明天晚上才回來。」白鄀薔沒有移開與他對望的視線。
當她帶著內疚的心情來到他阿姨家,發現他的機車與轎車皆停放在屋前,她有些意外。按門鈴無人應門,她就逕自進入屋里,循著樓上傳來的嘈雜聲來到了他房里,在嚇死人的樂聲中看見靠坐窗台上的他,她擅自作主關掉那宛如要震破耳膜的音樂。
「還真是委屈你,奉阿姨的命令跑來一趟。」
「不是這樣,我——」
「別過來!」他大喝的阻止她走向自己,地上有碎散的玻璃,會扎傷她的。
白鄀薔僵站著,她鼻頭涌上難過的酸意。他仍在氣她,氣得不願讓她靠近。
望見她淒楚的神情,索傲極想上前擁她入懷,可他終究還是咬牙忍住,躍下窗台踱至另一扇窗前背對著她,讓拂面的涼風冷卻他自作多情的不忍。在傲霸時,她已經要自己別踫她,此時他又何必自取其辱。
覷向他孤傲的背影,白鄀薔忽地冷靜下慌亂無措的心。現在不是難過被他排拒的時候,是她誤會他了,必須提起勇氣向他道歉。
深吸口氣走近索傲,她由背後環抱住他。「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
她馨香的氣息與低柔的歉語令他心湖輕悸,但他沒忘記她是如何控訴自己。
「你確定是誤會?我可是個殘忍、惡劣的討債流氓,你要不要再調查清楚些,也許我比你想的更惡劣百倍。」
「你不是那樣的人,阿姨已經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一切?索傲驚震的轉過身子面對她。「包括我父母的事,阿姨也告訴你了?」
「嗯!我不知道原來你家里曾發生那樣的事!;」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憐憫,我過得很好。」他激動的打斷她的話。這些年他不願向人提及父母過世的原因,一半是因為不值得提,一半即是怕別人同情他,那是有著倔傲自尊的他最下需要的施舍,尤其是她。
「我沒有同情或憐憫你,而是心疼!心疼你的孤獨、你的寂寞,還有你對雙親那份再也無法付出的孺慕之情,我是心疼你呀!」傾訴到最後,她偎入他懷里抱著他,仿佛這樣就能分擔他埋藏心里的遺憾與落寞。
她終于明白,為何十幾年前他就常跑到陽明山,為何他說那里離天空比較近,因為在那里,他只要仰頭便能安慰自己,他與父母的距離拉近了,那是年少的他對雙親的一種思念方式。
索傲想倔強的否認自己沒有孤獨、寂寞,更沒有遺憾,可她真切的低訴與溫柔的摟抱,讓他胸中一片激蕩,忍不住動容的回摟住她,埋首在她頸項間,汲聞她教人心安的甜柔氣息。
「國三那時,你要是跟我講你爸媽的事,我一定不催你寫作業,而是直接幫你寫。」
「笨蛋。」這傻女人扯到哪里去了。
「這些年苦了你了,你做得很好,真的很好。」小手帶著疼惜與鼓勵在他背上輕輕拍拂。這些年一路走來,辛苦他了。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啊,別亂拍。」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全因她傻氣的小手奇異拍出他長久以來塵封心底的辛酸苦澀,恍如在這一刻,他始終壓抑的心靈真正得到自由的釋放。
「哦。」沒有多想,她停止對索傲的拍踫,靜靜與他相擁。片刻,她稍稍推開他,抬起頭問︰「你不生氣了吧?」
「什麼?」心里獲得全新的平靜,他一時沒會意過來她指的是何事。
「我在傲霸那樣說你。」白鄀薔怯怯的回答。
「我一想到就火大,為什麼不氣?」
「我不是故意的,饒承翰是我的學生,看他常帶傷上課,我覺得事有蹊蹺,于是跑去他家做家庭訪問,哪里曉得遇到討債公司的人正要對他動粗,他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我氣不過,又听對方提到傲霸的名號,所以——」
「所以你這個正氣凜然的俠女就跑來找我興師問罪,執意定我的罪?原來我這個男朋友比你的學生還不如!」
「哪是這樣?!就是因為在意你,我才會沖動行事的。責罵你的時候,我也不好受啊!」
「是哦?我看你倒是罵得很順口。」第一次見向來柔和沒脾氣的她發火,想不到火力這麼強,出口的指控宇字句句均能傷他。
「你還在生氣?那不然……我讓你罵回來嘛。」
「你是該罵,既然知道對方討債的手法惡劣,你沒在第一時間找我過去已經很不應該,竟還敢指責對方對你的學生動粗,萬一他們將矛頭轉向你,對你施暴、欺負你怎麼辦!」索傲摟著她的柳腰低吼,現在才想到這個教人為她捏了把冷汗的危險。
白鄀薔像也剛思及這項危機,背脊發冷的打了個寒顫。「我……當時沒想那麼多。」
「對,你一行俠仗義連小命都不顧的老毛病又犯了。」這個小女人才安份一陣子,他才不在她身邊就故態復萌,做出令他提心吊膽的事。
「下次不會了。」
「這種事還有下次!」她真想把他嚇出心髒病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