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醫忙養家 第4頁

這是安慰她?「三害公子」人品不差啊。

再加分,三分,不五分,獎勵他願意學生火,也獎勵他懂得安慰人。

本以為他的頑劣天性要遇見人生導師才能幡然大悟,在這之前她只有當老媽子的命,沒想到孺子可教。

子瓔笑著加入水果雜志行列。「我不知道鄭儀喜歡男人,卻曉得柳舒媛已經身懷六甲,鄭儀著急娶妻,不是因為年歲大,而是柳氏的肚子已經藏不下。為名聲,武昌侯府不得不盡快定下婚事,若非如此,除了秋家鄭儀能有更好的選擇。」

娘在時親事沒順利談成,並非鄭儀看不上她,而是她抵死不嫁。

她並不討厭鄭儀,但認定鄭儀心里有個白月光,她這顆月餅湊上前干麼,慶中秋嗎?如今……不簡單啊,白月光竟是雄性動物,那柳氏肚皮里那個怎麼來的?不簡單啊,看來天下表妹都是危險配備。

表妹加上白月光,秋婉寧這門親事結得很熱鬧吶!

「武昌侯府早已沒落,只剩下家風端正的好名聲,若鄭儀好男風的消息傳出,侯府牌匾可以當柴燒了,若是被嗜血的御史聞到血腥氣一狀往上告,人品受質疑,武昌侯和鄭儀的前程就都毀啦。」

「到時父親想依靠鄭家人脈、仕途再上一層樓?希望破滅羅。」子瓔失笑。

就說吧,離了自己和娘親,父親前途堪慮。

「你不嫁鄭儀卻選擇我,就是因為知道柳舒媛的事?」

選擇他?想太多,他可是京城有名的闖禍精暴力男,她怎會替自己招惹麻煩?她更想招贅婿替秋家傳宗接代,可惜事與願違,秋家的枝葉早已分枝繁盛。

見她苦笑不語,他能猜出她的想法。「你怎知柳舒媛身懷六甲?」

「我與母親上門為老夫人看病,柳舒媛借口不適,讓我到屋里給她號脈,卻話里話外暗示她與鄭儀情深似海。」

果然,柳舒媛不是個好相與的。慕容羲輕哼。「你信?」

「信的。雖時日尚淺,但我模到滑脈。」

「你知道為了我和鄭家誰能娶到你,坊間還開了賭局。」

「知道的。」武昌侯府為保名聲,鎮國公府為把孽子送出京城,兩府同時向秋家拋出橄欖枝,賭坊開盤,賭子瓔花落誰家。

「我賭你選鄭儀,投注五千兩,輸掉所有積蓄。」

抿唇輕笑,她也賭了,一賠六。眼看關茹娘作風,她得替自己盤算,有內線消息,她當然要典賣首飾頭面,投入賭注。

「慕容羲,商量一件事好嗎?」

「說看看。」

「你不想娶我,我對你也無心,這樣的男女當不了一世夫妻,不如當朋友吧,當互為勉勵、互相幫助的朋友——我助你回京,你與我和離。」

和離?果然……

就算鎮國公府位高權重、秋家人微位卑,就算他俊美無儔、她又胖又丑,她也不願意嫁給自己,也對,對女子而言他就是個糞坑,誰跳誰倒楣,好處撈不到只會惹來滿身臭。

他自慚形穢,卻驕傲地抬高下巴,假裝正合自己心意。「好得很,幸好你想和離,如果你不肯,我還得想方設法寫休書咧,就照你說的辦,兄弟。」

他一掌拍上她的肩,眉在笑、眼在笑,卻不明所以地讓她感覺心酸,子瓔不理解自己的感覺,帥哥的笑靨本該宇宙無敵,為何她會如此?

「兄弟有通財之義,你養我吧……」

他叨叨絮絮不停說著,她卻酸得淚水卡喉,吸吸鼻子,她玩笑道︰「我養你,會不會想太多?男主外女主內,我的權威領域是內宅料理,沖鋒陷陣打天下是男人的主業,這養家任務由你負責。」

「我沒養過家,而是從小被家族養大,而你有那麼多箱籠,肯定藏富其中,咱們是以夫妻為名的兄弟,夫妻本是同林鳥。」

「大難來時各自飛,顧好你的翅膀小心飛翔,祝你一路順風。」

「這麼無情?果然最毒婦人心。」

「我還有更毒的東西,很樂意在未來的日子里,為你一一展示。」

他們一句搭著一句,臉上含笑,心底都有那麼幾分不是滋味,最終子瓔忍不住了,抬手阻止對話,認真看著他的帥臉說︰「慕容羲,我們接觸的時間雖然不多,但我覺得傳言不實,我認為你是個很好、很值得被喜歡的人。」

那你又不喜歡,還沒開始當夫妻呢,你已經在做全身而退的準備。他想反駁的,但更強烈的感受是……他被夸獎了?

瞬間覺得被流放不是件壞事,至少在這里,他得到人生首次的肯定賞識。

「我哪里好?」他討拍。

「你很善良,在我差點兒掉下馬車時,不怕被我的體重扯斷手腳,硬是救下我;你長得俊逸清朗,讓人一見就忍不住心花怒放;你很有責任感,在那群紈褲挑釁時,明知雙拳難敵群猴,依舊決定挺身下車、不教我受辱……目前只看到這些,但我相信以後會挖掘到你更多的優點。」

勾眉、挺胸,自信充塞心中,全身上下千千萬萬個毛細孔瞬間通暢,那些年的憋屈難受消弭無蹤。他像只剛被夸獎很會生蛋的老母雞般無比驕傲,吃掉最後一口點心,拍掉手心屑屑,說︰「我替你把熱水送到房間。」

看著他微翹的、得意的笑容,子瓔突然出現「未來日子不會太辛苦」的幸福感,即使洗澡時發現右大腿撞出一片青紫也沒在意,只當是趕走紈褲、改變劇情的懲罰,懲罰一過,此事也就了了。

慕容羲回到房間,借著窗外月光看著煥然一新的空間,心中微暖。傾國傾城的笑靨拉上,他挺開心的,因為在困頓之際,有個人和自己同甘共苦、並肩齊行。

第二章  養家的活兒(1)

本以為換張床會睡不著,沒想到卻是一覺到天亮,只是床板過硬,沒有棉被墊著,今晨醒來全身痹痛。

子瓔在床上掙扎時,听見院子里傳來呼喝聲,抬身望向窗外,看見慕容羲在院子里打拳。

不熱的天,他揮汗如雨。回想書里是怎麼說的?對,說他文武雙全……

這評語是在他成功之後才陸續出現,之前的描述全是紈褲廢物,她懷疑過,作者起初給的人設是陪跑男,只不過他的個性太鮮明,因此讓他扶搖直上奔赴男主位階,當時她還暗地吐槽,要是作者再多寫上五十萬字,或許他能篡位,成為新朝君王。

因此成功重不重要?當然重要。成為王、敗為寇,只要成功,歷史就會站在你的角度書寫。

起床換衣,給自己紮個馬尾,不好看但干淨俐落,這時她听見屋後井邊嘩啦啦的沖水聲,他在洗澡嗎?

為避開不該看的場景,她沒出屋,從箱籠里翻出為數不多的首飾,那是「嫁妝」,廉價粗糙、簡陋到讓人看不下去……

之前娘陸續給攢的,她全數變賣、豪賭一場,給自己在京城里留了個尾巴,慕容羲不會一輩子在此停留,她也不會,他們遲早要回到熟悉的地方。

磨磨蹭蹭打理好後出房門,她打水洗臉,昨天王氏教過她好幾遍,還是只能打上小半桶,水位連三分之一都不到。

不怕的,慢慢練習,早晚能練出熟手。

梳洗過後,把首飾放進包袱里往外走,昨晚雖是玩笑話,但她確實準備擔起養家責任,她打定主意抱緊男主大腿,悉心當個扶龍王,借此結下善緣,好為自己的未來圖謀光明。

吳嫂子告訴她,今晨有牛車在村口,兩文錢就能捎一趟,雖然身上連兩文都沒有,但她還是想搭牛車,初來乍到獨自上路心里沒底兒。

剛到門邊,發現慕容羲迎面而來,他手拿著白面饅頭細細啃著,餓過一晚,他連王孫公子的儀態都顧不得,邊走邊吃,來到子瓔跟前時,剝了一半給她。

鄉下人幾時能吃上白面饅頭,他能蹭來著實了不起,更了不起的是,餓過一夜的他,小小饅頭只能填牙縫,他卻想也不想就分她半個,這行為激起她的感動,對比起「寵愛」自己,卻連半塊壓箱銀都沒給的親生父親……再給他加五分。

見她眼眶泛紅,暗忖這是餓狠啦?他連忙再掰下一塊。「給。」

望著他拙拙憨憨的傻樣,想笑。「饅頭哪里來的?」

「隔壁大嬸給的。我嘴甜臉帥,再把人夸上幾句,就得了個饅頭,不知道往村里逛兩圈,會不會半個月的雞鴨魚肉全有了?」

他在逗她開心,她明白,但……他不會一路紆尊降貴的。「虧你說得出口,真真是好志氣。」

「人窮志短嘛。」看見她手上的包袱。「去哪里?」

「鎮上。」

他接過包袱,「一起去。」

「你身上有錢嗎?」兩個人得要四文。

「有……」他下意識轉頭,卻突然想到隨身小廝早就不隨身,行動荷包不在旁邊。他不由輕嘆,怎就沒想過窮家富路有備無患,應該順手從府里掏點東西出來的,真是順風順水、好日子過得太久,忘記柴米煙火味兒。「我沒有。沒事,夫妻一體你有就好。」

「我也沒有。」

「你沒有,去鎮上做什麼?」

「變賣家當。」

「那行,我也去變賣家當。」敗家事兒,他經驗豐富。

「你哪來的家當變賣?」

「十畝田契。」他笑眼眯眯地拍拍胸口,里頭有車夫交給他的兩張薄紙。

「賣掉它,以後要靠什麼吃喝?」

「眼前都沒得吃喝了,還管得了以後?人生得意須盡歡。」

這話說得真欠揍!覷他一眼,她深吸口氣道︰「田還是先留著吧,眼下我賣的應該夠用,家里放那麼多錢也不好。」

「好吧,听你的。」

兩人前後走著,在村口看見牛車時,她快跑上前,已經有幾個婦人坐在上面,沒有男人,大概是男人體力好、舍不得花錢,都走路去鎮上。

子瓔笑問車夫,甜甜女敕女敕的聲音,讓人光听都覺得嘴里含了糖塊。「大叔,我身上沒有銅錢,能不能到鎮上兌了零錢,回頭再還您三文行不?」

看他們一身打扮,說沒錢都沒人相信。「沒事,誰沒個手頭不方便時,上車吧!」

「多謝大叔。」

慕容羲湊上。「我家媳婦太小氣。大叔,回頭我們還是搭您的車,到時我們還您二十文。」

老大叔呵呵笑開。「行,二十文我能打一斤好酒啦。」

慕容羲樂呵呵地拉子瓔上車,往她身邊一坐,木板很硬、車子避震度差,路上一顆小石子都能磕得骨頭生疼,這時旁邊坐著胖子就有福利啦,人形軟墊,壓上了軟乎乎的,挺舒服。

「身無分文還大氣,你可真行。」子瓔皺皺鼻子。

「不擔心,我主外、你主內,家我來養。」

靠什麼養?嘴皮還是臉皮?滿村子到處亂笑,笑得小媳婦、大閨女心花怒放,家里就能囤上半年分的白饅頭?

「听說你爹在京里當官,多大的官啊?」婦人問。

鄉下生活步調緩慢,沒啥新鮮事兒,有這一樁新聞,能聊上好幾天。

早上慕容羲出門閑晃,同樣的問題回答過好幾遍,幸好兩人對過口,答案一致。

「小官啦,小到連皇帝的面都見不到,在京城里一塊招牌砸下來都能砸中幾個三品大官,我爹看到人就得鞠躬哈腰,日子過得挺艱難。」

鞠躬哈腰?鎮國公听到這話,會不會氣到血壓飆高?子瓔撇撇嘴。

「可終究是個官兒,難道還有人敢欺負。」婦人一臉有趣新鮮,原來當官沒她想的那麼好。

「這您就不知道啦,官高一級壓死人,我爹誰都不敢得罪,要不我怎會被送回老家?不就是得罪大官兒子,他們總仗勢欺人,我不過說兩句公道話,就喊打喊殺的,爹也是怕了,才連夜把我送走。」

這兩句「公道話」的威力還真大,大到董赫得一輩子拄杖,三條腿過一生。人家能不喊打喊殺?做賊喊抓賊,她算是親身經歷一回,長見識了。

「那些大老爺兒們不都是知書達禮,溫文儒雅嗎?」

「您可別當讀書就比常人高貴,其實有許多讀書人都是滿肚子歪主意,壞得很。」

此話無謬,眼前這位就是代表人物。

「听說你回來是想要念書,準備參加科考?」

「我爹是這麼盼望,可看爹爹日子過得艱難,我著實沒有當官的心思。」

屁啦,書上股肱大臣寫的是誰?是誰汲汲營營一路往上爬,非要把鎮國公府里那一窩哥哥壓窒息,一個個對他逢迎拍馬屁?

「別,讀書好著吶,村里多少人想送孩子上學堂,可惜窮得響叮當,只能光想,你爹給了機會,你就得卯足力氣好好念,以後當大官,讓旁人對你鞠躬哈腰。」老太太們苦口婆心。

「听說你們那宅子風水好?」

「我爹花重金聘請高人,他說合溪村地靈人杰,我們家屋宅方位好,住在里頭的人定會功成名就,我爹信得很,總說他一輩子認不了幾個字,竟能和讀書人同在朝廷里當官,定是風水問題。這不,立馬把我們夫妻送過來。」

子瓔兩道眉毛皺成麻花,這麼會編怎麼不去寫話本子?下意識轉頭,恰恰踫上他側過臉,目光相對他朝她挑眉。怎樣,小爺厲害吧,幾句話就翻轉丑聞。

「高人來過咱們么口溪村看風水嗎?我們沒見過呀。」終于有個腦袋清楚的婦人提問。

咳咳,子瓔噴笑,下一刻連忙掩嘴,假裝被口水念到。

「真正有道行的大師能夠開天眼,不必親身到位,就看得一清二楚。」

呵呵,原來古代就有衛星定位,外星人蓬勃發展的年代啊,難怪金字塔蓋得又高又雄壯。

「那麼神?大師住在哪里,我也要去請他算算!」

「他住在京城,回去後給你們寫地址,大師算命奇準無比,就是收費貴了點,看一次得花五萬兩。」

「五萬?」聲音突然拔高,大南寺的和尚幫人批個八字也就五十文,還以為三、五百文能成的事兒呢。

「你爹只是個小官,怎拿得出五萬兩?」腦袋清楚的婦人再度提問。

惹得子瓔喉嚨又癢,想笑,但理智阻止,拆他的台不會讓情況變好,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兒甭做。

「您沒听過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嗎——」

天,這家伙真敢,這是眾目睽睽之下污蔑鎮國公貪賄啊,她下意識看看左右,希望鎮國公沒派暗衛「照料」不肖子孫。

截下話,子瓔道︰「往後我們夫妻要麻煩各位伯娘嫂子們照顧了。」

「應該的。」婦人們的注意力終于回到子瓔身上。

俊逸倜儻的小哥兒VS臃腫肥胖的丑媳婦,嘖嘖嘖,真可惜,不過也好,听說高門大戶的老爺公子都是三妻四妾,想想自家閨女對比眼前胖子瓔,忍不住彎了眉。

一路上說笑,下車時,慕容羲已然成為眾婆娘心目中的佳婿人選。

叮囑過集合時間後,她問明當鋪方向,不等還在廢話連篇的慕容羲,逕自離去,他瞄見子瓔背影,匆忙道別追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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