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花 第7頁

比家的家族企業,現在已逐漸將重心移放到谷家第三代,也就是谷徹和谷貫中身上了。谷徹是因為他父親倒下,被迫在五年前提早參與公司運作。

而谷貫中自從去年自美返國後,仗恃著自己父親依舊健康無虞。一天到晚在外面游蕩,成天過著樂不思蜀的生活。

比徹冷眼瞧著堂弟。

他知道有不少女人迷戀貫中,而他的外表也的確有讓女人迷戀的本錢。

比貫中的輪廓比一般的東方人還要來的深,劍眉星目,鼻梁直挺,弧型優美的薄唇輕輕一勾,便會畫出一抹迷死人的性感笑容,再加上他天然曬成的古銅膚色,很少有女人不會為他純陽剛的男性魅力折服的。

比徹是個與谷貫中完全不同的典型。

虛長谷貫中三歲的他,在外表上完全看不出他們年齡的差距,但在舉止談吐上,谷徹所流露出來的穩重內斂,則是剛烈直爽的谷貫中所沒有的。

與谷貫中同樣高大的谷徹,身型卻顯得瘦長許多,長相斯文俊秀,沉思時,總會散發出一股略感憂郁的氣質。

雖然他將公司管理的很好,但他體內仍流著他已逝的母親那音樂家的血液。

他對商業並沒有興趣,而且覺得貫中的商業頭腦比他要好的多,奈何該從商的人卻賴皮的遲遲不肯歸隊。

貶中都已經二十二歲了,他不知道貫中還想自由多久。

而且,照他受歡迎的程度,還沒女人抱著孩子上門來找爸爸,這更叫自己訝異。

比貫中對堂哥不平衡的言詞,只是聳肩以對。

不一會兒,在樓上為那女孩診治的陳醫生下樓來了,身後跟著一起出診的護士。陳醫生是谷家的家庭醫師,今年五十開外,從小看著谷徹和谷貫中長大。

陳醫生一下來,谷貫中立刻請他坐下。

「陳伯伯,她還好吧?」谷徹問。

陳醫生的表情凝重,緩緩的搖搖頭。

「很不好,除了被撞到的擦傷外,我還發現她身上縱橫交錯著一些傷痕,新的舊的都有,而且她的營養嚴重不良,似乎好幾天沒吃東西了,更糟糕的是她還有發燒的跡象。」他嘆了口氣,「我已經給她打了退燒針,也給她注射點滴,如果好好調養的話,過幾天應該就會沒事了。」說完,他帶著譴責的目光瞟向谷貫中。

比貫中一愣。

「你可別想歪,我又不是變態,她身上的傷不是我打的,我也沒把她綁起來不讓她吃飯。只是倒楣些去擦撞到她罷了。」看到陳醫生依然尖銳的盯著自己瞧,他只好舉手投降,「好好好,我會好好照顧她,直到她身體康復,這樣可以了吧?不過,你可不能跟我老爸打小報告。」他語帶脅迫的提出交換條件。

自從回國後,他就不顧老爸反對、老媽淚眼的搬出家里,而自在又不受拘束的供意見的必要,也對安慰貫中感到興趣缺缺。

自己這個堂弟的成長過程太順遂了,叔叔、嬸嬸對他這個獨生子的寵愛多于責備,加上外表出色,他幾乎沒有什麼受挫經驗。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基于他也想看看他這受盡寵愛的堂弟飽受挫折的模樣,他真誠的希望真能如陳伯伯所說的,早日出現個能克住貶中的女孩。

不期然的,他想起了五年前,燠熱難當的那日午後,月夕大口喝光貫中的柳橙汁時,貫中當時的表情。

他一定沒想到一向溫順的月夕也會有如此反叛的一面吧。

「你干麼笑得那麼詭異?」谷貫中狐疑的看著他,仍然氣憤難當。

「我有在笑嗎?」谷徹模模自己的臉。

「無聊。」谷貫中啐了聲。

突然,毫無預警的,一陣淒厲又歇斯底里的尖叫聲,從樓上傳來。

*****

中秋節,好圓、好漂亮的月亮掛在黑幕上,被滿天星逗圍繞著。

月夕趴在木窗上,仰望星空。

她是天上美麗的圓月,爸爸說的,他說月夕就是圓月,月夕就是中秋,所以她以後的人生一定也會圓圓滿滿的。

她看著月亮,听著附近小孩放沖天炮的聲音。

兩個谷哥哥已經走好幾天了,要是他們還在的話,一定會找她一起去放鞭炮的,也許還能一起烤肉。

她好想他們。

突然,一個細微的聲音吸引了月夕的注意力,她離開窗邊,望向廚房。

不知道為什麼,廚房顯得異常的明亮。

是人!她站在廚房門口,屏息瞪著愈燒愈猛的火苗。

她轉身沖進以木板隔間的房間,一邊尖叫一邊搖動父親。

接下來是一片混亂,爸爸抱著她,媽媽抱著弟弟,他們什麼也來不及拿的就沖出屋了,因為附近沒水,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屋子被燒掉。

牽著爸爸的手的她看著大火,濃濃的黑煙遮蔽了星空,她看不到月亮了。

突然,媽媽發狂似的沖過來,對她拳打腳踢。

「都是你這禍害!都是你!是你放的火,是你想放火燒死我們,你為什麼不去死?為什麼不去死?」媽媽邊打她邊咒罵,淚水、鼻水流了滿臉,直到爸爸沖過來將壓在她身上的媽媽拉開。

她全身無一處不疼,躺在地上喘息著,但還是看不到月亮。

一瞬間,猙獰的火舌不見了、濃煙不見了、星空不見了,亮晃晃的太陽掛在青主上,刺得她睜不開眼。

「月夕,快來呀。」是爸爸的聲音。

月夕自地上爬起,爸爸、媽媽和弟弟手牽著手,微笑的站在前方向她招手。

對了,今天是他們搬家後,第一次一起出來玩,她身邊的馬路上還有好幾輛車了疾馳而過,呼呼的感覺也不禁讓她興奮了起來。

她笑了,張開手朝家人奔去。

「鏘」她手上的十元硬幣掉到了地上,她愣愣的看著硬幣滾離自己,滾到車道上。

弟弟也看到了。他掙開媽媽的手,咯咯笑的跑到馬路上。

月夕看到一輛疾駛而來的貨車,也看到了沖到馬路上將弟弟推開的爸爸,貨車撞上了爸爸,發出一聲巨響」」爸爸睜著眼楮,頭上、嘴里不停流出比她的胎記還要魟艷的鮮血……接著,溫暖的陽光不見了,無盡的漆黑包圍了她,她恐懼的抱著頭,一股沉痛的絕望再也壓抑不住的從她內心里,竄出了喉嚨。

月夕……模糊間,她听到了那淒厲尖叫之外的聲音。

月夕……月夕!有人在搖她,不要搖她,她好熱、好痛,不要搖她!*****

「月夕、月夕!」谷賈中粗魯的搖晃著在睡夢這仍然不停尖叫的女孩。

懊死!她這淒厲的叫聲已經快把他的耳膜給叫破,幸好他這里是獨門獨棟的設計,否則警察早就來開罰單了。

「你不能溫柔點嗎?」谷徹看不過去了,「還是我來好了,照你這種搖法,只會讓她的病情更嚴重。」谷貫中撥開他的手。

「不必!照你那‘溫柔’的叫法,就算叫個一百年她也醒不了,該死,她要叫到什麼時候呀?」嗓子都叫啞了還在叫!「我看她根本就不是那個小表,那小表蠢得連叫都不會!」他嚷道。

比徹早已聰明的捂起了耳朵,搖搖頭,表示沒听見他在說什麼。

「月夕、月夕!」谷貫中放棄了搖晃她,改拍打她的雙頰。

驀地,女孩睜開了盛滿驚恐的眼楮,並停止了尖叫。

那雙眼楮在她消瘦凹陷的小臉上顯得更大了。她茫然的目光停留在谷貫中臉上數秒,焦距慢慢凝聚……忽然間,她不知從哪里生出來的力氣,用力推開了他,滾下床後拔掉手臂上的點滴,在房間的角落里縮成一團,不停抖顫著。

她望著他們,眼神仍舊盛滿著無法言喻的驚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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