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醫忙養家 第17頁

夏琢考慮得沒錯,秋娘子說的也沒錯,還是先推廣種植吧,父皇的金牌派得上用場了。

「秋娘子。」瞿翊低喚。

她分神了,書上提過瞿翊到合溪村的第二年,全國遭遇過一場蝗災,許多地方鬧饑荒,慕容羲用他三寸不爛之舌到處游說富商捐錢捐糧,那是他第一次在瞿翊面前證明實力,也是在那次之後寇老、夏老正式收他為徒。

「秋娘子,主子問你話呢。」夏老輕推她。

「方公子何事交代?」

「听說馬鈴薯不難種?」

「對,它對環境的適應力很好,不需要太好的土壤,但對溫度的要求相對較高。」

「如果要普及種植,需要多久時間?」

「這事我必須問問相公,畢竟這幾畝田,是相公一手侍弄的。」

望著子瓔,瞿翊笑容熱烈,她這是不想居功啊。

不提她在京城就有種植經驗,阿羲也說是她發現馬鈴薯、是她逼迫阿羲種植、是她教他如何耕種、堆肥、澆水,整件事全是她的主意,可到頭來卻要問阿羲?

到底是有多喜歡啊?她從不為自己謀好處,做的每件事都是為了周全阿羲。

為他療毒,旁的不求,只求寇老、夏老收阿羲為徒;呂專意氣,一心打倒太醫院院正,她忍著吃虧、咬牙制藥;她挖空心思備三餐,成天從早忙到晚……

她圖什麼?只圖討好他和他身邊的人啊。

「明白,我會和阿羲談談。」

遠處慕容羲捧起一把馬鈴薯,大喊道︰「子瓔,你看長好多。」

她笑著點頭,笑著把大拇指比得又直又翹,然後邁起兩條小肥腿朝慕容羲跑去。

「你看,我種得好不好?」他無比驕傲。「不知道吃起來是什麼味道。」

「今天就給你做。」

她掏出帕子幫他擦汗,看著他滿臉塵土,感覺成就滿滿。可不是嗎?處處講究的公子哥兒不再講究,子瓔也驕傲了呢,這個男人是她親手教出來的。

她擦好了,他又把臉湊上前要求再擦幾把,他喜歡她帕子上的味道,那是淡淡的藥香,令人心曠神怡,跟她的人一樣,讓人心曠神怡。

人類有種能力叫做聯想,而子瓔給他的聯想,不是藥香菜香,也不是軟軟糯糯的團子,而是目光——帶著崇拜、驕傲、欣賞、信任的目光。

以前他認真覺得自己是個廢物,覺得這輩子得過且過算了,跟義父學一點殺人本事,他就當自己是游俠兒,能鏟奸除惡了,誰知每回的替天行道,都讓自己的惡劣名聲更上一層樓。

有沒有自暴自棄、自厭自惡?當然有,即使他不認為自己做錯,但眾口磔金、千夫所指,旁人的看法讓他鄙夷自己。

但她純粹的欣賞、簡單的崇拜,澆灌出他的自信。他喜歡她,喜歡到再也放不下她,喜歡到想要一生一世。

「我想吃你說的薯條。」

「沒問題。我給你做馬鈴薯全席宴。」

「光做給我吃嗎?」

「可以啊,但是你確定……」那個院子里,師父一抓一大把呢。

猶豫片刻後慕容羲小聲說︰「給師兄和師父做一點吧,墨雨他們就不必了。」

「他們還欺負你?」

「欺負慘啦,沒看你給我做的衣服糟蹋成什麼樣子!」他惡意告狀。

最近他的衣服確實耗損得很快。「我還以為練武都會這樣,他們教得不用心嗎?如果是,明兒個起他們的飯讓吳嫂子做。」

清楚明白的維護,讓他爽了心。「你見過哪個當師父的,每回下課都要來場三打一,一對一都是勝之不武了,還三人聯手,這樣對嗎?」

不就是他多看柳嬌一眼,但他哪是因為喜歡,是她臉上的粉涂得太厚,他心里便盤算著,如果每個女人都像她這種涂法,脂粉生意能賺多少錢?

是的,他想賺很多錢給子瓔,她天天忙,卻窮得連支漂亮簪子、一匹好錦緞都買不起,他舍不得她過這種日子。

至于義父的錢……以前用得理直氣壯,現在不了,他已經懂事,不想光受庇蔭,他要成為一堵堅實的牆,讓她依靠、為她遮蔽風雨。

「真假?我待他們真心,他們竟聯手欺負我家相公,是可忍孰不可忍。」

慕容羲呵呵笑著,最喜歡她為自己打抱不平,放下鋤頭,拉著她走過田間,他說︰「我算是相信了,馬鈴薯產量果然很高。」

「最好能盡快推廣這件利民好事。」子瓔道。

「推廣是好事,但種苗不足,還能再種一茬嗎?」

子瓔忖度,馬鈴薯的種植,溫度以十五到二十四度最合適,不能太熱或太冷,冬天會下雪恐怕不行,所以……

見她面有難色,慕容羲改口。「事緩則圓,咱們一步步慢慢想。」

「蓋大棚吧,在大棚里燒炭、蓋稻草,確保溫度,應該能再種一茬。」

「這樣成本太高,不是每個百姓都吃得起。」

「只在這個冬季種一茬,明年初培育出大量種苗後,就能將馬鈴薯推廣出去,到時就不必再花這個冤枉錢。」

「好,我那里有三千兩夠不夠?」

「你哪來的錢?」子瓔吃驚,是……鎮國公良心發現?

對,他們頗窮,瞿翊每月給的錢只能買食材、藥材,以及支付吳嫂子和林嬸的月俸,至于師叔給的,攢兩個錢買布料珠花還行,根本沒有能力做奢侈性消費……想到這個子瓔就滿腔哀怨,人家穿越女一個個實現金錢自由,怎麼到她這里,只能奢望小康?

「義父給的,離京前義父就給過但我沒收,到這里之後才發現,父親半兩銀子都沒留,一文錢逼死英雄漢,只好腆著臉寫信向義父求救。」

「你義父待你真好。」

「那是,將來我要給義父養老送終的。要不是皇上不讓義父離開京城,他肯定跟我一起來。」

第七章  馬鈴薯大豐收(2)

兩人來到田邊,她給他倒茶水。

他攤攤手。「髒,喂我。」撒嬌這種事,他越做越順手。

「好。」把茶遞上,他就著她的手喝下。

看著他們的親昵勁兒,甜得讓人牙酸,村民背過身掩嘴偷笑。

發現墨雨也在偷看,慕容羲挑釁地覷了眼沒老婆福利的教練組,放大音量。「你給我做的衣服可好看啦,他們都羨慕我有媳婦兒。」

「村里未嫁姑娘那麼多,找個唄。」子瓔知道他的刻意,順著他的話說,只是心里不解,他和教練組怎就沒緣。

「人家眼光高,非要找懂琴棋書畫的,依我看那不是娶老婆是養戲子。」

「高門大戶誰不精心栽培姑娘的琴棋書畫。」

「過日子嘛,琴棋書畫能做啥?依我看小娘子就得學廚藝,有個會做飯的老婆多幸福,看我就知道。」

「不養戲子養廚娘嗎?」

「哪能一樣?只有滿心喜歡一個人,才會精致他的三餐。」說時像是想起什麼,眉頭勾起,他倏地湊近她。「你喜歡我的,對吧?」

同樣的話他怎麼一問再問,是缺乏自信嗎?

總之她是樂意的,樂意為他的自信施肥。「當然,廚房那麼熱,如果不是喜歡,哪個女人樂意當黃臉婆。」

幾句話就滿了他的心,慕容羲咧出大大的笑,不顧雙手沾滿泥巴,他壓住她的後腦貼上自己胸口。「我會的,會努力變成你喜歡的那種男人。」

不必變也不能再變了,這樣的他已經夠好,夠讓人情難自禁。她多麼害怕啊,害怕「那日」來臨,迎面而來的傷心會讓自己承受不起。

「是鋤地還是談情?膩成那副樣兒,沒出息!」刻板嚴厲的寇芹堯皺眉。

「咱們徒弟與眾不同,旁人得花前月下,他在田里直接談起來。也對,阿羲那張臉,就算在茅廁里,也有女人追著想跟他談情說愛。」夏琢捧月復。

「阿羲很好,不以貌取人,秋娘子也好,值得他傾心。」瞿翊看著兩人,胸口又甜又酸,他在他們身上看見歲月靜好。

「呸呸呸,傷眼楮。」墨雨連呸好幾聲。

「你罵秋娘子?她不給飯吃羅。」白霜大笑,明白他拈酸吃醋。

「傷眼的是慕容羲。」

「沒弄錯吧?兩人站在一起,慕容羲更像被拱了的大白菜。」白霜懷疑墨雨罹患眼疾。

藍雲擦掉汗水。「不,秋娘子才是大白菜,慕容羲是頭欠揍的蠢山豬。」

意見一致的藍雲、墨雨站到一塊兒,搭起肩膀。「為啥想揍他?」

「誰讓他長了張紅杏出牆的臉。」藍雲純粹的嫉妒。

「沒錯,多揍揍,讓他成天到晚腫著,勾引不了別的女人。」

「有道理,就當回報秋娘子了。」

「下回我們把他帶到……」

正在曬恩愛的慕容羲,突然感覺一陣陰風台上後腦,冷……

黃昏時分,馬鈴薯全數挖出來了,一秤竟有兩萬九千多斤,平均算下來,每畝產量將近三千斤。這是非常驚人的數字,依如今的農耕技術,一畝稻田平均只有五百斤產量,若達六、七百斤已經稱得上豐收年了。

知道結果,瞿翊的喜悅溢于言表,子瓔本想說現代農耕技術,一畝地可產五、六千斤呢,但這樣的收成已經讓村民驚呆。

人人都有了種植念頭,不過秋收剛過,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就算想種也得等開春。

確定村民意願後,慕容羲開始撥算盤珠子,倘若花錢租地四個月,請農丁、搭棚子、養土……三千兩夠不夠用?倘若做了卻沒成功,錢打水漂兒無所謂,沒了馬鈴薯,來年怎麼擴種?

不過這都是明天的事,今晚馬鈴薯窖藏後,子瓔大展廚藝。

一桌子各式各樣的馬鈴薯,吃得人人肚脹,說明天還要。

洗過澡,慕容羲進子瓔屋里,二話不說往被窩鑽,自從「照顧病人」之後,誰都別想逼他從這張床上離開。

開玩笑,他可是三害之一,誰遇見誰低頭,何況門板上還有個打死不修的洞。

上床後,他把信拿到裝睡的子瓔面前揭,一陣風據開她眼瞼。

抓住他的手,看清收信人。「誰寄來的?國公府?」

「不,是我義父。」

子瓔知道他的義父是申將軍、靜王,從封號就曉得皇帝有多希望他安安靜靜當個閑散王爺,他依從皇帝心意,卻覺得滿心抱負無從伸張,閑來無事悶得慌,就想上街找幾個紈褲子弟泄泄火氣,誰知偶遇暴戾小子。

要比暴戾,誰能贏過靜王這個人頭收割機,于是一拍即合,兩人揍出惺惺相惜。比起冷漠家人,對慕容羲而言,他更想親近愛打人訓人的申韜光,就這樣越走越近,兩人認了親。

皇帝不允許靜王擁兵,訓不了軍隊,他就訓娘子軍,于是開了間青樓,由徒弟坐鎮,之後暴戾小子的風流名號便傳揚出來。

又愛喊打喊殺、又愛折騰女人,這樣的慕容羲就算長著一張潘安臉,也沒有女人敢嫁。

「你義父的信干麼給我看?」

「看看唄。」他硬是遞給她。

信里面寫的全是秋家的事,秋學陽愛上靜王府親戚,迎進府里為妾,本想是齊人之福,哪知一進門正妻小妾時時打群架,鬧得高齡產婦日日延請大夫過府,偏偏小妾手段好,讓每件事看起來都是正妻在迫害小妾。

秋婉寧終于出事了,她害死柳氏月復中胎兒,一尸兩命,鬧出軒然大波。

鄭儀本就喜歡男人,踫到女人就鬧心,柳氏那胎是界心計和藥物好不容易才懷上的,當初鄭儀想娶表妹為妻,並非為了情愛或責任,只是想順勢為自己留下子嗣,沒想到秋婉寧手段如此凶狠,鄭儀結結實實地恨上她了,夫妻之間的戰爭越打越狠。

收起信紙坐起身,她問︰「怎麼回事?」

「我告訴過你,我請義父派人盯著秋家。」

秋婉寧就算了,她早就曉得這門親事不會有好下場,但……「靜王府的親戚至于跑去當秋家姨娘?」

「申姨娘不是義父親戚,她是萬花樓的清館,三兩下就勾搭上你爹。」

「你安排的?」

「對,讓關茹娘也嘗嘗丈夫背叛的滋味。」

「可是你又不在京城……」

「萬花樓是我義父的鋪子,我還是里頭管事的,找個人進秋家攪和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意思是……都批評他流連青樓、斗雞走狗不求上進,卻原來……

老白蓮VS小白蓮,端看哪家品種優?其實真比不了,一個花期將盡、一個含苞待放,至于勾引男人方面,一個自學自成,一個有專業教導,結果不言而喻。

子瓔還是感到悲哀,本以為爹爹是專心專情的好男代表,誰知他的忠實不過是因為對仕途野心強大,迫切需要娘親幫忙,這才表現得像個好好先生。

自詡閱人無數,卻看不清身邊的親人,是她開了美顏濾鏡吧。

慕容羲從懷里掏出一疊紙。「秋家的田莊和鋪子。」

「你怎麼拿到的?」這些東西已經落入關茹娘手里,她哪能乖乖交出來。

「搶來的。」

不會吧,他不在京城,京城依舊盛行暴戾風格?「關茹娘把財產看得比命還重,你不可能搶得走。」

「秋鈺寧欠下賭債,怕被砍去手足,從家里偷來的。目前只拿回三成,你放心、陸績還會有。」人一旦染上賭癮便很難戒除。

「他看起來穎慧睿智,是父親精心栽培的好苗子,你怎麼……辦到的?」

「窮人暴富,幾個女人、幾個弟兄吹捧就能糊弄。」

「你哪來的錢從賭坊贖回這些?又是義父幫的忙?」這下她欠靜王的多了。

「千金坊也是我義父的。」

「什麼?」子瓔吃驚不已。

萬花樓和千金坊,京城最賺錢的兩個鋪子都是靜王的?他是將軍還是商戶?投資眼光如此精準,要是放到二十一世紀,肯定是穿著西裝天天在節目上說「老師說話,一定要听、一定要听……」的人物。

他呵呵一笑,撓撓頭說︰「閑散王爺,不整點事業來做做,會悶出病的,那兩處可以得到很多消息,也可以瞧見人性,義父本想讓我接手千金坊玩玩,沒想到出了董赫那檔子事。」

「謝謝你為我出氣。」

他握住她雙肩,沉聲道︰「子瓔,我不確定你想做到什麼程度,畢竟那是你父親。」

「我要他從我娘身上得到的,通通還回來。」子瓔咬緊牙關。

「那行,你等著看吧。」他扯下荷包遞給她。「這是義父好幾個月前寄的,以前不想用,覺得……」

丟臉、傷自尊,比起只給一間破宅院和十畝田的親爹,他越發感覺自己是孤兒。

他沒說透澈,但她听懂了。「現在又怎麼想用了?」

「租地、蓋棚子處處要用錢,我是男人,本就該我來想辦法。」

她知道的,知道他需要很多夸獎,想培養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就得先把他的自信養得拔地參天。「有肩膀、有擔當,你是真正的男子漢。」

「哈哈哈……」他大笑出聲,傾身向前,一把將她抱進懷里。他喜歡她、她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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