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推著珞兒,算是跟她談和了。
「不好。」珞兒滿倔的,一副不肯善罷甘休的樣子。「妳說好就好,說氣就氣,那我蘇珞兒算什麼東西,是妳的奴才還是妳養的小狽?」
雪湖一嘆,秀巧的雙唇微揚起來,「好嘛!那妳想怎麼樣?」
「除非妳讓我罵回來。」珞兒一臉孩子氣地嘟嘴說著。
為了求和,雪湖無奈的點頭,「好吧!如果這能讓妳開心點的話,我願意讓妳罵回去就是了。」她閉上雙眼,一副認命等著挨罵的模樣。
許久,不聞闢瀝咱啦的罵聲,反倒是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響起。
「得了吧,瞧妳那是什麼表情,活像是被後娘虐待的小媳婦。妳想當小媳婦,我可不想當後娘。」珞兒笑得花枝亂顫。
「妳騙我。」雪湖一知道自己被騙上當,就撲到她身上搔她的癢,誰教她要騙自己呢?
「哇,住手!求求妳住手,雪湖,別鬧了。」弱點被襲擊,珞兒無法招架的笑倒在車上,她笑不可止的哀聲告燒︰「對……對不起嘛!炳……哈……妳不住手,看……看我也不饒妳……」
她反身將兩只祿爪伸向雪湖,習過武功的她很快就反敗為勝,搔得雪湖無處可逃,直到她縮在車角喘著氣,伸出雙掌投降告饒為止,她這才大發慈悲的放過她。
兩女之間的斗氣、嬉鬧,讓在外駕車的韓柏安跟齊秉禹笑彎了嘴。
他們原本以為這兩個人要嘔上好幾天的氣,沒想到才出蘇州城,她們就已經釋懷和解,還如孩子般的玩鬧起來了。
齊秉禹苦笑著搖頭,原以為雪湖在山上十年會有所改變,結果,她還是一樣倔強、好強。
「你真的打算帶蘇珞兒一起回京?」韓柏安開口詢問。不知為何,打從見到珞兒開始,她就一直吸引自己的視線,牽引自己的心。
齊秉禹早看出他的情意,卻佯裝不懂的涼涼回道︰「我已經給了珞兒她爹一筆錢了,當然要帶她走;更何況雪湖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需要有個人陪陪她才行。」
這個奸商。韓柏安暗暗罵道。
「她的賣身錢我還給你。」他可不能讓珞兒變成丫環的身分。
齊秉禹狂野的縱聲大笑,「你以為我會在乎那一點錢嗎?」想不到他這個朋友做得如此失敗。「我是個生意人沒錯,可是,我還沒市傖到去做販賣人口的勾當。」
不然,他也不會將人千里迢迢的帶往京城,干脆在路上挑個好價錢賣了。
不管齊秉禹是不是故意開他玩笑,韓柏安一旦執拗起來也是滿嚇人的。他堅持︰「錢我一定要給。」
齊秉禹無所謂的聳聳肩,反正每個人都有其原則,既然韓柏安的原則是不願受人恩惠,那他又何苦強人所難?畢竟能不給心上人留下一點遺憾,也是他對珞兒的愛意表現嘛!
只不過,若是依照原價讓他償還,這未免太便宜他了。「好,不過要加十倍還我才行。」誰教他要誤會自己是市儈的奸商。
十倍!一百兩的十倍是一千兩白銀,這太狠了吧!
狠狠的一咬牙,韓柏安心痛的道︰「好,十倍就十倍。」誰讓他有眼無珠的拿生意人當朋友呢?
沒想到這筆生意那麼好賺。齊秉禹樂彎了,笑得也更猖狂。
他得意洋洋的將韁繩交到韓柏安的手上。「麻煩你了。」隨即轉身鑽入車內。
韓柏安不置一詞的接過韁繩,用勁一揮,把對齊秉禹的不滿都發泄在可憐的馬兒身上。
無辜的兩匹馬只得乖乖的揚蹄狂奔。
「哇!你駕車的技術真好,教我行不行?」活潑開朗的珞兒來到他身旁。
原本一臉不甘心的韓柏安一見心上人出現,立刻露出和煦的笑容。一定是齊秉禹收他太多銀兩,良心發現地為他制造機會,想讓他們倆獨處。
「好啊!」他回答。
將手中的韁繩交給珞兒,看她滿臉興奮的模樣,他心里不禁舒暢起來。
仔細的為她講解過馬的習性跟控制的要領後,他囑咐道︰「我們必須讓馬兒加快腳步,不然就無法趕在日落之前進城,而得夜宿荒外了。」以她玩票性質的駕車方式,只怕到半夜都還趕不到下一個城鎮。
齊秉禹坐在車中,將目光由外而那對情侶身上調回車中的冰山美人上。原本寬敞的車篷被他頑長的身軀塞滿,顯得狹窄許多。
「你進來做什麼?」雪湖冷漠地問。她甚至負氣的挪開目光,不望他一眼。
對于她特別排拒的態度,齊秉禹只有淡容以對。「十年不見了,妳不想和大哥哥談些話嗎?」也許是十年的山中歲月讓她未被塵世污染的關系吧!在他眼中,她仿佛是一朵清蓮般高潔,完全沒有一般女子的矯情諂媚。
雪湖冷然的瞅他一眼,悶不作聲。
齊秉禹沒有想到她對自已那麼生氣。原以為那夜在廢廟中,她或多或少會對自已存有一點愛意,結果卻是從出杜府開始,她就一直沒給他好臉色過。
奇怪的是,韓柏安算是他的共犯,為什麼她就能笑著與他談天,而獨獨對他冷淡呢?就連跟珞兒吵架,她說的話都比對他的還多。
「或許妳連桑夫的下落也不想知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打擾妳休息了。」
他說著就要移出車篷,嚇得雪湖趕緊開口叫住他︰「等一下。」
他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好講話,人家一趕就輕易離去?
「哦!什麼事?」齊秉禹故作一臉不解的回頭,「是不是想起什麼要跟大哥哥說了。」
又是那抹可惡的笑容。
雪湖微微蹙起黛眉,她不喜歡他左一句大哥哥長、右一句大哥哥短的,仿佛她是他的親妹子。她喜歡那次在廟前見面的情景,那時他並不把自己當妹妹看,反而是用一種驚艷而痴迷的眼神望著她。
突然間,她的雙頓一陴排紅,她怎麼會想到這種事呢?她不是早已決定好要疏遠他、拒絕他的嗎?
包何況,以他的人品、財勢,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又怎麼會一見面就看上她,甘願拜倒在她裙下呢?
說不定他早忘了對她母親的承諾而另娶妻妾了呢。
「你為什麼要將我丟在山里十年,直到現在才來接我?」她淡淡的問出多年來積壓在心底的問題。她想知道他既然答應娘臨終前的托付,又為何要食言而肥的遺棄她。
「因為我不想冒險讓妳被仇家找到。齊莊這個招牌太醒目了,要找到我是輕而易舉之事,如果我將妳留在身邊,那無疑是提供給他們狙擊的機會,不出多久,妳就會到陰曹地府和妳爹娘團聚了。」
與其被他家累贅般的丟棄,她倒寧願選擇陰曹地府去與父母團聚。
「那也不需要等到十年後才來接我吧。如果師太不死,你是不是就打算將我禁錮在那里一輩子,永遠不讓我出來?」她目光幽怨,聲音清冷。
「不一定。」齊秉禹直言說出她心中最害怕的可能。「如果沒有淨明師太的那封倍,或許我會將妳藏在那里一輩子,直到對方放棄找妳為止。」沒有告訴她的是,桑夫一直沒有放棄殺她的念頭,他們的人一直在齊莊的四周活動,也不止一次夜探齊莊本院,但是都被他打退了。
雪湖聞言粉臉一寒。
原來他真的打算將她一輩子禁錮在廟里。雖說這些年來師太一直待她很好,但是要她一輩子活在山上,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好個回報我爹娘的代價。」她冷哼一聲,別開臉望向窗外,不讓眼中的淚水流下。
她受傷了!
這個想法讓齊秉禹沒來由的心一痛,手不知不覺的握緊著。他想撫去她頰上的傷痛,卻又怕她如剌蝟般的防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