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我拿什麼跟她比?她身分高貴,可以為你帶來光明前程。她博學聰慧、窈窕美麗、親切甜美,是男人都會選擇她,我沒條件與她攀比,我自慚形穢,我知道自己該功成身退。」
「你以為我不難受?你以為我的心是石頭做的?你以為我做那麼多,只是想找一個帶我回京的工具,而不是真心喜歡你?你太不了解女人,如果不是喜歡,沒有女人會無怨無悔,如果不是太愛,沒有女人會無條件妥協,慕容羲,你不可以冤枉我。」
說到最後委屈悉數涌上,她哽咽了聲音。
慕容羲緩緩松口氣,終于逼出來了……逼出她親口承認愛他,很好,什麼都不重要,只要她愛他就好。
輕輕將她擁入懷中,下巴抵著她的額頭,他輕聲說︰「知道我們的問題是什麼嗎?你總是不求不說不爭不計,我自然要懷疑,你心里是不是沒有我;而我用最幼稚的方法,企圖挑惹你的妒嫉,引發你的自傷。我們心里都堵著一口氣,卻誰也不肯說,于是鬧出這番景況。
「瞿盈盈身分再高貴,我也看不上眼。就算她更聰慧美麗,我愛的還是秋子瓔,不管你胖或瘦,聰明或愚鈍,我就是喜歡你,誰也不能取代。
「我喜歡審案子,喜歡朝堂上那些彎彎繞繞,也許是因為我身體里流著父親的血,而她從小在後宮長大,那些恰恰是她的專長,所以我們有共同話題。至于你說我們出奇地有默契,也許是因為我們本來就是親兄妹。」
「什麼?」子瓔推開他,看著他的眼楮。是幻听嗎?她怎麼會听見……
「別懷疑,你沒有听錯,我說我們本來就是親兄妹,同父異母的兄妹,而且她將要遠嫁南方。」
「怎麼可能?」
微微一笑,他說︰「我不叫慕容羲,我叫瞿駿……」
他開始講故事了,一個有關自己身世的故事,他說自己受的委屈全是無妄之災,他說他的親娘沒有死,多年來不曾放棄尋找自己……她听痴了,居然是這個原因?
書上說他們回京時皇帝已死,所以無人揭穿他們是親兄妹的事實?所以成為夫妻的他們,因為血緣太近生不出健康孩子?
「所以……」
「所以我說盈盈是妹妹,是因為打心底認定她是妹妹,所以沒有賜婚,你不需要委曲求全,所以……你還要和離嗎?你還要我嗎?」
她沒有逆天更改劇本?是劇本要讓他們成為夫妻?
「我要,我要你!」緊緊圈住他的腰,她激動大叫。
「說定了,就不能更改。」
她又哭又笑、又點頭又搖頭。「說定了,打死不改。」
他沒哭,他笑出桃花舞春風。「有空嗎?我們進宮見見父皇和母妃吧!」
「丑媳婦見公婆?」她笑問。
「你這樣叫丑,讓不讓別的女人活了。」
「他們會不會想替你挑個般配的妻子?」
「一你救下哥哥性命;二你為父皇解毒,挽救一場朝堂動蕩;三你的馬鈴薯,拯救百姓于饑荒;四你弄出稻田養魚,富足民生;五你把三害教育成良臣……有這麼多功勞在身,父皇不賞還要奪你夫婿,你當他是狼心狗肺的壞東西?放心,他不是,雖然他有點強勢霸道,但還算個賢君。」牽起她的手,他笑咪咪的說︰「走吧,我們回家。」
「回家?鎮國公府?」
「哈,我敢把那邊當家,他們還不敢點頭呢。父皇過幾天要在朝堂公布我和哥哥的身分,認祖歸宗後我就要封王。母妃希望我能待在京城,時時進宮請安,便賜我一幢五進宅子,正在裝修……」
牽起她,兩人邊走邊說,如果她覺得兩人的共同話題太少,那麼從現在起,他會努力慢慢增加,將來他們會有說不完的話,會有共同的興趣,會有所有她認為夫妻間應該有的東西。
夫妻……想到這個,他笑出一臉賊氣。「有件事,我想值得討論一下。」
「什麼事?」
「你覺得生幾個孩子好?」
「兩個吧,一男一女。」
「我覺得不夠,至少要四個,兩男兩女。」
「生孩子要精耕不要粗耕,教養……」
她越說越熱烈,他搗住她的嘴,在她耳邊低聲說︰「要不,今天晚上先試著生一個看看?」
風吹過,吹紅她的臉頰,京城三害今晚要禍害上她。
尾聲 很多年後……
時間過去很多年、很多年,皇帝還穩穩地坐在龍椅上,絲毫沒有退位的征兆,大概是因為他有個很會治病制藥的媳婦吧,一味啟陽固精丸讓他老當益壯,身體一年比一年好。
听說後宮里最尊貴的方皇後臉上那道疤也淡化不少,很早就不再以紗覆面,敷上粉幾乎都看不見了。
有這樣一個媳婦,簡直就是健康長壽的保證書,以至于新太子始終沒有上位的機會。
大概不當皇帝,日子又過得太清閑,太子卯起來猛生孩子,太子妃一年一個,肚子剛平下去、不久就又脹起來,這種時候太子弟妹的妊娠霜就成了她居家外出的必備良藥。
至于錦王瞿駿,在生孩子這方面確實遠遠不及自家哥哥,成親多年就一兒一女,不過錦王妃說了,孩子在精不在多。
錦王府的小郡王、小郡主,粉妝玉琢、聰敏伶俐,簡直是他們爹娘的翻版,皇帝和皇後把他們當成眼珠子疼愛,日日都得見上一面才成。
「三千六百兩。」呂尊把銀票和帳簿推到子瓔面前。
經過多年勸說,已經當上太醫院院正的呂尊終于願意修改價錢,讓藥丸維持在合理的販售價格內。
為了不讓其他藥鋪因為競爭倒閉,他們開設藥廠、大量制藥,供給其他藥鋪,現在子瓔只需負責提供藥單和技術養成,其他瑣碎事務不需她操心。
不過即使在合理價格,每個月她能分得幾百兩紅利就該偷笑了,這點錢要維持全府收支、教養孩子、積存嫁妝聘禮,還是有點困難的。
于是她開發中藥美容用品和藥膳調理,這方面不涉及人命救治,因此價格由她來定。
短短幾年業績飛漲,她終于可以賺得缽滿盆溢,兩袖金風。
「什麼時候給新藥單,鋪子里很久沒新品了。」呂尊撫著胡子慢悠悠說。
他比過去更富態了,實在是名利雙收的他,覺得人生至幸莫過于此,心寬體自胖。
「藥廠的工人已經忙得一個頭兩個大,還要增加新品?要他們的命哦。」
「這點不用你擔心,陳廠長已經在找土地、蓋新廠,到時自然會添入新人。」陳廠長的行政能力很強,什麼事情一句話交代,就能使命必達,搞得其他掌櫃處處學他,白熱化競爭得很厲害。
子瓔不懷好意地掃了眼自家師叔,笑道︰「如果有余力,我倒希望開發減肥產品。」
「減什麼肥?能胖就是福。」
「那可不一定,胖的人容易中風、得消渴癥,也是會害人命的,師叔要特別注意。」
子瓔笑得眼楮彎彎,當了娘後年紀漸長,她沒變丑反倒一天比一天更漂亮,她說這是因為早年用身子養藥蠱的關系。
所以即使她家女兒身材以眼見的速度「茁壯」,她半點都不擔心,還說女兒的身子能用來養救命藥,可是莫大功德。
「呸呸呸,少詛咒我。我那兩個未來的小徒孫呢?」
「義父帶他們進宮了。」
也不知道是瞿駿向皇帝要求還是湊巧,錦王府就在靜王府隔壁,兩家相隔一面牆,打了個月亮門,兩家變一家。
好像是宿命般,不管搬到哪里,他家的房子都會出現這麼個通關道。
「靜王現在倒是樂意進宮了。」過去皇帝得大力邀請、還讓官員去當說客,他才勉強肯在宮里現身。
也莫怪他生氣,一個半生戎馬、連家人都賠進去的男人,打了勝仗沒有榮祿加身,反倒被奪了兵權,任誰都會不服氣。
但即使他再生氣,當年二皇子叛變,他不但沒有摻和,還在緊要關頭帶府衛保護皇帝平安,皇帝能不心生愧疚?
「被幸兒、瑜兒一鬧,義父想不進宮都難。」天底下一物降一物,幸兒、瑜兒肯定是義父的報應。
「都以為要孤老終生了,沒想到還能含飴弄孫,我看靜王的精氣神越來越好,我那兩個小徒孫很有些本事。」
「本事高強著呢。」
「行,我先回去,新藥的事你再想想,開新廠子嘛,總得有點新氣象。」
「知道了。」子瓔呵呵笑說︰「二寶送了些菜蔬過來,師叔帶點回去吧,別老大魚大肉,多吃菜蔬身體好。」
吳嫂子的兒子沒變成進士狀元,倒是讀書把人的腦袋給讀靈活了,兩年前鼓吹家人到京郊附近買地,在子瓔的建議下蓋起大棚,種植反季蔬菜大賺特賺,又經常到港口淘買外國的種子種苗,這兩年連番茄、青椒都給種上了。
每回說到這個,吳嫂子就會忍不住夸耀——書中果然真有黃金屋,讀書大有用處!
「別老管我,你自己也調養調養,瑜兒都四歲了,該準備生老三。」
「那跟我身體調不調養無關,父皇老派相公到外地出差,這大半年里,他待在家里的時間十根手指頭都數得過來,我又不是雌雄同體的水,還能自己跟自己生?」
「你這是在埋怨皇上?行,我跟寇老說兩句,請他去給皇上吹吹風,讓錦王在家里多待幾天。」
他邊說邊抬步往外走,卻在門外撞見環胸靠牆竊听老婆日常的瞿駿。
「說人人到!徒弟,生孩子的回來了。」他抬抬手與瞿駿打過招呼,邁著粗壯肥碩卻依然穩健輕快的腳步往外走。
子瓔轉頭對上瞿駿的笑臉。
又黑了,也老了一點,他不再是當年的女乃油小生,多年歷練讓他變成有肩膀的男人,他勤奮自律,穩重理性,給人踏實的感覺,他有充足的實力,不當花瓶很久了。
走上前,上上下下打量自家夫婿,現在的他全身散發光芒,帥得教人移不開眼楮。「回來了?」
「想我了?」
「嗯,很想。」
他一把將她抱離地面,鼻子蹭著她的鼻子,低聲說︰「我已經跟父皇抱怨過,之後我會一直留在京里。」
「男兒志在四方,把你留下,你能快意?」
「朝堂上自有我翻雲覆雨的地方。」這次他要大戰戶部那幾個老不死的。子瓔咯咯輕笑。「說得好像游戲似的,還翻雲覆雨呢。」
有人就是天賦高,回想當時秋學陽當官,全家人得卯足力氣幫忙,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竭盡全力才能不把差事搞砸,而他總在輕描淡寫中就立下一筆又一筆的大功勞,讓那些吃飽沒事干,老想拿他過往「偉業」做文章的人啞口無言。
「我不在家,有沒有人來煩你?」
「誰敢?誰不知道我家王爺是護妻達人。」
「可我怎麼听說,慕容健經常上門煩你。」
「沒煩,他就想與你這個昔日弟弟重新建立交情,當回親戚。」
「晚啦,小時候他欺負我、欺負得最慘。我是個睚皆必報的壞蛋,不踹倒他已是手下留情,還想當兄弟?下輩子吧。」
「他和他家夫人對咱們挺好的。」有啥好東西都往家里送,人家把他們當正經親戚交往。
「勢利家伙,可惜過去他看不上我,現在他攀不上我。他要是夠聰明就別老在我面前蹦,若是非要把我給惹毛……嘿嘿。」
「喂,你這樣笑得很奸詐,有損你俊美無儔的形象。」
他不在乎形象,又奸笑兩聲。「我今天跟父皇提了個好建議。」
「什麼建議?」
「他就要調到邊關打縫子了,也不知道我那個情深義重的好五嫂,肯不肯跟著去?」他幸災樂禍道。骨子里的他,還是那個喜歡挑事的少年。
「你這樣公報私仇好嗎?」
「為國舉薦人才,是所有臣官應盡之責,何況鎮國公府本就是武將世家,如果連刀槍都拿不起來,豈不愧對祖宗?我這是為慕容家好。」
這句話真爽啊!那時他被打得體無完膚時,慕容瑞是怎麼說的?哦,對了,他說「我這是為慕容家好」。
「小心眼的家伙。」
「我不否認,所以你得對我很好、再好、更好……」他低下聲,頭漸漸往下沉,額頭貼著她,輕輕封上她的唇。「子瓔,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她笑開,扣住他的脖子加深這個吻,直到兩人氣喘吁吁,他打橫將她抱起往臥房走去……
雲雨數度乏了身子,她躺在他身上,听他左一句、右一句說著皇差經歷。
有驚險,但他總輕描淡寫滑過去,漸漸地他們雙雙入睡……作夢了,她的夢里有他,他的夢里也有她。
這一覺睡到夕陽西下,暮色游入,在彼此懷抱中尋覓安慰的兩人醒了,卻是誰都不想睜開眼楮,想延續此刻的安寧。
直到哭鬧聲從外傳來,兩人心頭一驚,猛然起身,急忙下床。
丫頭正把兩個孩子擋在花廳里,安撫著正哭個不停的幸兒。
「怎麼了?」
听見父親聲音,幸兒飛快跑來,一把抱住他的腿。
瞿駿把女兒提抱起來,呃……又更胖了,不過沒關系,胖胖的糯米團子最教人喜歡。
「莙哥哥要跟他爹爹去邊關打仗了,怎麼辦?」
莙哥哥是鎮國公府五爺慕容健的長子,而去邊關打仗這回事,恰恰是她家老爸的「善意之舉」。
見女兒哭成這模樣,他尷尬地揉揉鼻子自辯,「這很好啊,身為武將是該磨練磨練。」
「可是莙哥哥得留在京城才行。」
「為什麼?他勾引你了、挑逗你了,他撩撥得你對他放不下心?」突如其來的聯想,讓瞿駿的聲嗓提高八度。
「在說什麼,慕容莙才十歲,你家女兒六歲而已好嗎。」子瓔瞪他一眼,把女兒接過來,輕拍她的背細細安撫。「沒事,男孩子要經歷風雨才能成長,莙哥哥出去歷練幾年,回來就會變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可是……真的不行啦。」她哭得越發精神。
「為什麼不行?」
「不能更改劇情,否則會有人倒大楣。」
幸兒一句話,瞿駿滿頭霧水,卻挑動子瓔的敏感神經。
更改劇情?穿書?天吶……她頭皮發麻……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