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既然說到工作,對女人來說總歸是太辛苦的,像我都已經這把年紀了,還得成天在外拋頭露臉,都怪當初嫁錯丈夫,老公又死得早,今天才得靠著自己的嘴皮子換點零花錢。」孫媒婆嘆口氣。
「沒關系,你兒子也娶了媳婦,過個一兩年,膝下多個白胖胖的小娃兒,你就不嫌苦。」
「再說吧。」她擺擺手,「我特地來同你說門親事,讓你可以安安穩穩地得到銀子。」
「喔,當然沒問題。」談到生意她最來勁,「想要什麼樣的排場,多大的空間,或是……」
「不用,不用。」孫媒婆忙搖手,「我要提的親事是你的。」
「我!?」她指著自己,感到好笑萬分,「不會吧,這年頭還有人把主意放在我身上?」
「當然啦,你早已經到了適婚年齡,若非你爹爹死得早,或許早該有人替你做主。」孫媒婆嘆口氣,「茵茵呀,一個女人家,還是得找個歸宿,總不可能把喜字鴛鴦樓當成未來。」
「可以的,我都已經營生三年多,什麼大風大浪投見過。」她漾起笑意,「咱們是老實人家,鄉里間彼此安好,別太多心。」
「那是你運氣好,沒遇上無禮找碴的客人。」
「太平盛世中,哪個強盜不長眼,當心惹到官老爺,換來牢獄之災。」美目流轉,顧茵茵走到前主,坐在孫媒婆的面前。「話又說回來,這年頭家家戶戶豐衣足食,怎麼有人想到行搶呢?」
「茵茵,打小看到大,我真替你擔心。都已經是二十出頭的姑娘家,也早是青春的未梢,再不替自己考慮,將來年老色衰後,怕是吸引不了客人上門。」孫媒婆費盡心思地苦勸。
「錯,都是因為我的喜字鴛鴦樓物美價廉,才能吸引客人上門。」她老大不客氣地反駁。
「總之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如果有個丈夫出面,你用不著拋頭露面,敗壞名聲呀。」孫媒婆繼續發揮三寸不爛之舌苦勸。
「方圓十里都知道,我做生意講求是是信用。」她叉起腰,動怒了。「做人清清白白,實實在在,哪來的名聲敗壞之說。如果有人想藉機接收我的生意,那才是居心叵測,值得深思。」
「好好好,你說行都有理。」被搶白的孫媒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至少問問是哪家的公子吧?」
「哪兒來的都一樣。」她無聊地掏掏耳朵,「甭浪費大家的時間,反正不是城西‘食甫’的張小開想討個能干的免錢奴僕,就是城南‘悅客來’的周掌櫃想續弦,我都已經煩死了。」
「都錯了,茵茵;這是椿好姻緣,你可別……」
她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孫媒婆,你若是介紹客人上門,我很感激,打賞也不會變。若是其他的,廢話少說。」突然間眼尖地瞥到大牛的身影,她招招手,「大牛,送客了。」
听到駭人听聞的名號,孫媒婆的膽子登時縮小一半。隨著顧茵茵的手勢望去,喜字鴛鴦樓的大廚兼保膘的大牛正帶著不懷好意的眼神狠狠地瞪著她,她腳下開始發軟。
露臉的男子身材魁梧高大,滿面的凶神惡煞之氣,十個人見了有九個怕,難一剩下那一個,大概就是顧茵茵。
話說大牛是個奇葩,打從七年前來到顧老爹當時經營的客棧,一連住了三個月,不但沒付錢,還白吃白喝。到最後怕事的顧老爹推顧茵茵出面要債,他也大方地兩手一攤,坦白地說——
「要錢投錢,要命一條。」
既然沒錢,當然得幫忙營生,賺取生活。洗盤子也好,擦桌椅也成,絕不容忍米蟲存在的顧茵茵指使他東奔西跑。
就在某一天,原來的廚子生病,換上大牛上場頂替,她才發現,原來大牛身懷絕技。
從此,他就以大廚的名義,真正地窩下來,直到現在。
「孫媒婆,請了。」
嘴巴內客氣,得到恩準的大牛一手拿著鍋產,一手拎起嬌小的孫媒婆,直接扔到門外。
「好啦,算我白費唇舌,將來你會因為錯失這椿良緣而後悔的。」孫媒婆眼見無法再談下去,只得悻悻地告辭,臨得前仍不忘告誡,「茵茵呀,回頭想想我的話,女人家就是女人家,先天上有許多的缺憾,不管你有多麼精明能干,到頭來還是需要男人的蔽護。」
重重關上門,掩蓋所有的聲音,大牛依然面有慍色,走到顧茵茵的面前,雙手環胸。
「說什麼渾話!有我在喜字鴛鴦樓坐鎮,哪個登徒子敢上門,簡直侮辱我的名聲;」
她才不把無謂的事放在心上,人打發走就行。
「你都處理好了?」
「下次遇到麻煩,直接叫我出來。」
‘算不上麻煩,「人家好歹也幫了我不少忙,總得給些面子。」
「茵茵,你該不會有了成親的念頭?」他試探地問道。
「干麻替自己找個包袱。」顧茵茵聳聳肩,「你方才沒听孫媒,婆說,嫁個老公為享福,結果福沒享到,還得背起一大家子的生活。我早看開,獨立才是女人最佳地歸宿,只要有錢就成。」
「或許你該考慮,省得將來一個人孤單地生活,晚景淒涼。」
「你想成親嗎?」她調皮地問,「包在我身上,我認識的媒婆甚多,保證可以幫你找個合意的好姑娘,然後生一大窩的小小牛喔。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可以給折扣,省點錢呢。」
「我不喜歡……」他在嘴里咕噥。
「大牛,你方才有說話嗎?咕噥咕噥地,大聲點嘛。」她的注意力自始至終都在帳冊上,沒發現他的心思。
「沒什麼大事,只想跟你研討新的菜單。」他清清喉嚨,大聲嚷嚷,知道唯有如此才能換得她的注意力。
丙然,顧茵茵立刻抬起清亮的眸子,甜甜地漾出個笑臉。
「你做主吧,我信得過。」
唉,她果然什麼都不明白。
枉費一片真心,大牛低著頭應了聲,走回廚房去生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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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拒絕?」
望著洞庭湖的水波蕩漾,隨著風吹飄動,一波接一波。雖然已經入冬,湖水依然清澈,在陽光的照耀下波光激灩,遠處的幾根枯枝蒼勁,在潦闊的天地間,不愛拘束地伸展戒最自然的模樣。澄藍的湖水漫無邊際,偶爾幾聲鴉啼烏鳴,更添愁思幾許。
穿著長袍的俊逸男子沒有回過頭,連聲音中也波紋不起,听著孫媒婆絮絮叨叨的言詞後,心中有了譜。
「就是說呀,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有少爺這般玉樹臨風的人才上門求親,是幾輩子燒好香的結果,她居然听都不听就把我趕出門。」孫媒婆的抱怨可多了,「害我老臉幾乎拉不下來。」
有意思,她居然不所動。
「你說,她當真拒絕我的求親?」
「沒錯。」她更加用力地點點頭。
「即使知道我的身分地位?」
這回,孫媒婆顯得心虛,根本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轟出來,這樣的糗事她哪能大方地說出口。
「總而言之,無論我說好說歹,她都無動于衷。」橫堅是沒希望,干脆把話說絕。
「有意思,我頭一遭踫到。」他不怒反笑,聲音中帶著少許的好奇。
「徐少爺若真要娶妻,我認識的閨女沒有十個也有八個,比顧茵茵更有姿色,更能持家,更能相夫教子,更有教養,只要……」她開始大吹大擂,只希望把生意……不,是姻緣牽成。
「免了,我只中意一人。」他舉起手來制止。
「嘎?!」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居然有人捧著白花的銀子,想討一個根本不起眼的姑娘家。若是國色天香、沉魚落雁,或許還能理解,但……顧茵茵,根本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喔,鮮花是指眼前的少爺,牛糞則是不長眼的顧茵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