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氣的丫頭,明明是謙卑的言詞,為何從那張櫻口中冒出的話,听起來就是感到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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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愈是想要躲遠點,愈是逃不開景焰的身邊。
因為景福只手遮天的安排,她理所當然地被分派在少爺的身邊,當個貼身伺候的丫頭。
相較于風吹日曬雨淋的工作,這是個好差事,向來是資深丫頭才有的榮寵。甭提比起整日在外頭忙碌輕松,若是走運點的,對了少爺的眼,或許能跳上枝頭成風凰。當眾家丫頭明白這個職缺居然被個新來乍到的新人所佔領,莫不流露出又羨又妒的臉色。
哀嘆口氣,無力申辯的樊悠閔听完景福冗長的交代後,只能暗自在心底嘆息,一遍又一遍。
天可憐見,寧可忍受天候的折磨,她並不想要特別待遇呀!
誰會相信呢?在這個各懷鬼胎的環境中,當真說出實話,又有幾個人能明白,大多數的人還以為只是在表面作態了。
所以她听見旁人的閑言閑語後,硬是不肯說話替自己辯護,反正等景焰玩膩了,自然有機會換成他人。
被分派到廚房的荷花哭喪著臉,是唯一還肯跟她說話的人兒,半哀半嘆地踱步到她眼前,埋怨自己的苦命。
「小悠,真令人羨慕。」
「為什麼?」她勉強擠出笑臉給予安慰,「同樣是寄人籬下,混口飯吃的工作,哪里都一樣。」
「不同啦!」荷花猛搖頭,「小悠真好命,可以長時間待在冬暖夏爽的屋子里,輕輕松松的。哪像我生來命苦,現下還得成天得面對熱燙燙的火焰,不出三天,定會變成黑炭。」
「听人使喚的工作,哪里能輕松。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跟你換。」她望向景福的眼底充滿探詢的意味,「反正都是工作,應該沒差嘛。」
「真的?!太棒了,咱們快點……」荷花高興地跳起來,但看到景福已然變成墨般的臉色,就知不可行。
「拜托,眼楮放亮點,人家小悠識字耶,你會啥?」耳尖的景福早已經听完她們全部的對話。開玩笑,雖然無法明白主子要那黑丫頭的理由,但既然已經放出風聲,沒做到豈不顯得他窩囊。
「當丫頭的無論識字與否,少爺都該沒意見。」樊悠閔還想爭取。
荷花拉拉她的衣袖,低聲道︰「還是算了。」
拍拍手,景福對所有待在原地饒舌的丫頭們喊話,「好啦,大家都注意,別盡在這里喳喳呼呼,快去報到。」
撇撇嘴,荷花臉色黯淡地拉著她的手,「根本不可能換的,你識字,所以得到好差事。我什麼都不懂,還笨手笨腳,真派我到書齋,不消三刻鐘,鐵定被少爺氣呼呼地轟出門。」
無力于只手回天,非屬自己的地盤,除了顧全本身外,哪還有機會照應旁人。
「別妄自菲薄,天生我材必有用,荷花的優點,很懂得體貼。廚房也好,能學些技藝,將來和景府約滿,存有點小錢後,還管做些小生意,犯不著听人使喚,該有多快活。」她說著自己的夢想。
「有道理。」荷花低落的心情被說動,「到時候小悠可得來捧場。」
「一言為定。」
荷花離去後,樊悠閔獨自一人嘆息著,外頭太陽正大,偶爾傳來幾句偷懶休憩的談笑聲,大家都有事做,獨獨她在空曠的房子內撐著下巴發呆,啥事也沒有。
討厭特別的對待,那讓她覺得與眾不同,容易引人注目。而這正是她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
當霍日晰無意中踏入其間,看到的就是一個穿著簡樸,卻又帶著優雅氣息的女子獨坐在書齋中,愁眉苦臉。
他數日未曾出現在景府中,逃避趙冠容的哀怨是主要原因,害怕自己的情感一發不可收拾,寧可躲得遠遠的。他知道自己懦弱,卻又無法想出更佳的法子,只得選擇暫時逃避。
在外頭打轉了好些時日,同時也听到城外人們的冷言冷語,批評趙家千金沒本事,留不住丈夫的心。更有甚者,干脆質疑起她的清白,否則哪會剛過門,立刻被棄為糟糠。
他為之心痛,明明非關她的原因,世人卻將所有的罪愆歸于弱女子的身上,難怪愁眉深鎖的她不願意出門。
立刻回到家中,就算受到她言詞上的欺侮,也何該是景家欠她的。身為景家的大少爺,掌管最大的商家,非屬當事人的他雖不能提供太多的保護,但至少能杜絕嚼舌的口,讓她的日子快活些。
會順道繞到書齋,並沒有特殊的意義,景焰避不見面,他已經派人到可能的地點搜尋了,始終沒有斬獲。不意卻在自己家中發現景焰的跡象。
他找人就是為了讓趙冠容臉上的愁苦與哀怨解除,哪怕會傷了自己的心,也得還她一個丈夫。才是新嫁娘,就算有太夫人的庇蔭,閑言閑語還是會讓人崩潰。
但景焰若真的回到家中,仍躲著不肯與妻子見面,卻窩藏個丫頭在房里,卻是他最無法接受的事情。
他冷峻的臉色看著坐在其間的丫頭,不豫地開口,「你在這里做什麼?」
被嚇了一大跳,樊悠閔望了闖入的人一眼,旋即回過神來。「我在等少爺回來。」
由來者身上的衣著判斷,他在府中定是身份不低的人。淡然地回答問題,她沒有保持太過謙卑的樣子,反正也做不來。
一個丫環在這等少爺?!難不成她故意借此偷懶?
「景府不養無用的丫頭。」
「我也想在外頭多幫點忙,而非枯坐此地,專等少爺突如其來的使喚。」被懷疑的她氣惱地回嘴。
霍日晰更驚訝了,年頭改了,連下人的性子也跟著改了。
「誰讓你待在這里?」
「景福總管。」
若是經由景福的安排,將人手擺在書齋,那麼景焰必定在家中。已經回到家,卻仍躲著太夫人和趙冠容,著實太過份。
「你知道我是誰嗎?」
「主子之一吧。」
丫頭大膽的言詞讓他印象深刻,「叫什麼名字?」
「樊悠閔。」她忘了遮掩,大刺刺地報出全名。
有點耳熟的感覺,丫頭的氣度與尋常奴僕比較起來,似乎太有自己的堅持。但此刻霍日晰的注意力不在此,「景焰人呢?」
「不知道。」
「既然服侍少爺,怎麼會連他到哪里都不知道。」他質問,「說,景焰上哪兒去?還想躲多久才打算見人?」
受夠了,這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少爺小姐們,只懂得風花雪月和捉弄別人,根本無法明白為了生活而辛苦的感受。以為大家成天閑閑無所事事,專等著被問問題嗎?
「抱歉,腳長在他的身上,愛上哪兒,豈是小小丫環能過問的?」她霍地站起,已經是太過生氣後無法抑止的粗魯行為,「我只是個供使喚的丫頭,少爺沒必要讓我知曉太多。想要等他,請自便。容我先告退,府里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人做,我去幫幫忙。」
噢,真意外。
望著她氣惱地走出房子,直到人影漸漸消失在視線外,他的心底沒有討厭的感覺,反而還有些欣賞。她說的是實話,主子就是主子,哪會降尊紆貴地對下人交代行蹤,他沒道理在雞蛋里挑骨頭。
但極少人有勇氣說出真相,特別是個女人,頂多唯唯諾諾地被罵,或是諂媚地附和。久未展開笑顏的霍日晰臉色為之一亮,若非心頭有旁事煩擾,定會好好地和這丫頭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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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廳堂內陪著景太夫人談天,趙冠容的心情復雜,無力應對三姑六婆的閑話家常,只能虛應了事。
明著,三姑六婆當她的面前又夸又喜,暗著,背著她的當兒,嘴里吐不出象牙,刻薄的字眼全出現。,趙冠容都知道,但為維護和諧氣氛,也只能強顏歡笑,勉強與之應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