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怨自艾中,愁眉不展的耿夏荷獨自爬上窗外,枯坐在屋頂上吹風,希望掃去所有的煩憂。涼風徐徐,雖然吹不散暑氣,沁不涼心脾,卻讓她痛下決心。
決定了!明天開始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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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應征公司約好了時間和地點,耿夏荷整整衣冠,面對鏡子中那個盛妝的女人,層次高而短的秀發露出一截細女敕的頸項,更突顯了她小巧的瓜子臉,嚴格說來,自己長得還算不錯嘛!
陌生的情感自心中漾開,臉上擠出的笑容並沒有讓耿夏荷因此而開懷。開始工作雖然不是一天、兩天,可在「達致」她向來以不傷風雅為標準,用成效打業績的衡量方式,養成了她以輕松自然為原則的妝點方式。如此莊重的穿著,還是頭一遭。
要是讓于靜惠等人看見了,鐵定以為她要去會男友,然後用眼楮緊緊跟著她移動,寸步不離。想到她們如果這樣見面時臉上可能會出現的吃驚的表情,耿夏荷忍不住炳哈大笑。
還有還有,更會因此大吃一驚的人一定是鐘瀚惟,搞不好她就算在他的面前大方地走動,他也不會發現眼前的女人竟然是她。能換來他的驚訝震撼,那感覺光用想的都爽呵!
大樂一陣之後,終將要面對現實,她是不可能像往常在辦公室中整整同事,更不要說讓鐘瀚惟受到驚嚇了。想到這兒,她腳步異常沉重,就算如此,她仍是毅然決然地向前邁進。
眼看振躍公司近在眼前,距離傅總約定的時間還早了一些,耿夏荷向來不喜歡遲到,她不打算繼續閑蕩,心想,先進去再說吧!
報上自己的姓名和來由之後,振躍公司的小姐抱歉地說明總經理現在有客人,並客氣地請她在會議室中稍候。
雹夏荷點點頭,表示不在意,隨即自顧自地窩進沙發中,埋首看起今天的報紙,順便找找有沒有好的工作。但誰知還沒坐熱,她手上的報紙就被抽掉,突然讓人來不及反應。「搞什麼?」她抬起怒眼,迎向另一雙發火的眼珠子。那是怒火沖天的鐘瀚惟。
「你怎麼會在這里?」冷冷的語氣中是濃烈的不悅,不用看他的臉色,光听聲音就知道他的脾氣瀕臨爆發邊緣。
難得代替高耀淵到振躍公司談Case,鐘瀚惟直覺今天不尋常。方才和傅總見面時,還听他說今天有個極佳的人才要來應征,他只覺心念一動,原先倒沒想那麼多。
但命運之神安排也太過巧妙,恰好自己的東西放在會議室中,順便進來拿,沒想到看到傅總口中的人才,竟然是耿夏荷——他以為休假在家的員工!這樣的情境怎不令他火冒三丈。
「找工作啊,不然來玩嗎?」乍見面,她呆呆地看著他,乖乖地坦白,忘了不再需要告訴他事實。
「上班時間出來找工作,領我的薪水,盡做一些偷雞模狗的事情,耿夏荷,你不想活了?」鐘瀚惟惡狠狠地說。
「我欠錢哪!」她答得簡單明白。被他一吼之後,耿夏荷定定神,總算找回自己的身分——她可是「達致」公司的離職員工,愛在哪里關他屁事。
鐘瀚惟……愣,沒想到性格開朗的她會有這層問題,原以為「達致」對待員工不薄,現下為了她的答案不禁開始尋思苦惱,身為老板的他,是不是該為耿夏荷多設想些?「你缺錢嗎?如果手頭上不方便,或許公司可以幫你一點小忙,再不然我私人也很樂意。」他誠心地說,這才想起在辦公室中雖沒听過她嚷窮,但就算女孩最喜愛的逛街買衣裳也沒听她提起參與過,一定是有困難吧!
鐘瀚惟的話讓耿夏荷心底激起「小小」的感動漣漪,原來相處久了真的會有感情,就算平常吵得再嚴重也無妨,可是現在的情況不同,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她才不能示弱。「我是不奢望公司提供‘休長假還可以領薪水’的政策,也不敢妄想沒了我,公司就撐不下來。所以嘍,沒有金山銀山的我再繼續賦閑在家,可是會餓死,當然必須出來找工作。」
「這些話听起來有點酸。」他笑了。
她不服氣,「你們這些餃金湯匙出生的人當然不能明白我們身為孤兒的感覺,社會本來就是不公平的。」
「你忘了身為‘達致’公司的一分子,是不準在外面兼差嗎?」鐘瀚惟認為,如果任員工在外面兼差,必定會影響正常時間的工作效率,所以他絕不允許有這種行為發生。可為了兼顧員工的生計,公司的福利必須能讓員工心滿意是,這才是最有效的方法,光靠抑制防堵是沒有用的。乍听到她是個孤兒的消息後,他更能理解她缺錢的困境,他當然會伸出援手,只是要在他把她拎回公司之後。
「喂喂喂,老兄,你才搞清楚點,我已經辭職了,早就不算是‘貴’公司的員工啦!」她答得理所當然。
「誰準的?你看到我在離職書上簽名了嗎?」該死的高耀淵,居然沒有將事情搞定,回去看他怎麼整人了。
「可也沒人反對。」
「我又沒有同意。」他嘟嚷道。
「老兄,搞清楚點,我又沒有把一輩子賣給你,為什麼不能離職?去!真沒道理。」她不屑地回話。
「好,我現在就告訴你,不準,在你的辭呈還未生效之前,我就有約束你的權利。」
「呵,拜托,我辭呈都遞出去好久了,現在才說不準,太晚了。對了,你還沒說來這里做什麼?」難道他在腦中裝了雷達,偷窺她的一舉一動,打算讓她找不到工作?
「有一個橫跨廣告界的公益活動需要討論,因為活動內容相當有意義,我們‘達致’當然不能缺席,今天我就是來找傅總商量的。也幸好我來了,否則豈不任你胡作非為。」他回答問題時,還是不忘教訓她。
「哦,那個企劃成功了嗎?太棒了!」耿夏荷高興地低呼。「咦,真稀奇,出來談Case一向不是你願意接手的事情,今天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高副總呢?怎麼不見他的人影?」「他最近忙著躲家里的人,上班時間像在玩偵探游戲一樣,連個人影都很難見到。對了,你快回去工作吧,否則我一個人是忙不完的。」他難得地笑了,清朗的面容是許多女子的夢中情人。
「哦!好……等等,說回去就回去,那不是太沒面子嗎?你忘了,姑娘我已經辭職了。」她原本興高采烈地答應,但又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說不定我未來的公司也參與了這個活動,那我們還是可以合作。不過,嘿嘿,你可不許用晚娘的面孔對我。」
天啊!女人真是最不可理喻的動物,鐘瀚惟抓抓頭,氣壞了。看看耿夏荷的得理不饒人,才給她三分顏色,便馬上開起染房,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所以說,女人這種動物,絕不能給她們太好的臉色,因為除了在床上之外,她們真是一點都不可愛。「耿夏荷,你現在就乖乖地跟我回去上班,不許再多提一次找工作的事,要離職得等我下地獄再說吧。」不客氣地拎起她的衣領,鐘瀚惟不多說,筆直地朝著大門口走出。
「你是綁匪啊!」她不依地想掙月兌,卻抵不過他的身強體壯,「再不放手,我可要喊救命了。」
「試試看啊,沒有人會理你的。」
在眾目睽睽下,沒有人願意出面伸出援手,演出英雄救美的情節,全站在一旁看好戲,畢竟以鐘瀚惟在廣告界的盛名,女人只會自己送上門,沒人相信他會做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