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奏鳴曲 第25頁

搬了新家,視野遼闊,同時空間更大,所有人的心情都是一片大好。只有顧春江雖然掛在臉上的笑容不減,卻明顯地處于心不在焉的愁眉中。她的笑淡漠敷衍,往日的開懷到不了眼中。

「你怪怪的。」沈秋池看了半天沒有動作的她,下個結論,「連笑容看起來都死氣沉沉,是不是生病了?」

「別亂猜,我好得很。」顧春江強顏一笑。

「听說你被11re,喔,我說錯了,原來是你的雇主去世了,難免會感到難過。生死有命,那也是早就知道的,多少有心理準備。也許你還要慶幸他少受點罪,榮登極樂仙境。」舒冬海實話實說地下了個腳注。

「謝謝你的安慰,我知道的。」

「就是嘛!至少他活了那麼多年,富貴加身,兒子又長進,死了也不用太難過。比起大多數的人,他也該瞑目了。看來你選錯了職業,第一次就出師不利,如果繼續悲天憫人下去,不用等到年壽已老,恐怕就因為杞人憂天,早一步下去為他們探路了。」耿夏荷開玩笑似地幽她一默。

「別亂說,駱家老爺幸虧有春江的細心,才能安享病中的生活。春江最適合這一行了,你可別听荷荷胡言亂語,真的放棄這個工作喔!」沈秋池看著黯淡的顧春江,連忙出聲安慰。

「我不會的。說真的,當護士能體會到旁人無法理解的生命意義,我愛它都來不及呢!」顧春江說道。

「你真的是為這個原因悶悶不樂嗎?」舒冬海銳利地看了她一眼。

「對呀!有問題要告訴我們,老是當個悶葫蘆,難怪你的臉色日漸慘白。你這個人就是‘悶騷’,唉!什麼事不能對我們說呢?」耿夏荷搖搖頭,不贊同她的行事作風。

彼春江訝然地看著眼前關懷的三雙眼晴,個個像是把她看穿似的。

「我很好。」她強辯的語調中還是心虛不已,「回到這里的日子中,我吃得多又睡得好,沒有問題產生。去去去!你們三人別在這里杞人憂天,等會兒驚動院長,我可惟你們是問。」無法面對三人逐漸逼近核心的問題,她故意板起臉孔,試圖移轉注意力。

「少來了,好到臉色發白,半夜坐在床頭長吁短嘆?好到每天只喝仙露,連凡人的飲食都無法接受?是不是那個年輕的小子欺負你?別怕,要出氣我替你出頭就行了。」耿夏荷義憤填膺。

「就是說嘛!根據我的了解,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喜新厭舊之余,還為自己編一大堆理由。

唉!可惜女人都是死心眼,你尤其是其中之最。

如果真的遇上挫折,說出來讓我們替你想想辦法吧!依我IQ不下一八O的高智能,鐵定能想到損人利己的法子。」舒冬海不忘吹噓自己。

「你們以為每個人都一樣,有氣就出?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春江,別理她們。不過,想個和緩的方式,讓對方死無對證,倒不失好方法!」

沈秋池還在一旁扇風點火。

「對了,別顧著說別人。有件事情我就是想不通,又不是開慈善機構,你老板怎麼會特別好心,放著這麼大塊的土地不用,借給我們呢?這里雖然不是市中心,地價也不便宜喔,你可要老實招來。」舒冬海話峰一轉,掃到自以為安全的秋夏荷身上。

「對呀,而且還免費呢!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難道這塊地不干淨?」沈秋池下個莫名其妙約批注,立刻被瞪一下。

「少烏鴉了。就不能因為我的表現良好,他體恤員工嗎?你們也太多疑了。」耿夏荷三兩下將問題撥開。

「不跟你爭執,逃得了一時,難道逃得過一班子?暫時放你一馬,讓你有些時間想想怎麼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春江,等她的問題解決了,再來拷問你吧!」舒冬海狀似大人有大量地說。

「你決定好了沒?」沈秋池望著顧春江,「我們已經準備好了。」

「求求你們暫時放過我。」面對「夏、秋、冬」

三人的詢問,顧春江也只三緘其口,避而不談。

隱藏在其中卻顯而易見的是她在心中有難解的心事,而且跟男人有關。

三人相對無言,面面相視,不知怎麼開口。

「請高抬貴手,放了我一馬。」她強顏歡笑,「不準問任何問題,半個也不行。」

「真的不要我們分攤?」舒冬海問,「有時候把事情說出來,會讓傷口更快痊愈。」

「我只想一個人靜靜,讓過多的思潮沉澱。

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告訴你們。」搖搖頭,恬雅的外表下,顧春江的表現異常堅強。

「等等,你一定要等我在場才能說,每次她們傳達都不完全。」沈秋池急急申論意見。

「喂,你是說我們傳話都不真實嘍?海兒,想不想報一箭之仇?」耿夏荷呵呵拳頭,打算對她來個大搔癢。

「不要——」沈秋池急得大叫,緊緊捉住彼春江的衣角,「人家說的又沒錯。春江,救救我呀!」

彼春江噗哧一笑,「別嚇小池了,她最怕人家呵她癢,你們還這麼頑皮。」

「對喀!還是你最好。」沈秋池撒嬌地說。

「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听到第一手消息。到時候就算你不想听,我也會追著你,不停地講,講到你喊救命為止。」顧春江再也無法承受更多的關心,此時此刻,惟有自己能療傷止痛。她從未恨過駱清堯,以前不會,現在更不需要。是自己一相情願付出所有的情感,早知道他心中另有佳人,卻依然效法飛蛾撲火,要怪,只能怪自己的多情。如果他過得好,她也就滿足了。

這些日子中,她從新聞報紙上得知老爺的喪事辦得甚為隆重,照片中的駱清堯雖然一身墨色,卻不掩往昔的英挺,自然冷漠也如常。若說真有改變,該是他過分削瘦的臉頰吧!

每每見到他出現的影像,一顆心就會跳動得特別厲害。也許呵——私心里的她也曾經希望,有一天宛如灰姑娘般,有個王子帶著玻璃舞鞋不辭千里特地來找尋。只是童話終究是個幻夢,沒多久,顧春江學會面對現實後,這個幻夢將如泡沫般消失無蹤。

她的日子過得黯淡,卻不想讓傷痛將自己掩埋,尤其每天面對無數雙關愛的眼神,只有用「振作」來答謝大家的厚愛。

面對社會是惟一可行之道,跨出的第一步,當然是重回工作崗位。顧春江拒絕趙中立的好意,隔絕所有可能與駱清堯的接觸。既然要放棄,就該有下定決心的領悟。所幸,她就近在鄉間的小醫院中找到個護士的缺,讓忙碌的生活沖淡心頭傷痛。

偶爾閑暇的空檔中,駱清堯如幽靈般的影子還是會頑皮地將平靜的春水吹皺,那是她再也無力抵抗的時刻了。

雲淡風輕,雲淡風輕呵!她鼓舞自己,愛過就不要說抱歉,痛過也不必有遺憾……

第九章

風風光光的為老頭子辦了一場隆重的喪禮,在世人面前熱鬧落幕,該是他為人子所能盡的最後一份孝道。

駱清堯譏諷地想道,比起虛無的榮耀,老頭子也許更希望有個安寧的句點。然而假如照他所想的行事,換來的該是更不堪的謠言吧!所以駱順同早在生前,就已經為自己的後事作了打算。很可笑,駱清堯可以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但死者體貼的心卻不能忽視。

接下來的日子中,他開始為自己活,無父無母,現在的他可名副其實是個孤兒。出乎眾人意料之外,駱清堯摒棄所有女人的求歡,全心投人工作中,包括曾自以為掌握住他的靳雪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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