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戀圓舞曲 第16頁

「不要怕我,我不會傷害你的。」

「喝,那個人也說過同樣的話呀。」她嗤之以鼻地駁斥,荒唐至極的話,豈能人心。她應該從此對全天下的男人不屑一顧,應該逃離男人可怕的魔掌,但是在她的下意識里,面對他的溫情暖語,她的心卻慢慢地融化。

「違心之論,你的心相信我,只是嘴巴硬。」感受到她抖動如落葉的身子因爭辯而逐漸停息,齊景熙的雙臂更堅定不移,「秋池,誠實地面對自己吧!欺騙並不是件好事。」

「不可能!經過這一切之後,我怎麼能再相信男人?你們永遠不會明白,我被困在那男人家中的當會兒,只有想死的念頭,我真的好怕呀,怕得想讓自己消失在世界上,從此沒有感覺,你懂嗎?誰懂呢?除了我之外,沒有人會了解。」沈秋池的情緒猛然爆發。

靜靜傾听她所有發泄的言辭,他認為那至少能讓她的情緒得到宣泄地出口,齊景熙惟一能做的,只是將她顫抖的身子摟在懷中,並說道︰「死也不能解決問題呀,傻瓜,那只是逃避的笨方法,事情都過去了,況且你還算毫發未傷。」

「至少死了之後,我听不見別人怎麼說,我也不用成天活在戰戰兢兢的恐懼中,那些……不可能過得去,在我的心里陰影永遠存在,永遠永遠!」她依然堅持己見,不肯妥協。

「所以你還是堅持讓自己活在自憐自傷的象牙塔中,不讓別人有機會幫助,等到哪一天你撐不下去了,終于自我了斷,這樣的日子,或許對你來說是種解月兌,但是對你身旁的親人朋友呢?他們會不會為此傷痛一輩子?秋池,你是個很自私的女人呵,只顧慮自己的感受,全然不在乎旁人。」受不了她的灰色觀感,齊景熙說出口的話也重了。

「我是個孤兒,根本沒有親人,除了‘晴光’的好姐妹們外,我的生命輕于鴻毛。讓我走吧,總會有方法讓我活過來的,畢竟在這個世界上,我還欠了太多太多的恩情,沒還完以前,很難解月兌的。」她第一次對旁人坦承自己的身分,但卻是在這般的情況下。

緘默片刻,齊景熙對她的身世多少有些震驚,看不出隱藏在她的背後竟然還有一段辛酸往事,然而,他是不會放棄她的,如果就此不管她,當初何必拚死命地救人呢?浪費時間嘛!

「你說得對,受過傷害的人,除了自己,旁人很難理解當事者的心情,但至少在這個事件中,你很幸運,沒有任何身體上的損傷,除了心靈的打擊之外。」齊景熙犀利又客觀地說出自己的看法,不帶一絲同情的眼光。「誠如你所說的,我或是任何人都沒有辦法了解那些傷痛,如果不願意活在那片陰影底下,只有一個方法——救你自己,你的人生才會再度充滿希望。」

現在對她來說,同情只會使她內心更為難過,那些驕傲與自尊,正是受了傷的人最需要的。他真誠地握著她的手,不知道自己能做多少,至少能略盡些棉薄之力,讓她好過些。

她的生命還有任何的希望?听起來有些諷刺呵,面對這個骯髒齷齪的世界,沈秋池幾乎是死了心的,除了「晴光」那一片淨土,這個男人就不能好心點,饒了她嗎?

但是齊景熙的話也沒有錯,如果就這樣放棄了,回到「晴光」中,除了讓年邁的院長操心之外,春江、夏荷和冬海三個好姐妹,又將是怎樣的心痛?她們依然會想盡一切方法來幫助她。

不,雖然她天生遲鈍,也不難看出春江和夏荷自己正為某些事情困擾,而冬海還是個學生,更不能因此加重負擔。「晴光」已經處于多事之秋,她又怎麼忍心為大家添麻煩呢?

她是需要幫助的,而今可以求援的人,除了眼前的齊景熙之外,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了,方才他說過的話穿過層層迷霧,來到那被怨恨與痛楚包裹的心里,透露出一絲曙光。

「怎麼樣救呢?」沈秋池開口問道。

欣喜于她的改變,齊景熙綻開微笑說︰「試試看吧,跟著我,鐵定會有辦法讓你痊愈的。」

「相信你就可以,是嗎?」在心中沉吟著,听他說得如此輕松,沈秋池多少有些懷疑。

然而在這個時候,除了相信他之外,還有別的選擇嗎?她苦笑著,就算傾盡全數的賭資,也要狠狠地搏上一搏吧!反正自己也沒有東西可以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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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發生夏安臣那件事第二天開始,沈秋池辭去了開廣的工作,當然,不是由她自己出面,而是齊景熙替她遞的辭呈。

當他再跨進出版社時,冷凝的眼神掃瞄下,為沈秋池招來禍端的女同事只差沒有羞愧自盡。她是無心的呀,都怪沈秋池多事,可以涼涼地坐在辦公室中偏不干,撈什子要幫忙,一切都是天意,誰知道她順手抽出的人物竟是夏安臣,又不是她故意安排的。

自然,主編為了自己的疏忽感到愧疚,雖然齊景熙冷淡的話語中隱約透露沈秋池還算無恙,可是踫上夏安臣那種人,多少受了驚;所以面對他代為提出的辭呈,也只能唯唯諾諾地答應。

唉,這次可虧大了,除了少了個做事任勞任怨的沈秋池之外,連原本的金雞蛋「齊景熙的文章」也飛了。

「可以了嗎?」見齊景熙從出版社走出來,沈秋池趕緊問道,她是跟著他一道來的,只是她還沒有辦法面對這些人,雖然她很想當她們是無心之過,可痛楚仍在,自己的度量也不是想象中的宏大,所以她選擇在車上等待。

「當然嘍,你不要擔心!」

「不要為難她們,我相信她們……不是故意的。」咬著唇說出這一句,她還是很體諒別人的。

「喂喂,你很侮辱我唷,難道相貌堂堂的我,看起來很像個吝嗇鬼嗎?我很大方的,你不要多心了。」齊景熙上了車,輕輕松松地開車上路,他不要她活在那道陰影中,自然不會著墨太多。

「那就好。」她像松了口氣,最後的時刻到了,依然不希望自己給旁人帶來麻煩,閉上眼楮,她並不想再多看「開廣」一眼。

「累了嗎?睡會兒吧,你需要多休息,昨晚並沒有得到太充分的睡眠。」齊景熙隨時都在觀察她,自然對沈秋池所有最細微的部分也不放過。

他伸手撫平了她額上的皺折,從現在開始,他真的多了個責任,可是向來排斥女人的內心中,並沒有產生不滿的情緒,相反的,他飄蕩多年的心沒來由得多了分踏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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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沈秋池在齊景熙的身旁待上一段時間了。

在他的堅持之下,她勉為其難地搬進了他家,為了讓她早日適應社會的生活,有個雄性動物在身旁,效果更好,他說,這個雄性動物的不二人選,當然是他本人。

不論用意何在,至少齊景熙對自己說出口的話負責,為了實現諾言,他想盡一切法子治療她的恐懼癥,姑且不論成效如何,至少面對雄性動物時,沈秋池已經可以克服顫抖的身子,侃侃而談。

這該是可喜的現象,能面對最艱巨的恐慌,畢竟社會是由兩性動物所組成,不是女人就是男人,沈秋池好歹也算是順利地跨出一大步,然而要到完全痊愈,恐怕還得等些時日,因為在壓抑的內心深處,她還是會有所懼怕,怕的是別的男人靠近她的身子——除了他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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