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開始的深夜中,在極度驚惶中,沈秋池還是會為夜晚的惡夢而在淚流滿腮中驚醒。
「不要、不要!」在數不盡的夜里,她低喃著請求釋放。
夜的魔力總帶有幾許的張狂,釋放出心底最深的懼怕,化成無形的惡魔,一次又一次地折磨著她的心神。
「秋池,醒來吧,你沒事的。」不怕艱辛困苦,齊景熙總是陪在身旁,溫柔地細語安慰,讓她能再度沉入夢鄉。
「我在哪里?」環顧四周,好不容易擺月兌惡夢時,她張開受驚的大眼,盛滿其中的盡是不安。
「這里是我家,而我就在你的身旁。」他的聲音有著和緩的作用,如春風般吹拂她極度敏感的心。
「喔。」知道有所依靠,在剩余的夜晚中,她總算可以放心地睡去。
漸漸地,她的夢魘少了許多,驚嚇不再是家常便飯,偶爾醒來的時候,還能看見他輕靠在床頭,長睫毛覆蓋下,緊閉的雙眼已然睡去,像個全然失去防備的孩子似的。
就這樣,齊景熙倦極而睡去的容顏,開始烙印在她的心上,安全感跟著一點一滴累積著,然後,在不打擾他的睡眠狀況下,她會伸手輕握住他的手,直到心頭充滿暖意,再也沒有任何陰影的存在。
除了夜里的貼心相待,白天時,他也會拉著她到各處走走,有時候是到人煙罕至的郊野,讓心胸開闊;有時候是在人潮洶涌的市集,增進抵抗力。
起初沈秋池對人群是排斥的,尤其是在人來人往的人潮中,難免會與陌生男人的身子擦肩而過,這時候,她的身子會明顯地一僵,無力再移動,雙唇開始緊抿,額上的冷汗搶著要冒出頭。
只是不管到何處,齊景熙的雙手都會緊緊地拉著她,給予無限的勇氣,在他的支持下,她終于還是克服了一切障礙,重新面對大眾,除了偶爾地緊張之外,彷佛沒有任何事能撼動她。
沈秋池明白自己懷抱著無限感激,只是她不知道,那份情感早超過了一般的感激,在不知名的內心深處,早就已經為他空出一席地,齊景熙的一舉一動,無形中都影響了她。
沈秋池沒有深思其中的原因,單純的她只認為是肺腑之情。
身為作家的齊景熙感覺自然敏銳許多,對于沈秋池,他一直懷有特殊的情感,初相識時只覺得她有趣,經過種種磨難,頭一次為了女人做出特大犧牲的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喜歡她。
雖然不能明確指出他何時喜歡上沈秋池,也許情愫早在相逢的片刻萌芽,然而他卻清楚地知道,促成他情感加速成長的原因,大多來自見著她受到驚嚇後的脆弱,那種楚楚可憐的梨花帶雨模樣,不帶半絲的誘惑與做作,激發了他純男性的保護欲。
看到她天天地成長,不管是對生活的自信還是對他的依賴,都讓齊景熙的心中感到無限欣慰。這女人是他一手教出來的模範生,看著她眼中的迷惘逐漸消失,他也開心至極。
白天沒有外出時,她會親手為他烹調食品;晚上夜深人靜時,再送上香甜的消夜,雖然在可媲美美食家的他的比評下,手藝不是絕佳,然而那份心意足以彌補一切的不足。
最後她會在他的親吻下——印在頰上的那種,乖乖地上床睡覺,甜蜜人夢。
無可救藥的,齊景熙就是愛上她依賴與信任的神情,並且樂此不疲,他早將沈秋池的一切視為自己的包袱而責無旁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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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少爺呀,這些日子你到哪兒去了?害人也不要用這種方法,你知道我的頭發都快急白了嗎?」找了許久之後,秦晶琥終于在今天找到他的衣食父母,與齊景熙甫見面他就開始大聲喊冤。
「你那是年紀大的自然現象,少賴在我頭上。」冷哼一聲,齊景熙依然是冷冷淡淡的模樣。雖然久未踫到秦晶琥,臉色也不會好到哪里,對多余的旁人,他向來是覺得沒有必要掏心挖肺地對待。
「少爺呀,我是說真的,難道要我證明嗎?」做個鬼臉,秦晶琥訕訕地說,「算了,我自作多情。說正格的,這些日子你到底躲到哪兒去了?我打電話總是沒有人應聲,B‧B.Call與大哥大永遠找不到人影,你就像消失在空氣中的泡沫,連個影兒也不見了,讓我怎麼不急呢?」
「有天大的事找我?」齊景熙挑挑眉,直指問題的重心。
「唉,恐怕你說對了,這一次,天真的要塌下來了。」秦晶琥有些沮喪地道。
齊景熙沒當一回事,反正這小子每回都會把三分的事情說成十分,算了,別自找麻煩才好。「喔?我又沒拖延你交代的事情,就算人不見了,你也照樣可以做事,難道你被倒會啦?」
「別不正經,這次真的有大麻煩了。」秦晶琥連肩膀都是垮的。
「說來听听吧。」這倒稀奇,天底下難得有事情困擾秦晶琥,齊景熙的好奇心被挑起。
「你惹到夏安臣了,是不是?」秦晶琥難得正經無比且又嚴肅靜穆地看著他。
「是呀。」他沒有否認之余,還爽快地承認。
齊景熙挑眉問︰「你知不知道他的來頭?」
「無恥又下流的卑鄙小人。」
「你……算了,他的行徑我都不予置評,但是我們和他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你怎麼會和人家結下梁子?」秦晶琥百思不解地問,「現在他在外頭到處放話,說不讓你繼續在出版界待下。」
「就這樣?」齊景熙的反應依然是冷冷淡淡的。
「什麼就這樣,你也體諒一下我焦急的心情嘛!好歹你也算是半個公眾人物,又恰巧是多年來銷售榜上的風雲人物,你早就成了女孩子們的偶象之一,多少有點自覺吧?唉,怎麼會踫到你這種人,我的命真苦呀。」面對他無動于衷的反應,秦晶琥只差沒氣得急跳腳。
齊景熙安慰他道︰「你放心,不會有事的,夏安臣這麼做只是斷了自己的後路。」
「他可是名門之後,家庭與出版業界有深厚的淵源,所以大家才不敢動他呀!」秦晶琥不放棄地詢問著,「有一點我就是想不透,除了同是作家之外,你們又沒有共通點,好端端地居然會犯了他,小齊呀,你到底對人家做了什麼?要我死也要讓我當個明白鬼。」
「哈,他居然敢對我采取行動,好大的膽子。」齊景熙冷笑了聲,「不過是因為他色心大發,正巧被我踫上,當場壞了他的好事之余,還替女性同胞教訓了他一頓,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
「我……我要昏了,你竟然……小齊,我不是要你少惹他嗎?」秦晶琥這下三魂七魄可掉了不只一個。
「咄,你太小看我了,不會有事的。」齊景熙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描淡寫地帶過。倒是夏安臣值得他花些力氣了,唉,為他這種人浪費力氣真是不值得呀,不過面對這樣一個人渣,不給些教訓,他似乎學不乖。
第七章
她真的不是故意偷听的。端著茶水準備給客人飲用的沈秋池站在門旁,就這麼听見了齊景熙與秦晶琥的對話,頓時心中紛亂如麻。為什麼她總是給周圍的人們帶來困擾?她是不是就如旁人口中所說的掃帚星,命中帶煞,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否則怎會只要讓她遇上的事情,都沒有半件以好收場的?握拳頭的手,強制自己不要發出任何細微的聲音,咬著牙,她也不讓自己呼出聲。
上天真是愛跟她開玩笑呵,沈秋池任由自我嫌惡的怨懟之心自心中產生,不再加以阻止。從小,人們總愛說她的面相不佳,將來會是造成家中不幸的泉源,被送到「晴光」之前,她原也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父慈母愛,加上一個美麗又乖巧的妹妹陪在身旁,那種日子是甜蜜的。可是老天爺對她的好運似乎不甚滿意,硬是橫生阻撓,于是,在一場車禍中,她失去了最親愛的爸爸、媽媽,還有妹妹,從此一個人孤憐憐地四處游走在親戚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