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夸獎。」
「沒在夸你啦。」許夕夏徑自轉身進小木屋,猛地想起——「那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最早明天,最晚……看我的心情。」
「不行,我等一下就要回去。」現在小木屋里頭只剩下他跟她,天曉得入夜之後他會對她做出什麼事。
她現在的戀愛等級頂多只升到國中生等級,要是他出手做出十八禁的行為,她不確定自己會做出什麼防衛動作,所以為了彼此好,還是趕快下山。
「不行,因為晚上我要帶你去探險。」
「嗄?」
探險?
方慶至不給她時間胡思亂想,安排了一整天健走的行動,直到夜色降臨,回到小木屋梳洗,再吃過服務人員送來的晚餐後,他拿著手電筒,牽著她往小木屋後方的林園走。
「……兩個人而己,不需要再玩試膽大會了吧。」許夕夏哭喪著臉。
她痛恨黑暗,真的!
在小木屋里窩著不好嗎?為什麼非得選在這月黑風高的晚上帶她出來夜游……
要殺人滅口也不用挑這種日子。
「誰說要玩試膽大會?」他低笑道。
「既然不是,那我們回去吧。」她抓著他的手想要往回走,他卻放開她的手。
「你自己回去吧。」他無所謂地說。
許夕夏氣得超想要狠狠咬他一口。這家伙明知道她怕黑,而且手電筒也只有一支……不,就算他把手電筒交給她,她也不敢一個人走回去。
于是,在被惡勢力脅迫的情況下,她也只能氣得跺腳泄恨。
「你到底要去哪啦!」
「我們的秘密基地。」
「什麼秘密……啊!你為什麼要把手電筒關掉?!」光源瞬間消失,許夕夏嚇得往他身上撲去,壓根不避嫌。
方慶至低笑著。「沒電了。」
「屁啦!」她不信,在他身上模索著要找手電筒。
「……你確定你還要再模下去?」他啞聲扣著她撫到他胸膛的小手。
「你不放開我,我要怎麼抽手?」發現彼此正親密的接觸,她也很想要抽手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可問題是她被他抓著不放。
「我不抓著你,天曉得你要跑去哪?」他一語雙關地說︰「你那麼會迷路,老是搞不清楚方向,我當然要抓著你。」他緊握她的手,逐步往前走。
「誰說我很會迷路?如果天亮著,我當然知道要怎麼走。」沒禮貌,在山上本來就容易失去方向獻,這不是她的問題,而是很多人共同的毛病。
「那你怎麼會忘了回家?」
「嗄?」
她疑惑地正要詢問,余光瞥見一抹疑似鬼火的亮源飛過,教她驀地屏住氣息,用力地眨眨眼,鎮靜地告訴自己,那不過是錯覺而己,犯不著自己嚇自己。
可是,當她用力眨眼之後,那疑似鬼火的亮源從一變二、二變四,甚至是漫天飛舞時,她想也沒想地用力跳到方慶至身上,尖聲喊著,「啊!不是我,是這家伙冒犯你們的,有事找他,不關我的事!」
方慶至楞住,雙手緊抱著她,「你這家伙真沒道義。」他撇了撇嘴道。
竟然錯把螢火蟲當作鬼火,還要那無形的飄哥飄姊找他算賬……
「快走啦!快!」她把臉埋在他肩上,拚命地扯著他。
「螢火蟲而已,怕什麼!」瞧她嚇得直發抖,他重聲喝著。
許夕夏楞了下,緩緩地抬眼,看著視線所及,在樹梢林間,甚至在腳邊身旁輕繞著、打轉著、閃動著微光的,並不是她所想的東西。
「……螢火蟲?」她瞧見漫天飛舞的螢火蟲在黑暗之中,展露著微光、顯得璀璨。
瞧她呆楞的模樣,他不由得笑出聲。「你到底要被螢火蟲嚇幾次?」
「你害我的,你還敢笑?」她用力槌他。
「你愈來愈暴力了。」他由著她打,反正壓根不痛不癢。
「我暴力也是你造成的!」再溫馴的狗兒被逼急了,也會咬人一口。「你要是早點跟我說,我就不會嚇到,所以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跟你說,你也一樣會嚇到!」他掀唇嘲諷道,維持抱著她的姿勢朝目的地而去。「真不知道到底做了多少虧心事,讓你看一次嚇一次。」
「哪有?」她打死不承認。
「喏,到了。」
他抱著她來到一處天然水池前,水池邊的螢火蟲數量更多,一會成團聚集,如星子般閃爍,一會又如流星般不斷散開流竄,一串串地追逐。
「哇……」許夕夏看得入神,從沒想過成群的螢火蟲竟能制造出如此美麗的夜景,稱這樣如仙境的地方為秘密基地,還真是一點都不為過。
「這里是我們五年前來時,意外發現的。」方慶至看著流竄的光芒,眸底有份悵然。「所以,每年四五月的時候,我們再忙都會抽空到這里一趟,不然你以為山莊的人為什麼會記得我跟你求婚的事?」
「是喔。」她垂眼看著他。因他眸底的落寞,她想了好一會才艱澀地說︰「對不起。」
他一愣。「對不起什麼?」
「……我把你給忘了。」
方慶至怔怔地望著她良久,然後更用力地抱緊她,喉頭有點澀。「不準再有下次。」
他永遠忘不了,當他千里迢迢趕回來時,她問他是誰的模樣,他好震驚,因為她的眼神好認真又好陌生……
「嗯。」愈是靠近,她愈是習慣他的陪伴,兩人不再有隔閡了,就算回不去以往,但至少她可以從現在重新開始。「當我們面對黑暗時,壓根不用怕,因為既然有黑暗,就代表太陽即將從我們的身後升起,所以,一切都會否極泰來的。」
「所以你接受我了?」
「不接受你,昨天會陪你睡?!」她佯惱掩飾羞意。
盡避兩人真的是蓋棉被純睡覺,但這對她而言是很大的突破,沒有覺悟她是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的。
「打算開始愛我了?」他勾笑問著。
「看你表現啦。」她裝出跩態。
方慶至不由得笑眯眼。「我就像只螢火蟲,一次次轉世,不斷發出光亮,就只為了讓你看到我。」
想起高中畢業前,他在學校花園里亦是以此來表白,隱晦的告白,是要讓她知道,他渴望從同學變成戀人,八年的時間內累積的喜怒哀樂,讓她更加滲入他的生命里,他無法想象失去她的情景……他想,一旦失去她,他就再也無法完整。
「當人不好嗎?」她沒好氣地問。
「如果我是螢火蟲,那麼,就算你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我也能透過不斷發出的光芒,引導你回到我身邊。」他啞聲喃著,「這有什麼不好?」
直到這一刻,她才驚覺,原來他將恐懼藏得好深。
平心而論,如果今天失憶的是他,被丟下的她要怎麼喚醒他?如果他永遠記不起,也無法再愛她……
「好吧,如果你這麼想當螢火蟲,那我就陪你當,我要是迷路了,你就得帶我回家。」她緊緊環住他的頸項,輕輕說出她的承諾,「就算再黑暗,也有我和你為伴,雖然我曾經忘了一切,但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忘。」
他太過強勢卻又情緒內斂,才會讓她誤以為,她的失憶對他而言並沒有太大的影響,然而此刻,他的脆弱盡顯,她才發現他盡避苦著,卻也壓抑著不讓任何人發現,只為了不造成她的壓力。
這麼愛她的男人、如此懂她的男人,她怎能不愛?
「那麼,我們現在可以回小木屋了?」他啞聲問。
「嗯。」
「一起睡?」
「我要有楚河漢界。」
他不禁低笑著。「我要錄影存證,證明是你先撈過界。」
「拍啊。」
「這是你說的。」
「……開玩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