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兒,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周大人丟了人犯,朝廷怪罪下來豈不是連累了他。"兩人幾次搭檔下來,他已深知她沖動的個性不容她多想,就會以最簡單的方式來處理問題。不過他就是喜歡她單純的性子,想到什麼就做什麼,只要別闖大禍就好。
"那你說要怎麼查?"周大人的為人還不錯,她不想他受牽連。
"咱們到屋里找找,也許能發現什麼。"他想牽靈兒的手,但被她閃開了。
"走就走,拉拉扯扯地做什麼。"她才不要王宇軒踫她!每次他踫到她時,總會讓她心慌又不知所措,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壓迫感。算算從與王字軒有接觸到今天的短短數月間,她臉紅的次數比之前十多年積累下來的還要多。
"走啊。"她率先躍下,潛進宅子里。
王宇軒輕笑地跟上。每次他們兩人有身體上的踫觸,靈兒就會臉紅別扭,然後就會找機會整他。就拿上一次來說吧,她硬說有個大盜賊要作案,讓他在一間破廟里伏了一個晚上,可誰听說過盜賊會去偷破廟的?再上一次,她十分壞心地故意引起巡夜捕快的注意,差點讓他暴露了身份;然後再再上一次,她以他的名義向各地的藥商下了定單,搞得送貨收賬的人絡繹不絕,王家雞飛狗跳,讓他花了許多唇舌,又是賠禮、又是賠銀子地才把事情解決了。但他偏偏就是不願意吸取教訓,總喜歡三不五時地逗她,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可惡透了。
紀冕和幾個翠紅樓的姑娘正在飲酒作樂,僕人都在前廳陪著呢。正因如此,靈兒和王宇軒才一路暢通無阻。
靈兒找到了紀冕的屋子,剛想開門進去,王宇軒一把拉住她,"咱們先從管家的屋子找起。紀瑤死的那天他也跟著失蹤了。他是個關鍵人物,找到他就能搞清楚紀夫人是否真的殺夫,所以最好從管家身上人手,我查過了,管家住後院,咱們先看那兒。"
因為已經幾天沒有人打掃,屋內的東西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但家具仍擺設整齊,顯然沒有人來過。
"薔薇兒,你看。"指著桌上的半杯茶水和油燈,他向靈兒示意。
"有什麼奇怪的嗎?"她湊過頭去,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管家是很著急地離開的。你看,茶喝了一半,杯蓋還擱在一旁。"
王宇軒低頭沉思,紀瑤是九月初三辰時暴斃的,管家當日深夜失蹤。次日紀冕就狀告紀夫人與管家私通並毒死親夫,那麼在管家失蹤到紀冕告狀的這段時間又發生了什麼事呢?
"油燈里沒有油,咱們可以設想一下,那晚管家正喝著茶,忽然有人喚他,他便匆匆出去了,從此一去不回,以至油盡燈枯。"
"為何設想是有人喚他?"
"若是畏罪潛逃,還會有心情品茶?而且屋里擺設整齊,沒有逃跑的跡象。"
有些道理。"咱們瞧瞧他的衣物在不在。"靈兒去翻放在床尾的箱子。
"他一定連衣服都沒帶。"果然,箱子里換洗的衣物疊得整整齊齊,放了一大半箱子,連翻動的痕跡也沒有。
"所以更肯定他走得匆忙。"
"我再看看。"她伸手到櫃里模索,"咦?你快來看,我模到一包東西。"接著,靈兒從衣服堆里掏出了——‧包沉甸甸的,用黃布包裹著的東西。
"似乎是銀子。"打開布包,果然是一錠錠白花花的銀子,足足有三百兩之多。
"一個管家哪來如此多的銀子?這又是一個疑點,若是逃跑的話,絕不會舍棄銀子。"王宇軒拿起一錠銀子掂了掂,又放回去。
"那他到底去了哪里?"靈兒拍著腦袋,覺得事情越來越復雜,就像攪在一起的亂繩,越扯越打結。
王宇軒見她皺眉的樣子,低笑著說︰"別急,慢慢想。咱們再到別處找找。"
對,才找了——間屋子就發現了許多疑問,說不定把整個宅子轉一遍迷團也就解開了。靈兒想著,眉頭也就舒展了許多,"還等什麼,快走!"
兩人把東西放回原位,吹熄了火折子,把門關好,往紀冕的屋子去。路過花園的井邊,靈兒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差點摔倒,趕緊伸手扶著井台。
覺得著手處有個軟乎乎涼冰冰的東西在手里蠕動,讓她差點嚇得尖叫出聲,幸好王宇軒眼明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
"怎麼了?"他的語氣里透著關切。
"我的手壓著個東西。"她的聲音顫巍巍的。
王宇軒晃亮火折子往井台上照去,但見一截地龍似的東西在那里一搖一搖的。
"膽小表,那是守宮的尾巴。"他輕笑。
"我才不膽小,只是忽然模到那東西誰都會嚇一跳的。"她噘著嘴反駁,拿過火折子,她湊近那截還在不停晃動的尾巴,打算把它紅燒了,誰叫它害她丟臉。"看你還動!"
突然——"哇!"這次王宇軒捂得不夠快,幸好她叫得也不大聲,否則一定引來紀家的人,"好惡心!"
一閃一閃的火光照在井里,只見枯井內壁上密密麻麻地爬滿了守宮,少說也有上百只。
"哪來的這麼多守宮,而且還在枯井里?"他想照照井底,但火折子的光照不了多遠,"咱們找個機會在白天的時候來看看。"
他覺得有什麼模糊的東西在腦海里一閃而過,但太快了,他抓不住。王宇軒搖搖頭,只有放棄。
"快走,惡心死啦!"害她雞皮疙瘩掉滿地。平時見到一兩只也沒覺得怎麼樣,可密密麻麻的還真是恐怖惡心。
王宇軒總覺得這麼多的守宮實在出現得不尋常,似乎會與案子有一'定的關聯,但一時也想不透。
看來紀冕已經把自己當成是紀家的新主子了。他的屋子里擺著幾個手工精細的新箱子,還有一個新櫃子靠在屋內的一角,桌椅、茶杯、紗帳、被褥等無一不是上等貨色。
兩人在屋里仔仔細細地翻了個遍,沒發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剛要離開,卻听見數個由遠而近的腳步聲。
糟了,腳步聲已經來到窗外,想出去是來不及了,只能先找個地方藏起來。王宇軒指指牆邊的櫃子,拉著靈兒飛快地躲進去,反手輕輕地把櫃門掩上。
才一躲好,房門就"砰"的一聲被撞開了。
"小紅啊,你知道嗎,大爺我有錢了,那個賤貨不識抬舉……呃……自命清高,竟敢打大爺一巴掌,呃……你看她現在是什麼下場,幾只守宮就讓她吃了牢飯。大爺我現在想要幾個女人沒有?比她年輕漂亮的女人多的是!"
難道他說的是紀夫人?靈兒心中一動,偷偷從門縫里望出去。一個濃妝艷抹、衣著暴露的女子和一個僕人摻著步伐蹣跚的紀冕倒在榻上。
"紀爺您醉了,上床歇著吧!"嬌滴滴的聲音令人忍不住想要打冷顫。
"誰說我醉了,呃……我清醒得很,咱們繼續喝……"紀冕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但踉踉蹌蹌地差點踫倒了椅子。
"你出去,"他把僕人趕走,"大爺我只要她陪,出去!"
"小青,咱……咱們再喝。"他抓著酒壺往杯里倒酒,卻醉眼昏花地全倒在桌子上。
"爺,奴家是小紅。夜深了,咱們歇息吧,明日再喝。"醉鬼,若不是看在白花花的銀子上,她才不願陪他。若是不小心懷了他的孩子,這新紀夫人的位子還不是她的了?到時吃香喝辣的……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