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們只好再一次更改裝潢。
她和四柱大床搬進重新粉刷的客房里,他的房間則維持原樣。而親熱纏綿時,則依照當天心情選擇在誰的房間翻滾,之後再各自回房睡覺。
如此一來,才解決了兩人的睡眠問題。
這一天,到香港出差三天,比預定時間還早一天回家的耿毅,在晚上十點回到家,準備給她一個驚喜。
誰知,耿毅才走進客廳,便皺起眉頭。
沙發上擺著她的包包,桌上有她吃了一半的披薩,還有她喝了一半的水杯、柳橙汁和一杯不知名的飲料。
住在一起後,他才發現這位公主工作一天回到家後,第一個動作就是卸下一身裝備,隨意把東西左扔右擱,且完全沒有收拾意願。
這樣的混亂會持續到她早上起床做完瑜伽後,才會開始心情很好地唱著歌,把屋內收拾得一塵不染。
他不是有潔癬的人,但他至少會把東西往同一個地方擱,勉強也算亂中有序。不過,這些瑣事和他們終于能在一起相較之下,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是,公主這回會不會揮灑得太厲害了一點?
雹毅搖著頭,一路跟著婉蜒扔下的裙子、蕾絲上衣,還有絲質薄襯衣,走向二樓客房。
當他彎身拾起那件薄如蟬翼的襯衣時,心情突然變得很不錯。
耙情她正未著寸縷?
他充滿期待無聲地推開房門,她正裹著一條浴巾,背對著他,坐在貴妃椅上,夾著電話,雙手忙著替美腿搽乳液。
「對啊……史上最窘的就是今天,客戶沒吐我口水,算是有風度了。誰知道立委和女明星外遇、收回扣的事情會在今天同時出現搶版面。娛樂版、社會版、政治版記者通通跑去跟那些新聞,今天的新品記者會連台攝影機都搶不到啊!」
白心蕾懊惱地一拍桌子,力道之凶猛,讓耿毅無聲地偷笑起來。
丙然近墨者黑,她這姿態分明是他教訓人的調調。
「什麼……齊威叫你下班別談公事?!你跟他說,耿毅出差還沒回來,我現在可是深閨怨婦,才不要放你去跟他相親相愛……」
雹毅唇角忍不住上揚,又往前走了一步。
「還有一個月,傷口才會完全復原,所以我們現在還在避孕。我在想要不要繼續避下去……嗯……我知道我爸想抱孫子,可是耿毅對孩子那麼深惡痛絕……」她長長嘆了口氣,也就不再繼續往下說了。
她怎麼會知道他內心那麼排斥小孩?耿毅震驚地退出房間,慶幸著她還沒發現他的存在。
是不是他作了惡夢?還是他說了夢話?
雹毅瞪著從她房內溢出的光線,卻是怎麼樣也無法平靜,尤其是在他听見她說——
「我一直在等他開口說出他不要孩子的原因,但他始終不提……當然,我會再找他談一談,我們之間不該再有任何秘密了……」
雹毅無聲地快步下樓,扯開領帶往地上一扔,覺得就快窒息。
她說她不希望自己在他面前有任何不完美。事實上,他才是真正恐懼他的過去,會讓她不再愛他的那個人。
他現在或者改邪歸正了,但他之前確實做過許多連他自己也沒法子原諒的事,那他將來又怎麼有法子面對他們的孩子呢?
原以為他可以假裝過去不存在,佯裝平靜地面對這一切,沒想到她竟會知道他對孩子抗拒至此,而想要探究原因。
雹毅粗喘著氣,突然起身快步地離開家門。
此時,二樓的白心蕾掛上電話之後,晃出房間,正準備下樓繼續進行她的晚餐時,卻看見他的行李擱在他的房門口,而他的領帶則一反常態地扔在客廳地板。
「耿毅,你回來了嗎?」她欣喜地大喊出聲,又沖回二樓他的房間里去找人。
二樓沒有、三樓沒有,整間屋子都沒有他的蹤影。
白心蕾撥打他的手機,既沒听見手機鈴聲,他也沒接起手機。
她蹙著眉,不明白他連招呼都沒一聲,就又突然悄悄離開的原因。
就算她剛才在電話里和歡兒提到她知曉他不想要孩子一事,他也沒必要搞消失啊,除非——
他的心里藏著不想讓她知道的秘密。
莫非他已經有了孩子?當這個念頭閃過白心蕾的腦子時,她虛弱地坐在地板上,只剩下撥打電話找他的力氣。
「您的電話即將轉到語音信箱、您的電話即將轉到語音信箱、您的電話即將轉到語立,信箱……」
白心蕾連撥了許多次電話,想知道答案。
只是,一整晚過去,他的手機仍然只願意給她一種答復——
「您的電話即將轉到語音信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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雹毅知道躲避絕對不是解決事情的方法,他也知道她會為了他的失蹤而心急如焚,但是,他現在真的沒有法子面對她那對澄淨的眼。
他不想讓她知道他曾經染了多少的罪惡,他不願在她的眼里看到對他的恐懼與不齒。
雹毅坐在地板上,拿起方形酒杯,又吞進一杯威士忌後,他像灘爛泥似地癱在地上,怔怔地看著他的異父弟弟齊威、妹妹章蓉蓉。
真奇怪,他們明明是在他與媽媽重逢後才認識的,可他和他們相處時就是覺得很自在,連房子都相約買在對面。家人和血緣這回事,真的很奇妙……
自己有資格擁有和他同血緣的孩子嗎?孩子純真且敏感,他們一定不會願意和他親近的。耿毅的唇角譏諷地上揚,驀地打了個冷哆嗦。
他拿起酒瓶,又倒了一杯酒。
「老哥,你也喝得太猛了吧。」齊威坐在一旁,及肩長發在僅著無袖衫的健臂上晃動著,模樣不羈。
「沒關系。」耿毅把眼鏡往旁邊一扔,冷然五官因為酒意而敷上一層火。
「什麼沒關系,萬一你女人上門找我興師問罪的話,我可擔待不起,她畢竟是我女人的老板。」齊威焰眸朝妹妹看去一眼。
「心蕾姊姊一定很擔心你。」章蓉蓉馬上遞過一杯冰水給大哥。
雹毅從沒拒絕過這個小他十歲的妹妹,自然是接過了水杯。只是,冰水一入喉,他某部分意識也隨之清醒了一些。
但是,清醒並不是耿毅想要的結果。于是,他又倒了杯威士忌,再度一飲而盡。
「你不把心事說出來,沒人能幫你解決問題。」齊威把酒瓶收到身後,不讓他再暍。「你究竟在擔心什麼?」
雹毅的眼神因為被搶走酒瓶,而變得不快。他冷冷地瞪視著弟弟,齊威則回以一記聳肩。
「我陪你喝,你說給我听!」齊威再幫他倒了一杯,自己則和他干杯。
雹毅咽下燙喉酒液,看了齊威半晌後,慢慢地啞聲說道︰「我十五、六歲剛進幫派時,因為眼色精,很快便能掌握情勢,所以大哥很看重我,大小事都要我去處理。尤其是女人的事。」
雹毅往後靠在牆上,歪歪斜斜像是剛經過一場纏斗。
齊威靜靜地听著,章蓉蓉則朝半掩的門邊瞄去一眼。
「大哥有一個大老婆,三個小老婆,他又不愛戴套子,三個小老婆于是輪流懷孕。大哥大老婆已經生了四個,不可能再讓她們生。所以,她們每次懷孕的時候,大哥就要我陪她們去醫院把孩子拿掉。」耿毅打了個冷顫,章蓉蓉連忙拿了件毛毯披在他身上。
「她們為什麼不吃避孕藥?」齊威問道。
「我勸過她們很多次,她們說什麼吃避孕藥會變胖、會長痘子,所以不吃。」耿毅冷笑著,眼里仍有著怒意。「很混蛋對不對?孩于沒生出來就不算是命嗎?」